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的故事仿佛十分的漫長。就在司馬朝等人快步將程希帶回輔國將軍府上時,茍晞已經(jīng)在輔國將軍府上的偏房中等待許久了。
他并不是來找司馬越的,而且他的身份低微還沒有資格在府上的待客廳等候。不過綠珠卻是認識這位早上來投奔自己郎君的男子,她這才將茍晞帶到了司馬朝書房一側(cè)的偏房中等候。
茍晞的一眾兄弟此時已經(jīng)紛紛離開。雖然缺少一眾兄弟的約束,但是既然已經(jīng)進入了這輔國將軍府,茍晞也不擔心這高矮兩名丑男離開,便將他們身上的繩索都解開了,笑著邀請他們坐下共飲綠珠遣侍女端上來的茶水和點心。
高矮兩人被關(guān)押在那人間地獄足足三天,又被繩索束縛了一路。這時解開便感覺渾身都舒坦了許多。又見到香氣撲鼻的茶水和點心,他二人當下也不疑有他,抓起一塊點心便塞進了嘴巴里。
“咳咳。”那高個子因為吃得太快,點心的粉塵塞進了他的喉嚨中讓他不住的咳嗽了起來。他隨手抓起一旁的茶碗,猛的灌了一大口,突然大喝道:“不要茶水,要酒?!?p> 那矮個子見狀也是附和道,不過他比自己的傻弟弟稍微聰明一些,他對一旁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的茍晞笑道:“不知將軍能不能給我們兄弟二人上一壺酒?!?p> 茍晞此時也有些呆了,他見二人狼吞虎咽的樣子不由得皺了皺眉,又聽見那矮個子的稱呼,這才說道:“我不是什么將軍,我只是我家校尉手下的裨將?!彼f著又對一旁站立的侍女恭聲道:“還請姑娘幫忙帶一些酒菜來?!?p> 他久在賤位,還未習慣自己的身份。而且這些都是司馬朝身邊之人,他也只是司馬朝身邊的一個裨將相見也不過數(shù)日,茍晞自然不敢得罪。
那侍女見他恭敬有禮,不由得對他好感大增,便笑著問道:“我之前看到廚房還剩下幾碗熱湯餅,不知是否需要一起帶過來。”
“那樣最好不過了。”茍晞聞言微微施禮致謝道:“這二人也餓了許久,姑娘可將那熱湯餅一起帶來?!?p> “喏?!笔膛话荩ь^看見茍晞竟然在向自己施禮。不由得覺得心中有趣,便用右手輕輕掩住微微張開的小嘴,緩緩得離開了。
“我剛才是否是做錯了什么?!逼垥勔娔鞘膛χx開,便猜到了幾分。他苦笑著搖了搖頭,對于這權(quán)貴的深宅大院中的規(guī)矩,他終究還是了解的太少了,以至于鬧出了笑話。這時他又抬頭看了看一旁正在狼吞虎咽吃著點心得高矮二人,一種同病相憐得感覺油然而生。
是啊,他們都是寒門子弟,甚至連寒門都算不上,只能說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
對于憑借九品中正制選拔人才得晉朝來說,他們的未來是生下來就注定了的。寒門子弟想要成為一品二品的朝中大員可謂是比登天還難。但是如果你出身世家,那你又很難與平民為伍。
世家門閥將世家子弟和寒門、老百姓分割開來,這是兩個世界。
“不過,天下將亂,貴賤猶未可知?!逼垥劸o緊的握了握拳頭,暗暗地想到。
司馬越此時也在他的書房內(nèi)焦急的等待著,他的手中緊緊握著一張紙條,正是賈謐連夜派人送來的紙條,上面只有四個字:“圣體難愈?!?p> “陛下的病又加重了嗎?”司馬越此時在屋子里不斷的踱著步子,他知道賈家的賈南風此時是太子妃又與皇后楊芷交好。這樣后宮關(guān)于司馬炎的消息賈謐才能一窺分毫。這是他司馬越掌握不到的消息,司馬炎的身體又變差了許多。
這可是是一件大事,如果司馬炎病重陷入昏厥,誰能抑制住楊駿呢?
