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文瀾接過,看了眼沒有問題,隨手塞到了荷包里。
轉(zhuǎn)過身往外面的街道上掃過一眼,抿了抿嘴角,回頭問道:“掌柜的可知道附近有無房舍出租?”
“吆,這老朽倒是沒有留意,不過姑娘可以到牙行那里問問,不遠,就隔兩道巷口,那兒的老胡老朽認識,人還不錯,讓三子領(lǐng)你過去?!闭f著招手叫了剛才的小伙計過來。
許文瀾謝過了掌柜的好意,跟著這個叫三子的小伙計到了牙行處??戳藥滋幏可?,最后定下了一處小院子,交了租金。這才一個人慢慢的往回走去。
經(jīng)過這么一頓折騰,不知不覺的都已經(jīng)到了晚飯時分了,聽著耳邊不時傳來的孩子的打鬧、婦人的呼喚、男人的吆喝,這人間煙火讓許文瀾深深地吐出了心中的一股郁氣,嘴角露出了久違的一點笑意,轉(zhuǎn)瞬即逝。
夕陽的余光透過房舍屋檐的間隙照的她瓷白的面容也染上了一層溫暖的霞光,幽靜的目光盡顯沉斂之姿。
“迎客來”飯莊二樓的一個靠窗的位置,一身黑色織錦袍子的男子,臨窗而立,銳利的眼神冷冷的注視著下面的街道。
許文瀾的身影進去視線的一瞬,就讓他神色一動,繼而擰眉,一絲疑惑涌上心頭:這許大小姐和前幾天遠遠看上去的感覺好像完全不一樣了,就眼里的那份淡定就是之前沒有見過的,整個人好像脫胎換頭了一樣。
或許苦厄真的能讓一個人改頭換面?
看著窗外漸漸走近的那抹纖弱的身影,他凝聲吩咐道:“請許姑娘過來?!?p> “是?!辈贿h處侍立著的氣息內(nèi)斂的黑色勁裝男子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快速走了出去。
許文瀾買了幾個包子提在手里,卻總感覺有一道若有似無的視線跟隨著她,憑著直覺猛然抬頭向上面的窗口望去,寧靜無波的視線正與男子銳利的目光碰個正著。
男子的視線不閃不避,絲毫沒有被抓到偷窺的不自在,反而對著她微一點頭。
許文瀾雙眸微瞇,靜靜地與之對視片刻,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轉(zhuǎn)身欲走。
一個氣息內(nèi)斂的黑衣男子快步上前,微笑行禮道:“許姑娘,主子有請?!?p> 許文瀾大概猜到了剛才窗口男子的身份,心里有些意外,也有那么一絲意料中的感覺,微頷首道:“帶路吧。”
男子引著許文瀾到“客來飯莊”二樓一個包間門前,回稟道:“主子,許姑娘到了。”
“進?!崩渚燥@低沉的聲音從隔間內(nèi)傳出來。
許文瀾被這聲音莫名其妙地“蘇”了一下,卻很快回過神來,或許真的是夢做多了,有些話語不知不覺的就被帶到了現(xiàn)實中來。深呼吸了口氣,伸手推開包間的門,邁步進去。
包間里坐著一個大約二十左右的男子,暗紋織錦黑衣,低調(diào)而不失尊貴;劍眉英挺,黑眸銳利如鷹,削薄緊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輪廓,這是一張容色昳麗俊美絕倫,卻又剛毅硬挺的臉。
只是左臉上一道半指長的刀疤讓容顏折損了幾分,卻也無端透出一股令人壓抑的氣息。
許文瀾粗略掃了一眼,有了個大概的印象,斂衽行禮道:“見過王爺?!?p> “坐。”成王聲音冷峻地道,空氣中似乎都充斥著一股壓迫之感。
可能是最近奇奇怪怪的夢做多了,許文瀾到?jīng)]覺得多什么,那點輕微的不適感也被她壓了下去,走到下首拉開一把椅子,靜靜地坐下。
“許姑娘先前送的謝禮本王收到了,有些過于貴重了,不知道有什么條件?”成王銳利的視線從桌上攤開的紙張上轉(zhuǎn)向許文瀾,心里卻有一絲詫異,很少有人能不受自己身上的兇煞之氣影響,何況還是個閨閣之女。
這個女孩子真是越來越奇怪了。
許文瀾微愣,繼而反應(yīng)過來成王說的是什么。原本以為還需要幾天,沒想到這么快就確認了。
成王看她的表情,猜到了幾分她的想法,不自覺的說道:“按照姑娘信上所說,精鐵礦的位置已經(jīng)確定,質(zhì)量和規(guī)模還在考證,不過相信姑娘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這份大禮本王記下了?!?p> 視線微微一掃,又收了回去,食指點著桌面,繼續(xù)問道,“本王有些疑惑,許姑娘一個閨閣女子是如何知道這些消息的?”
