臺下嘈雜的議論聲一直不停,但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提出楊俊方案的問題。
司馬炎的臉色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愈發(fā)的陰沉起來,他沒想到面對楊俊如此明顯的鋒芒,百官居然無人敢言。他又望了望王衍和王戎,見二人面露難色。司馬炎這才反應過來——他們的子侄王奮在此事中落案,他們這次也是不好參與。楊俊只需一句王相國還需多約束自己家的子侄就能將王戎和王衍逼的無言以對。
更重要的是王家在京中勢力主要是文職官員,武職官員對于他們來說是實在拿不出對應的人選,他們或資歷太低或遠離京都。而他大晉皇帝司馬炎,也沒有合適的人選。這些年他實在是太過沉迷于酒色之中了,以至于對政局的把握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明顯的松動。
他要反駁楊俊至少要提出取代楊敏的人選,但是面對這京都眾多有資格的武官,他竟然一時間有些分不清楚他們所身處的陣營。
身邊侍衛(wèi)這種貼身之人都被無聲無息的換走,何況一瞬百變的官場呢?他已經(jīng)與太康十年的官場脫節(jié)了,見到眾人皆沉默不語,司馬炎知道楊俊的勢力已經(jīng)相當大了。
那么就更不能讓他染指北軍成功。司馬炎心中打定主意。他威嚴的眼睛向百官望去,他不說話,他要給這些官員充足的時間考慮考慮,是忠于他司馬炎,還是與楊俊結(jié)黨。他也要看一看誰有這個能力能在現(xiàn)在的情況下與楊俊抗衡。
他要好好看看還有誰是忠臣、能臣。
“臣賈謐認為楊尚書之策不妥?!贝藭r一位文士打扮的長的清高帥氣的年輕男子站起身拱手道。
司馬炎一聽馬上有了精神,他面帶喜色的望向賈謐,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司空賈謐,這可是一位創(chuàng)奇人物。作為賈充的接班人的他很好的表現(xiàn)了那舊社會萬惡的世襲制。他原名韓謐是河南伊韓壽之子,是賈充的外孫。
當年他的父親竊玉偷香與賈家小小姐賈午私下幽會,最終迫使賈充同意了賈午與韓壽的婚事,生下了這個賈家未來的繼承人賈謐。
作為開國元勛賈充的接班人,也是當今東宮黨的領袖,賈謐的勢力也是十分的龐大,雖然說還不能與楊俊和楊家相比,但也是權(quán)勢滔天。
“臣認為楊敏擔任中尉實有不妥,楊家的楊濟已經(jīng)把握了京都南軍,這北軍的任命還要在楊家之外來選擇。”賈謐也不繞彎,他的語言之中矛頭直指楊俊。
楊俊聽聞此言面色大變他站起身對賈謐說道:“賈司空是在懷疑我楊家忠心?”