要知道楊駿現(xiàn)在軍權(quán)政權(quán)財權(quán)三手抓,他不僅掌握了京中最龐大的軍隊,也掌握了朝堂上最大的權(quán)力,還掌握著大量的錢糧。
司馬越微微的搖了搖頭,他想到了司馬亮,不過又立馬被他否決了。司馬亮不行,此人雖然權(quán)重且擁有重兵,但是他的膽子實在是太小了,色厲而膽薄,好謀而寡斷,與三國時期的袁紹如出一轍。衛(wèi)瓘此時也已經(jīng)賦閑在家,而且衛(wèi)瓘還與賈家有舊怨,不是他能夠倚靠的人。
就在司馬越苦思冥想之際,司馬朝也帶著程?;氐搅溯o國將軍府中。他來不及去整理自己身上由在沒有火光下趕路產(chǎn)生的一些磕磕碰碰。而是與劉思禮一起帶著程希直接趕到了司馬越的書房外。
“主君,朝公子回來了?!币晃皇绦l(wèi)在門外輕聲呼喊道。
“讓他進來?!彼抉R越聞言一喜,他隱隱有些感覺自己的這個二兒子要給自己帶來驚喜了。
果不其然,當程希出現(xiàn)在司馬越身前的時候,司馬越便猜到了司馬朝的勝利。他微笑著對狼狽的程希說道:“有勞程縣尊了?!闭f到這,他向屋外的侍衛(wèi)喊道:“給程縣尊看座?!?p> 時間大約過去了一盞茶的功夫,程希這才滿臉感激的從司馬越的書房中走了出來。他實在沒想到司馬越竟然會如此的禮待于他,這讓他十分的受用。
因此程希如實的交代了他放走兩名逃犯的情況和原因,并且將兩名逃犯的形狀相貌進行了詳細的描述。他本以為司馬越會對他的行為感到不齒,但沒想到司馬越始終沒有表現(xiàn)出一絲一毫的輕視之意。這讓他產(chǎn)生了一種脫離楊家也不是一件壞事的感覺。
等到他將情況介紹完時夜已經(jīng)深了,宵禁的時刻早已到來。程希也無法回到自己的府上,也只能他在一旁一位侍從的帶領(lǐng)下借宿于輔國將軍府上,等到明天一早再離開。
當然他知道,今晚過后,他就是司馬越的人了,他已經(jīng)不容于楊黨,他已經(jīng)無可選擇。
“朝兒,與此人的聯(lián)系就交給你吧?!彼抉R越突然道。
司馬朝聞言疑惑,他以為抓住了這件事,司馬越會用來大搞文章,至少也要讓楊駿的勢力進一步受到打壓,沒想到他竟然要將這件事交給自己處理。他便開口問道:“父親大人,你不用……”
司馬朝話還沒說完,便見到司馬越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說話,又指了指桌上的紙條,說道:“你拿去好好看看?!?p> 司馬朝好奇,便將紙條拿起,只見得紙條上只有四個大字,便是“圣體難愈”。
“司馬炎的身體已經(jīng)到了這種地步了嗎?”司馬朝在心中默默想到。歷史上就是因為司馬炎病入膏肓,以至于口不能言身不能行,加上身邊的侍衛(wèi)又被楊駿悉數(shù)換走,這才導致了司馬炎的遺詔被篡改。原本讓司馬亮和楊駿共同輔政被楊駿攜帶楊芷改成了楊駿一人輔政。
這就導致了楊駿日后獨攬朝綱,引發(fā)賈南風勾結(jié)汝南王司馬亮和楚王司馬瑋進京,進而引發(fā)八王之亂。
他當即有些明悟司馬越的決定。在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沒有司馬炎制衡楊駿,貿(mào)然與楊駿發(fā)生沖突很有可能被楊駿一網(wǎng)打盡,反而給了楊駿清洗他們的借口,畢竟司馬炎生病無力指揮朝政,所有送往司馬炎的意見最終都會落到楊芷的手上,這又和落到楊駿手上有什么區(qū)別。
楊駿完全可以代表皇帝將他們的上書批駁的一無是處,然后發(fā)動反攻,到時候他們將何去何從。
所以他們現(xiàn)在必須避免與楊駿的沖突,保存實力,后發(fā)制人。
司馬越此時也在默默的觀察著司馬朝,他見司馬朝已經(jīng)有些明悟的意思,不由得感到十分的欣慰。他便笑道:“大型的沖突是要盡量避免,但是做一些小動作卻是無妨?!?p> 他笑著對司馬朝說道:“你不是要上任虎賁校尉了嗎,虎賁的基礎(chǔ)是宿衛(wèi)營,現(xiàn)在宿衛(wèi)營中可是有不少楊駿的親信,你便可以憑借此事……”司馬越話說道這里便不再言語,他知道司馬朝已經(jīng)有所明悟。
果然,聽聞此言司馬朝的眼中閃過一絲光彩,他興致沖沖的對司馬越抱拳道:“多謝父親大人。”說到這里司馬朝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他又對司馬越抱拳道:“父親大人,我想向你借個人?!?p> 司馬越聞言好奇道:“誰?”
司馬朝笑道:“劉思禮?!?p>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