膠州,街市雖比不上京都繁華,但也算是熱鬧,街頭巷尾滿是過往行人,街道兩旁小販的叫賣聲不絕于耳,一些靜享盛世繁華的閑人,閑來無事都喜歡去一個地方。
那里叫做:綠蟻人家。
“小二,來壇綠蟻,帶只花雞!”一名約莫三十左右的男子踏入綠蟻人家,明明是清秋爽季,頭上卻帶了一頂斗笠,一襲布條麻衣胡亂纏在身上,腰間用一節(jié)黑布條束著一柄短刀,短刀平平無奇,屬于大街上一淘一大把的那種,并沒有什么特殊之處。
“好嘞,客官您稍等!”搭巾戴帽的小二干脆利落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前去取酒。
“彩老板!這一年來怎么不見您這綠蟻人家的黑袍小書生了,那小子也是個角色,竟然敢跑到您店里白吃白喝!”短刀男子沒有去尋座位,而是直直朝柜臺走去,柜臺處,一名嫵媚女子正在出神。
“彩老板!”短刀男子走到近前,見嫵媚女子沒有反應(yīng),隨后伸手在女子眼前晃了晃:“彩老板?”
被稱作彩老板的嫵媚女子。
正是膠州“財蠱”彩茹茗!
彩茹茗驚醒過來,一雙丹鳳眼中略帶怒氣,但當(dāng)看清來人后,瞬間怒氣全無,滿帶媚意的聲音徐徐響起:“我當(dāng)是誰,原來是你個黎花刀!怎么?最近賴上我綠蟻人家了?隔三差五的就來一趟。”
“嘿嘿!彩老板您說的哪里話!我黎剛愛吃花雞愛喝酒不假,但爺們心里頭裝的,絕對是那家國大義!”自稱黎剛的男子相貌平平并無出眾之處,屬于一進人群就難尋蹤跡的那種,但說這話時,卻不自覺的加大了嗓音,伸出寬大的手掌抬了抬頭頂?shù)亩敷摇?p> “黎花刀,又跟老娘扯你的家國大義!怎么?你那些個家國大義,能值幾個銅錢?”彩茹茗挑了挑眉,丹鳳眼中滿是笑意。
“我說彩老板,咱們能不能不要張開閉口都是錢,俗氣!再說了,爺們的家國大義,又哪里是那區(qū)區(qū)臭銅板所能衡量的?”黎剛用手敲著柜臺,一副大義凜然的正直模樣,隨后輕輕湊近彩茹茗,在她耳邊小聲嘀咕了一句:“還有啊!不要總是老娘老娘的,才剛二十來歲就天天老娘自稱,小心真就早早的變成了銀發(fā)老嫗!”
“你說什么?”彩茹茗瞇起一雙丹鳳眼,笑吟吟的看向黎剛,聲音變得更加媚意十足。
“爺們說的可是實話!爺們提前跟你說,你別想讓爺們改口!”黎剛見狀后退了一小步,警惕的看著彩茹茗。
“我是說,你剛剛進門的時候說了什么?”彩茹茗依舊是笑吟吟的模樣,仿佛沒有看到黎剛故意后退一般。
“哦對!我是說,這一年來怎么不見你店里那黑袍小書生了,那小子是個狠角色,爺們喜歡!”黎剛說這話時,不自覺的又往前走了一步,回到了原先位置。
“那小子是不是個狠角色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在我店里,也得給我乖乖干活?!辈嗜丬置囊獾穆曇衾飺饺肓巳掷湟猓厥盅杆倬咀±鑴傄恢欢洌骸澳銈€黎花刀是不是不知道我彩茹茗是個什么角色了?”
能驅(qū)使狠角色的人,又該是什么角色?
“疼疼疼!干活就干活你揪我干嘛?”黎剛隨著彩茹茗的動作身體前傾。
“剛剛是誰說老娘會早早變成銀發(fā)老嫗來著?”彩茹茗俏臉貼近黎剛耳邊,朱唇微啟,滿帶媚意的聲音再度傳出:“那人剛剛好生囂張哦!可真是嚇到了人家這個小小弱女子?!?p> “彩老板!咱們君子動口不動手,有話好好說!”黎剛咬著牙開口。
“人家才不是什么君子,人家只是一個小小弱女子?!辈嗜丬勓裕p笑兩聲,瞬間似花枝亂顫,嫵媚動人,同時手上力道又重了三分。
“停停停!松手!松手!爺們跟你說!爺們錯了!”黎剛中氣十足的大吼一聲,驚得在坐客人都轉(zhuǎn)頭看過來,這一看倒不要緊,全都捧腹大笑起來。
“剛剛是誰說,別想讓他改口的?”彩茹茗依然沒有松手的意思,笑吟吟的看著黎剛。
“爺們黎剛絕對不會……”
“剛爺!您要的綠蟻和花雞!”話還沒說完,便被一旁走來送酒肉的小二打斷。
“放開!爺們的酒肉來了?!崩鑴偨鑴輸[脫了彩茹茗的束縛,從小二手里接過綠蟻和花雞,隨便尋了個位子坐下,大口吃起來。
“熊樣!”彩茹茗看到黎剛的吃相笑罵了一句,隨后低頭算起賬來,算了一會便甩手不干了,輕抬螓首透過門望著外面的天空出神:“還是那書生在的日子有趣些?!?p> “灰灰!灰灰!”彩茹茗正出神時,聽到一陣奇特的叫聲,隨后一只渾身灰色羽毛的信鴿飛進店里,彩茹茗看到灰色信鴿,一雙丹鳳眼閃起亮光。
灰灰鳥!自從十一年前,每年都是由這只灰灰鳥送來彩戰(zhàn)的家書,彩茹茗看到灰灰鳥,就知道家書來了,往往這時候就很開心,雖然里面的內(nèi)容大多都是讓她尋機會報雪州雪老青恩情的話,但也聊勝于無。
彩茹茗伸出手臂讓灰灰鳥停在自己胳膊上,拆下綁在灰灰鳥腿上的小竹筒,從里面抽出一張字條,細細看時,卻似遭到晴天霹靂,神情從一開始的開心瞬間滑落至谷底,俏臉上瞬間若那烏云密布的天空,無邊陰沉。
幾滴淚珠順著臉龐輪廓滴到字條上,模糊了其上字跡,牙關(guān)緊咬,冷冷的吐出幾個字:“閉門!送客!”
聲音不大,但在場的人都聽的仔細,抬眼看到彩茹茗陰沉的臉色后,顧不得吃喝,紛紛起身離開,不一會,整個綠蟻人家便只剩下黎剛一位客人。
“你怎么還不走?”彩茹茗一雙丹鳳眼中布滿血絲,冷冷的盯著黎剛。
“爺們看你神情不對,覺得不能就這么走了!”黎剛干掉最后一碗綠蟻,站起身走向彩茹茗。
“與你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