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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劍長歌一杯酒

第七章 吹酒醒8

倚劍長歌一杯酒 予望之 4059 2020-06-28 06:06:00

  清嘉翻來覆去實在睡不著,她的帳子上繡著百蝶圖,于是她便拉過一扇帳子來撫摸上面的刺繡,一不小心用小拇指勾出一根金線來撕著玩。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她覺得走過了困頭,越來越精神,于是探出半個身子,一把把腳踏上的貓摟起來抱回到自己的被窩兒里呢。貓睡熟了,脾氣出奇的好,也不理會清嘉捉弄自己。清嘉便把臉湊在貓柔軟的脊背上蹭了蹭,忽然滴下淚來。

  這一夜格外漫長,好不容易熬到曉起,侍女們魚貫而入,服侍清嘉起床洗漱,清嘉一問方知道和王又是一夜未歸。

  菱角忍不住問:“這幾天王爺也不知在做什么,總是宿在外面?!?p>  清嘉心知她兄長又眠花宿柳去了,再這么下去只怕要把家私都搬到青樓里面去,因此冷笑,“家里面有鬼。要吃他呢,他不敢回來。”

  菱角一聽這話頭不好,就沒敢追問,只道:“那種地方,最是勾引……”

  “他自己愿意上鉤兒呢,吃得醉死,只管酒太香了!怎么不怪世上長糧食,怎么不怪先人發(fā)明了釀酒呢?”清嘉不屑道。

  一時清嘉洗漱完畢,屋中只剩下了菱歌和菱角,清嘉才說:“兄長這一向不太著家,在外面又有了相好的姑娘。昨兒在宴席上無意間被我撞到了,對方是春香樓的紅人兒,百媚千嬌,一開口說話,那聲兒比唱的還好聽,我的骨頭都酥了?!?p>  菱角聽了不可置信道:“竟有此事?不知是哪個混帳行子又引著主子往那種腌臜的地方去。我說扶荔這幾日慌慌的,常常一個人出神發(fā)呆,又帶著王爺身邊的小廝胡亂打聽,想必她也聽到風(fēng)聲了,自己慌了!”

  菱歌連忙岔開話題,“郡主別總是和咱們家里面不相干的人生閑氣,依我說不如請了沈姑娘她們來坐坐,咱們莊子上上次送來的好茶,郡主還沒有開了喝過呢?!?p>  清嘉聽了說:“沈家人少事多,沈夫人好不容易來帝京住這么長時間,我也不好總?cè)ゴ驍嚭途浮獙嵑湍阏f,我今日就準(zhǔn)備發(fā)作扶荔。”

  菱歌聽了連忙道:“郡主,快省些事吧!才安生了兩日,再鬧起來?前兒端王妃來,我瞧著她就是有話要說,嫌咱們府上多事。如今咱們?nèi)粼亵[出些事端來,沒得叫左右宗正笑話!”

  清嘉說,“有些事你不知道?!彼D(zhuǎn)過菱角對菱角說,“你把昨天對我說的話在和菱歌說說?!?p>  菱角于是便把扶荔設(shè)局,想要讓貓抓花清嘉的臉一事說了,菱歌聽了道:“這種事情沒有證據(jù),扶荔肯定不?!?p>  清嘉說:“我也不要她認(rèn),我也不提這件事,打發(fā)了她離了我眼前,省得她成天調(diào)三窩四攪合得大家不得安寧。”

  菱歌道:“這件事情還需得王爺回來處置才好,扶荔是王爺房里的丫頭,郡主也不好越俎代庖的。”

  清嘉心里原本就有氣,昨夜憋了一夜又沒有睡好,今晨覺得雙耳嗡嗡作響,昏沉沉的,此刻聽了菱歌的話,不免動氣,“我就知道在這個家,我說話是不算數(shù)的,叫人踩到腳底下,成了別人腳底下的泥了!”

  菱歌連忙欠身,“奴婢并沒有這樣的意思,郡主息怒。只是……”

  “沒有什么只是不只是的,快給我梳頭,”清嘉惱道,“我知道你心里頭也是好意勸我。但你想想看平日總是我退一步,人家進(jìn)十步,我進(jìn)一步,人家就要打到我頭上來了。按說扶荔要是做事差不多些,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去和她計較。但你也看到了,我不想去和她計較,她反而想陰招來害我。我為什么要把這個禍害留在自己身邊呢?我把這個禍害留在自己身邊,今兒她是想抓花我的臉,說不定明兒她想要我的命呢?!?p>  “她敢!反了世界了,她也不怕誅她的九族。”

