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長久的沉默。
約瑟和戴莉有些困惑的,望著目光中充滿了執(zhí)著的衛(wèi)肯。希爾德似乎是在沉思一般,低頭不語。薇妮抬起頭,擔憂地望著自己的母親,緊緊握著她手。崔洛伐眉頭微蹙,似乎是察覺到什么一般,暗暗嘆了一聲便站開一旁。
“希爾德小姐,現(xiàn)在的你,幸福嗎?”
衛(wèi)肯再度發(fā)問。
柔弱男孩傾心愛戀之人,那柔弱梨花帶雨,即便是燕語春風都無法比擬之人。
請做出你的選擇吧……我沒有權力去將你帶往地獄,我無法判斷何處才是那所謂的“最優(yōu)解”。
“衛(wèi)肯先生……”
希爾德抬起頭,那雙褐瞳中隱隱有些不安和迷茫。
“我不知道我是否幸福,或許是幸運,也或許是不幸……”希爾德臉上閃過一絲寂寥,“我小時候,父親去世,母親改嫁……但母親卻在不久也因為疾病去世,而我則是被繼父賣給阿諾瓦家,成為了亞力格的‘未婚妻’……”
“或許我的經(jīng)歷對于許多人來講,都是一件值得悲傷的事,即便是亞力格……他的脾氣不好,有時候會罵人打人,還有他的妹妹莎利……”希爾德臉上并沒有因為這些而憤恨,她臉上閃過一絲笑容。
是的,笑容,即便身處多數(shù)人都認為的絕境中,但她還是露出了笑容。
溫和柔美,面如脂玉,那美麗并非詩詞所能訴說。只是驚鴻一瞥,便能讓人感受到她內心深處,那從未被玷污的美好。
“但我沒有挨過餓,沒有在街上乞討,身上也沒有背負著那孩子身上那種重擔。我已經(jīng)很滿意了。更何況,還有薇妮陪著我呢?”希爾德溫柔的揉了揉薇妮的頭,向衛(wèi)肯微微一笑。
“十分抱歉,衛(wèi)肯先生,我沒有辦法回答你我到底幸不幸福,如果有更美好的事物出現(xiàn)的話,我會樂于去接受,但我已經(jīng)對現(xiàn)狀很滿意了。如果能維持著這般模樣的話,或許才是我現(xiàn)在所擁有的幸福吧?”希爾德拉起薇妮的手,“好了,薇妮,向大家道別吧,我們回家了?!?p> “嗯!叔叔,阿姨再見!”薇妮奶聲奶氣地說道,但隨即她面色一變,警惕地躲開衛(wèi)肯的視線。
“啊……哈哈……”希爾德看著女兒的模樣,苦笑道,“薇妮,要叫衛(wèi)肯先生‘哥哥’呢!”
“但他不是媽媽生的呀!”
“嗯……但衛(wèi)肯先生,還依舊年輕呢!”
“是這樣嗎……”
薇妮面露不愿之色。
“我知道了……”
面對希爾德那早已經(jīng)獲得了的“幸?!?,衛(wèi)肯豁然明了。
那個柔弱的少年,他的心意不是早就已經(jīng)傳達了嗎?即便無法回應,但他發(fā)自內心所愛慕著的人兒,并沒有像他那般心染對自身命運的憤恨也絕望。
難怪白枷鎖纏身的他,會愛上這般心境純潔的希爾德……即便是換做自己,在絕望中見到那樣寬容的她,也會不禁流露出笑容吧……
但,已經(jīng)遲了嗎……
“不,還沒遲,還有最后的機會?!毙l(wèi)肯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緒,叫住希爾德,“希爾德,請留在這里?!?p> “嗯?衛(wèi)肯先生?”希爾德不解。
“阿諾瓦府邸發(fā)生了混亂,今夜的森林鎮(zhèn)內城,將會化作血海。奧瓦斯,他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要將過去的一切燒毀。而你則是被他,托付到這里……”衛(wèi)肯望向約瑟,“約瑟,你被他,寄托了很深的期待呢?!?p> “期待?”約瑟困惑地問道,“衛(wèi)肯,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一切都要結束了……”衛(wèi)肯嘆道。
渴望著親情的人,被身上那充滿著矛盾的血脈所玷污,愈是掙扎著去擁抱那血脈的親緣,便愈發(fā)癲狂。無論如何都無法通過言語表達出來的愛戀,內心對她有著深深的依戀,但越是去接觸,便越是會害怕某一天會失去……
“真是悲哀的血脈……”衛(wèi)肯微微搖頭,“好了,約瑟,照顧一下希爾德和薇妮吧,等事情塵埃落定后,我會詳細告訴你們起因經(jīng)過,以及注定了的結果。”
“衛(wèi)肯先生,您說府邸那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難道是!不會的,他應該不會做出那種……”希爾德面露不安之色。
“希爾德小姐,請冷靜下來。那個少年,已經(jīng)拼上全力,讓你可以選擇自己的未來,在這里住下,好好想一下爭端結束后的未來吧?!?p> 衛(wèi)肯并不打算告知她奧瓦斯的愛意,奧瓦斯本人選擇了在最后將其掩埋在心中,自己就不應該再多插手。
一切,就順其自然吧……
說下的話,做下的事,到底需要做些什么才能補救?補救真的是好的嗎?
“騎士崔洛伐,今晚就將房間讓出來吧,是時候該與森林鎮(zhèn)做個了斷了!”衛(wèi)肯走出房屋外,而崔洛伐則是面色一肅跟上。
并不像是出征者與他的隨從,更像是兩名準備踏上最終戰(zhàn)場的士兵,將要和注定無法美好的結局做個了結。
……
夜色,還未降臨嗎?
柔弱的少年依靠著窗臺,望向遠處。
遠方的視線被高大的城墻所阻絕,這里是屬于貴族和上層人士的居住地,那道巍峨之物保護著他們,卻也將他們的目光斷絕與此。
十八年了啊,從懂事開始,便一直在這子爵的寶座前眺望嗎?
少年收回了目光,走到那似乎有許久都無人坐下,甚至染上了些許塵埃的寶座前。
他不允許仆人們打掃這個房間,也不允許任何人坐在這一寶座上。這一寶座誰都不配坐,只有父親,已經(jīng)身上流淌著父親同樣的血液的自己才有資格做。
是的,他們都是這么說,不容得半絲的質疑。
甚至是少年自己,也快要相信這一切了。
這一寶座,不需要什么人坐下,與之相關的一切,就全部都燒成灰燼吧!
咚咚咚——
“奧瓦斯少爺,該用晚飯了。”
并不是仆人,而是一名身著鎧甲的男子。
“科羅嗎?我知道了,謝謝。”
少年并未因為與對方的身份不同而有什么鄙夷之色,那平易近人的模樣,讓人懷疑他是否真的是那寶座的繼承人。
但,毋庸置疑,這不過是他從親近之人身上學習到的禮儀。
不屬于這寶座,不屬于這爵位,不屬于這城墻內的一切。
絕無僅有的回憶,就讓我親手將他送葬吧。不然,他會在最后哀嘆,為無人能將這一切畫上休止符而悲呼。
……
夜色已至……
衛(wèi)肯站在大廳中,所有貴族都換上了甲胄,屋內一片肅穆。
除了……
“來嘛,美人~”索瓦斯抱著一名女子,讓她不斷為他喂葡萄。
衛(wèi)肯:“……”
已經(jīng)這種時候了嗎?那么……
“索瓦斯少爺,我想要請問你最后一件事,方便和我到屋外嗎?”
衛(wèi)肯目光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