“不敢?!辟Z謐聞言笑道:“楊尚書的忠心天地可鑒,不過楊尚書也需對天下之人有所表示,近些年楊家的勢力急劇擴張,甚至連陛下身邊的親衛(wèi)也插滿了楊家之人。楊尚書,若是你真的忠心,也不要讓陛下為難?!?p> “你……你說話要有憑證?!睏羁÷勓哉Z塞,他沒想到賈謐居然會在朝堂之上如此赤裸裸的說話,將他們不見光的權(quán)利斗爭全說了出來,這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好了賈公,那也是楊尚書為了照顧我的起居,楊尚書的忠心陣還是相信的?!彼抉R炎見狀微微笑道。他可不打算現(xiàn)在就對楊俊動手。他很久沒理朝政,對現(xiàn)在的朝堂勢力了解不深,在這種不明敵情的情況下冒然發(fā)難很有可能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局面。
“在下決不敢調(diào)換陛下的侍衛(wèi)侍從,請陛下明察?!彼抉R炎的話語讓楊駿心驚,那不是還是承認了他調(diào)換了陛下身邊之人嗎?這個罪名他不能承擔也不敢承擔。
司馬炎看了一眼楊駿,也不反駁,長時間的政治生涯經(jīng)驗告訴他現(xiàn)在他需要穩(wěn)住楊俊,全面了解他的羽翼,再徐徐圖之。在此之前他都不能和楊俊翻臉。他將自己那份殺機隱藏起來,他笑呵呵的對著楊俊說道:“楊尚書的忠心朕是絕對相信的,但是賈司空所言也有幾分道理?!彼謱㈩^一轉(zhuǎn),對著賈謐說道:“不知賈司空有何見解但說無妨?!?p> 賈謐聞言立馬躬身道:“臣聽聞此次暴亂皆因石崇炫富而起,任其越騎校尉之舉實在荒唐。臣舉薦楊敏就任越騎校尉。另北軍負責拱衛(wèi)京都,臣推薦輔國將軍司馬越兼任中尉,掌管北軍?!闭f到這里他頓了頓又說道:“至于步兵校尉一職,臣同意楊尚書的人選,舉薦騎都尉司馬朝為步兵校尉,司馬都尉雖然年輕但是就這次平定暴亂一舉,魄力勇氣遠超常人足以勝任步兵校尉一職。”說著他抬頭望向一旁的司馬越,兩人對視一眼紛紛低頭一笑。
奪取楊家想要掌握的北軍,但也不失補償?shù)膶⒃津T校尉一職讓給了楊家。這讓楊俊臉色稍稍有些緩和。石崇的就任他本來就不報什么希望,他只是想用這一手策劃來保住石崇,他們奪了石崇的晉升機會,應該也不會想到對石崇多加懲處。
“司馬朝?!彼抉R炎聞言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指著殿內(nèi)抬手笑道:“司馬朝呢,朕要見他?!?p> “臣在?!彼抉R朝不敢怠慢,他彎腰疾步向前,屈膝跪下高呼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臣騎都尉司馬朝叩見陛下?!?p> “好、好?!彼抉R炎見他一表人才不由得撫掌笑道:“我皇室今天又出了一位才俊?!彼χ鴮λ抉R朝招手道:“來。”
司馬朝這才又向前走了幾步,跪倒在金臺階之下。一名太監(jiān)急匆匆的從高臺上走下,他手中托著一枚虎符,虎背上刻著一個大字“虎”。
“朕有意在京城五校尉之外設一個虎賁校尉,就駐扎在京都西門外,編制一萬人,該營由五營精壯抽調(diào)組成也可以從京城周圍軍隊中抽調(diào)。”司馬炎又呵呵一笑道:“宿衛(wèi)營編制足足有三萬人,數(shù)量實在太過龐大。許你在宿衛(wèi)營中選擇精壯,使其并入虎賁軍,你就是第一任虎賁軍校尉?!?p> 司馬朝聞言大喜,他終于要在這亂世擁有一支自己的軍隊了嗎。他眼神中流露出難掩的喜色扣手道:“謝陛下?!?p> “不急?!彼抉R炎微微一笑道,又讓一旁的宦官給司馬朝上了一道令牌。這是一塊玉質(zhì)令牌,玉牌雪白無暇用的是上好的昆侖玉,上面布滿麒麟。