  清嘉聽了只是冷笑,“原本收留她就是母親當(dāng)年憐她孤苦,把她給姨娘使喚,她還有什么九族呢。若是她嫁了兄長,那要是誅九族,反而誅到咱們頭上來了?!?p>  菱歌見清嘉打定了主意要打發(fā)扶荔,也就不好再說什么了。兩個人一起動手,替清嘉梳好了頭發(fā),清嘉選了一枚填紅寶的桃心簪子,又拿出新串的珠子箍兒戴上。

  菱角道:“菱枝的手真是巧,這珠子箍穿的比外頭買的別致多了,難怪上次安溪郡主看見她給郡主穿的珠花,非要她在替自己串幾個瓔珞呢?!?p>  清嘉對鏡描畫好眉毛,淡淡的點了些口脂,也不用早飯,對菱角說:“你去把扶荔叫來?!?p>  菱角答應(yīng)著去了,清嘉攬鏡,又叫菱歌用梳子沾了薔薇水從后面把碎發(fā)抿住。過了一炷香的工夫,菱角領(lǐng)著扶荔走了進(jìn)來。

  清嘉見扶荔容色清減,萎靡不振,沒梳洗就來見自己,一幅儀容不整的模樣,不覺氣上心頭。原本想說兩句軟和話,此刻又把話咽了回去。清嘉偏過頭去看鏡子,也不看扶荔,口里說:“你原本是外頭買來的,我可以把你的身契尋出來給你,打發(fā)你幾兩銀子叫你自行到外頭聘嫁去??墒悄氵@一張嘴呀,像淮洪一般,我卻不放心。不如這樣,我給你兩條出路,第一條,你去西山服侍出了家的姨娘,將來你服侍姨娘服侍的好姨娘替你聘嫁,我都不問的。第二條咱們南云莊子針線上缺人,你往南云莊子上去吧?!?p>  扶荔聽了這話,只覺得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有時被迎頭打了一悶棍一般,呆呆地抬起頭來望著清嘉,也不顧禮數(shù),流淚問道:“我是王爺?shù)娜?,憑什么莫名其妙打發(fā)我去?”

  清嘉道:“怎么我要打發(fā)一個下人,還得挑日子問緣由?一個人心里面有一本賬,我為什么打發(fā)你,你心里最清楚,我不把事情嚷出來是看在我兄長的面子上給你留三分顏面,你別不知好歹,給臉不要臉。”

  扶荔聽了這話,忽然就放聲大哭起來,“就算打發(fā)我也得有個說法,沒有說法就混栽贓我,不知道把什么事情都栽拍到我頭上,欺負(fù)我一個人。我原是王爺房里面的,要打發(fā)我,有王爺一句話,我立時就出去鉸了頭發(fā),做姑子去?!?p>  清嘉冷笑,“你別賭狠,更不用拿我兄長來壓我。你打量著我遲早要出嫁,管不了這里的事,那你就打錯了算盤。我原本不想把話說的太絕,你這樣一副嘴臉沒得讓我惡心!你被人賣了進(jìn)來,我們府上有哪一點對不起你?我母親在日,教你讀,教你寫,教你算,如今你倒好,整日尋事。你覺得等我一出門子,這一半家私都是你的了?你要是安安生生的。我值得動氣,手伸那么長去管我兄長房里的事情嗎?”

  扶荔聽了這話愈發(fā)哭得咽聲氣絕,把頭發(fā)都抓散了,涕淚橫流,生死不出去,一頭撞在門上要尋死,搞得闔府都跑來清嘉的房中瞧熱鬧。

  清嘉早就猜到她有這么一處也不去理會她菱角,上前去拉她道:“你不用再哭了,我和你說王爺如此這般,外面已經(jīng)有了人,就算等王爺回來也不會再給你做主的。你鬧成這樣,除了讓你人家看你的笑話,再無一點好處,你安生些,你得的東西,郡主還都賞給你,你都拿了去。你再鬧,郡主鬧了,東西也不給你,看你怎么辦。”

  扶荔聽了這話忽然止了哭,只管呆呆地望著菱角,似乎在辨別菱角話中的真?zhèn)巍A饨且娝豢蘖?,便要拉著她去打點她隨身的東西。清嘉只管在房中端坐,也不理會她們。菱歌罵來看熱鬧的眾人道:“大清早的沒事做嗎?專門來看笑話?都打量郡主好性是不是?”

  正亂著,這是和王喝得醉醺醺的從春香樓來家。因見上房無人,打聽這往清嘉這邊走來,踉踉蹌蹌地問:“大清早的,這是怎么回事?”

  清嘉只管冷笑,也不出來迎她兄長,“你還知道這是清早。晚間不回家,清早回家,真是宵衣旰食,忙碌得緊!我以為你一頭扎到溫柔鄉(xiāng)里面,白天黑夜的已經(jīng)分不出來了!”