怎么知道的,自然是無意之中聽到的,可這消息自己留著也沒什么用處,反而可能招來殺身之禍,還不如給需要的人,私心里也是希望能利用它順便換取有利條件。
面對這人瞬間無形中散發(fā)出來的帶著鐵血氣息的威壓,許文瀾面色不變,搖頭:“聽說的?!?p> 聽說的?聽誰說的?
成王狹長的雙眸瞇了瞇,視線鎖定在許文瀾略顯蒼白的精致小臉上,好半天才收了身上的威懾,慢悠悠地道:“也好,現(xiàn)在許姑娘可以提提條件了,這么大的禮本王受之有愧?!?p> 許文瀾神色不動地道:“兩個條件......”
成王面色無波,看不出什么情緒,等待著許文瀾繼續(xù)說下去。
看出來成王真的是讓她任意提,于是不再廢話,直接說道:“第一,想麻煩王爺將我弟弟從許府接過來。”
提到她弟弟的時候,成王從她一直毫無波瀾的臉上看到一抹柔色。
挑了挑眉,饒有興致的問道:“你想怎么個接法?”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又很快消散,恢復(fù)一臉冷峻的表情。
黑衣侍衛(wèi)有些詫異,自家主子今日的話有些多啊,尤其是對著個姑娘,不由偷偷的往對方臉上瞟了好幾眼。
許文瀾想了下,聲音有些飄忽地道:“以后和許府的牽扯越少越好,具體怎么做王爺自己決定就好?!?p> “可以?!背赏跬良诺娜缬衩嫒荩杏X有些說不上的不舒服,冷聲道:“繼續(xù)?!?p> 許文瀾有些怔忪的神色瞬間平復(fù),不動聲色道:“第二,我和弟弟的戶籍?!?p> 成王輕不可見地微一頷首。
黑衣侍衛(wèi)不由的又瞟了一眼過去,這姑娘個話可真少,這點倒是跟外界傳言的虛家大姑娘癡傻對的上,不過這看著也就話少點,也沒有看出來哪里癡傻了呀?
雙方就這件事達成了一致,許文瀾略等了等,見成王沒有其他吩咐了,就告辭離去。
卻在出門的時候,又被叫住了。
成王的視線淡淡地掃過許文瀾白皙若玉的面頰,雙手在桌下緊握著,嘴里不自覺的說道:“許姑娘以后若有什么為難的事可以來找本王......”
黑衣侍衛(wèi)詫異的目光在自家主子和許姑娘身上來回轉(zhuǎn)了轉(zhuǎn),眼里是明晃晃的問號......
“多謝!”許文瀾抿了抿唇,再次看了成王一眼,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出了飯莊的門,稍稍站住,許文瀾好看的眉頭微皺,這位成王爺?shù)纳砩峡傆X得有那么一絲奇怪的力量牽扯著她的精神,若不是自己極力控制著,也不知道會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搖了搖頭,暗自吁了口氣,算了,想不清楚的也不光這一樁了,這成王怎么樣也跟自己關(guān)系不大,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吧。
也不知這是自己本來就性情如此,還是做夢做多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倒是都不覺得有什么了?
暫時解決了一直掛心的問題,許文瀾腳步輕快地回了暫住的小院。
成王的目光隨著許文瀾的身影消失才慢慢回轉(zhuǎn),放開緊握的雙手,面無表情的坐著,心里卻是起了波瀾,這女子的身上有些奇怪,好像自己被什么強制拉扯著要靠近過去,這到底是什么回事?
揉了揉額角,心里暗暗問道:“是你嗎?”
無人回答。
身后的侍衛(wèi)卻是忍不住說了句:“主子,這姑娘是不打算回許家了嗎?”
成王面無表情,瞥了侍衛(wèi)一眼,隨意道:“這是她的事,不用管?!?p> “是?!笔绦l(wèi)肅然道,忍不住又嘀咕了一句,“不是傳言說許家大小姐得了癡癥,反應(yīng)有些呆愣嗎,這完全不像?。俊?p> 成王冷哼一聲:“流言不可盡信......”不過那丫頭身上那些不對勁的地方,總要想法子弄明白了才好,至少也要不影響自己才行......
“傳言本王鐵臂熊腰,身高八尺,眼若銅鈴,青面獠牙......”
成王一言難盡的瞥了眼侍衛(wèi)。
侍衛(wèi)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出聲了。
成王:“常河,你去處理這件事?!?p> 卻又手指點了兩下桌面,意味深長道,“讓人注意盯著點,怎么說人家也是給我們送了份大禮......”
說不定還能有些出乎意料的結(jié)果......
成王嘴角微勾,倒是有那么點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