“這是……”司馬朝遲疑道。
見到司馬朝有些遲疑,司馬炎不由的撫須笑道:“這是東宮的麟牌,從今日起朕任命你為東宮侍學與太子衷共同學習,你可要好好輔助太子衷?!?p> “臣替兒謝陛下隆恩。”司馬越聞言大喜過望,他連忙跪倒還一臉迷糊的司馬朝身旁大聲山呼道。
“東宮太子司馬衷,那個有名的傻皇帝嗎?”司馬朝在心里想了一會,這才躬身叩首道:“臣謝陛下天恩。”
當今朝局雖說紛亂復雜,但是局勢還是非常明顯。楊黨勢大,王黨和太子黨各自為陣,司馬亮雖然權(quán)重但是他壯志有余膽識不足,開國大將衛(wèi)瓘也已經(jīng)隱退,在當今朝堂之中楊駿無疑是第一權(quán)臣。
但是司馬越卻在這次沖突中通過聯(lián)姻與合作竟然成為了太子黨和王黨連接的鎖鏈,他的二兒子司馬朝也成為太子侍學兼虎賁校尉,這也就表明司馬越的政治影響力急劇提升。
而王黨和太子黨的聯(lián)合一旦在他手上完成,這也就昭示著司馬越的位置將無比重要。也將極大的影響到楊家的地位。
這位不顯山不露水的皇親國戚在做了幾年沉默將軍之后突發(fā)制敵,幾天內(nèi)一連串的行動不僅聯(lián)姻王家還和賈家合作,成為西晉政治風暴的中心人物之一。
“該死?!睏羁≡谛闹邪盗R一聲。他做夢也沒想到防范了幾年的賈家和王家居然要在這個司馬越的手上走向聯(lián)合,而且司馬亮這個老東西的動向也還是個未知數(shù),萬一他也和司馬越聯(lián)合起來,這可對楊家大大的不妙。
“陛下。太子侍學事關(guān)太子身邊之人,如此用人是否太過草率,情陛下明察。”楊俊也顧不得許多,當即向前躬身說道。
不過他卻忘了一件事,他雖然為吏部尚書但是涉及到東宮之事他還無權(quán)查問,不過這些年他作威作福慣了,也就沒經(jīng)過大腦脫口而出道。
“楊尚書請自重。”司馬越立即大喝一聲,他手指著楊俊道:“東宮之事已經(jīng)由陛下開口,幾時輪得到你楊尚書插手?!彼傲斯笆窒蛩抉R炎說道:“司馬朝歷來對太子衷敬仰已久,此去必不辱使命,臣愿力保司馬朝。”
“臣也力保。”賈謐和王衍此時也占了出來應和道。
司馬炎見楊俊吃虧心里一喜,便對司馬越說道:“楊尚書也是無心之失,算了。”他又轉(zhuǎn)向司馬朝笑著說道:“卿可要對的起這些股弘之臣的保舉,好好輔佐太子衷?!?p> “臣必不辱命?!彼抉R朝大聲道。
朝會足足進行了兩個時辰,司馬炎也有些吃不消了。雖然說他已經(jīng)對楊俊起了警惕之心但是要他改變那奢靡淫逸的生活他卻是萬萬做不到。他見事情已經(jīng)處理的差不多了便揮手下朝。朝堂間頓時響起一陣山呼,隨后眾大臣紛紛退朝。
“恭喜將軍了。”眾人腦子快改口的也快。司馬越以前無人問津,但是今天的朝會之后誰人不知這大晉的朝堂之上又多了一位權(quán)臣,那就是輔國將軍、中尉司馬越。而且今天司馬越的強勢表現(xiàn)讓所有人都毫不懷疑這又是一位西晉政壇上強有力的選手。
而且現(xiàn)在司馬越也才剛剛起步,憑誰都看的出,聯(lián)合賈家和王家讓本身就是皇室的司馬越在西晉政壇上擁有著無窮的潛力。衛(wèi)瓘剛剛遜位,他的左民尚書現(xiàn)在由尚書左仆射代理。這司馬越未來未必不能成為左民尚書成為大晉的新相國。
想到這里,向前巴結(jié)的人也就更多了起來。眾人圍攏上來賀喜,那些太子黨和王黨的官僚都紛紛上來提出邀請,請司馬越今晚賞光或酒肆或青樓。而那些楊黨成員見到司馬越則是冷哼一聲,他們冷冷遁去,像是與司馬越素不相識甚至有著深仇大恨一般。
“朝兒?!彼抉R越謝絕了眾多邀請,他拍了拍司馬朝的肩膀?qū)λf道:“我有事想和你說?!?p>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