  和王宿醉未醒,聽了妹妹的話越發(fā)二丈摸不到頭腦,問“誰惹你生氣啦?清早發(fā)這么大的火。別生氣,別生氣。告訴我,我開銷了,嗝……開銷了她?!?p>  扶荔這時連忙一頭撲過來抓著和王哭道:“好端端的郡主就要趕我出去,求王爺給我做主,我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我是一定不出去的。”

  和王聽了撓額頭,對扶荔說:“你吃醉了酒?好端端的誰又趕你出去?你看你,頭發(fā)亂成這樣,還不到后面去梳洗?在這里丟人現(xiàn)世的?!?p>  清嘉說:“你自家吃醉了酒自己察覺不出來,反而說別人吃醉了,真是奇怪也哉。我告訴你,扶荔沒有吃醉酒也沒有胡說八道,是我要打發(fā)她出去?!?p>  和王越發(fā)覺得頭腦發(fā)昏,連忙問:“你為什么要打發(fā)她出去?她如何得罪你了?”

  “她怎么得罪我?平日你也有眼睛,有耳朵,你會不知道嗎?”

  和王把頭搖的和撥浪鼓一樣。清嘉冷冷說:“你不知道也罷,我就看了她心煩,偏要打發(fā)了出去,沒有緣由?!?p>  扶荔聽了這段話,只是抓著和王的袖子不松手,嚶嚶哭泣不止,和王連忙摟住扶荔對清嘉道:“沒有緣由,你憑什么打發(fā)她出去呢?你管的也太多了,管好你房里的事就好了,我房里的事不勞你操心。”

  清嘉聽了她兄長的話只覺得一顆心都冷透了,想要說話,張了張嘴,卻什么話也說不出口。扶荔聞言得意非常,故意給清嘉飛了個眼風(fēng),和王也不理會自己妹子,摟著扶荔揚(yáng)長而去。

  清嘉氣得發(fā)昏,回屋把首飾抓下來,丟在鏡子前面,把大衣上寬了,往榻上蒙頭睡覺去了。

  菱角道:“郡主也是的,不把話說清楚,白便宜了,扶荔那小蹄子。你們等著,我到前面去和王爺把話說清楚,明明是扶荔害人,怎么倒成了咱們郡主沒有理了?!?p>  菱歌勸道:“安生些吧,你且別去。扶荔那小蹄子還不知道得意成什么樣呢,你現(xiàn)在往前面去,定受她們排擠,何苦去尋那穢氣觸那霉頭。王爺酒沒有醒呢,郡主的話都不好好聽,你說話王爺也未必聽得進(jìn)去,都安生一日,晚上再說吧。”

  和王摟著扶荔回房,已是醉得支撐不住,也倒頭睡覺去了。扶荔得了意,打狗罵丫頭,使喚人來替自己梳洗。一時看見含芬張羅醒酒湯,故意道:“這幾個丫頭笨手笨腳的,連個蚌珠髻也梳不好,你來替我梳上頭。”

  含芬也不多說什么,就替扶荔把頭發(fā)梳好,扶荔滿意道:“你盯著醒酒湯的爐子可別讓爐子炸了,等會兒王爺醒來要是叫人,你就去后面找我。我到后面去,把衣裳換了?!?p>  含芬也答應(yīng)著,待扶荔走開,含芬對著方才扶荔梳妝的鏡子心里罵了一萬句罵不出口的話,有小丫頭忍不住進(jìn)來道:“梅香拜把子,架子高成這樣,不知道的以為她是王妃娘娘呢!愿不得上一次宜春郡主她們來都看不慣她呢!給三分顏色就開起染鋪來了!將來要是有了名分,還指不定怎么輕狂。這屋里論資排輩,怎么也輪不到她。含芬姊姊你是個好性兒的,碧蘿姊姊她是老王妃陪房家的,王妃要是還在,碧蘿姊姊她是有大造化的,怎么也輪不到那一位。也不知道為什么,碧蘿姊姊就這么嫁人去了?”

  含芬道:“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緣法,出去是大,在這里是小,還是出去自在不是?!闭f完就往清嘉房中去了。

  這時節(jié)清嘉住的院中安靜異常,濃蔭下只有貍花貓自己在偌大的庭院里撲白蝴蝶玩兒。菱歌掀簾子出來遠(yuǎn)遠(yuǎn)看見含芬,向她拜拜手,兩個人走到院子外面芭蕉樹下說話。

  含芬面色很不好看,眉宇之間那抹憂愁揮之不去,只是嘆氣道:“好端端的,怎么偏生今兒就鬧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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