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隊,這個村子里的人都跑光了,只留下幾個老的弱的沒來得及逃走。”一個手持彎刀的大漢,看上去是個不入流的小隊長,卻頂著身全鎧。
“有人走漏風聲了?”掌隊只是看著遠處的追殺。
“不會的,這次將軍下了死令,屬下們絕不敢抗命?!贝鬂h跪在地上,鐵甲隨著身體抖動在夕陽下抖動著熠熠的光輝。
今晚的夕陽落得格外慢,西邊的天被拖得慘紅,然后黑暗的夜又一點點吞著這紅霞,這樣神奇的光芒照射在大地上,樹冠上,裸石上,村民的尸體上。
夕陽下,人影被拖得很長,一支軍隊帶上搶奪的“戰(zhàn)利品”興奮地離開了往日里富有人氣的村落。在他們離開后,原先大余村已經(jīng)不復存在,只留下一片狼藉的地獄,還有幾條血色的小河。熊熊的地獄之火正在吞噬著這片平靜的土地。
“他們跑不遠,追!”為首的掌隊把刀背直接砍在馬背上,惹得馬一聲嘶鳴后,箭一般的沖了出去。
軍隊的刀繼續(xù)向東邊揮去,倉皇而逃的村民不斷地被追上,被砍殺,嗜血的馬像極了魔鬼,瘋狂的踏在一具具尸體上,墊著馬蹄,又踢爆了另一個村民的腦袋。由西而向東,大路上的,小路上的,凡是能走人的,那些草都像是喝飽了血一樣的紅。
“殺光他們?!闭脐狉T在高頭大馬上,手持著寒刀,在月光下散發(fā)著嗜血的味道。
張友生在跑進了一片黑森林里,真是不幸,今夜的月光意外的姣美,明晃晃地掛在每棵樹的樹梢。他們兩個已經(jīng)跑了很久了,終于停了下來,回過身,之間一條條火舌貪婪地舔舐他們生活了三年的地方。
“這里停不得,他們很快就會追上來?!睆埵侠鴱堄焉氖?,牽著他繼續(xù)奔逃。
“他們是誰?”
“我不知道,可能是土匪。”
“甲胄這么全的土匪?”張友生只是年紀小,去不是很容易糊弄。
“不管是誰,都會殺了我們,他們不會管我們是誰?!睆埵侠豢滩桓倚傅?。
“二叔平時很能跑的,他還沒有追上來,可能······我會回來替他們報仇的,我會親手報仇的?!睆堄焉贿吪芤贿呎f道。
聽了這話,張氏停下來,回頭鄭重道:“你沒有能力的時候說的話都是不能做數(shù)的,況且沒有人的性命比你的性命還重要,你得活下去才行。”
四個蹄子的戰(zhàn)馬奔跑不停,很快就追到了張氏他們跑進的林子里。
“搜。”
士兵們四散而去,遁入林中。
張氏他們已經(jīng)再也沒有力氣逃走了,只好躲在一個長著矮灌木的斜坡下。
“他們會發(fā)現(xiàn)我們嗎?”張友生摟著張氏的脖頸,貼在耳邊小地問道。
“不會,你的身形小,只要你不出聲,就不會發(fā)現(xiàn)你的。再趴低一些?!睆埵系难劬o張地盯著外邊,只看見三兩個士兵拿著閃著寒光的刀戟,在離他們不遠處的草叢里瘋狂地砍戳。
矮矮的灌木根本藏不住人的身軀,遠處時不時傳來幾聲慘叫,那是村民被發(fā)現(xiàn)后留在世上最后的遺言。眼見著他們快靠近這里了,張氏萬分不舍地摟緊著張友生的肩膀:“你今后要一個人,好好地活下去。”
張氏從懷中掏出一塊被一張巴掌大小的絹布包裹的玉佩,塞到張友生的里襟中:“別替我報仇。記住,一定要活下去,天底下只有你自己的性命最重要?!?p> 張友生眼含著淚,卻不敢哭出聲,這應該是他記事以來第一次感受到強烈的痛苦,咬著牙齒,呢喃著:“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張氏松開他的肩膀,她的眼睛里也墜著兩縷無奈的悲情:“向北走?!?p> “隊長,那邊有動靜。”一個手持長矛的士兵,指著一片矮灌木說道。
“殺!”隊長沒有抬眼看,手下的刀又抹了一個村民的脖子。
三五個大漢向林子的深處追去。
“你們到底是誰?”張氏的臉上被蹭上許多灰土。
“你們看這個小娘子長得好俊俏呀?!币粋€精瘦的士兵單手挑著長矛指向張氏。
“俊俏也好,可這性子饒是個潑辣的主兒。”身邊另一個漢子準備走向前去。
“費什么話,抓緊殺嘍,趕緊歸隊?!钡谌齻€士兵搶先一步,走到女人的身邊。
張氏見問不出他們的話,轉(zhuǎn)身逃走。三五個漢子不是吃素的,不出幾步就把張氏圍住,其中一人提起長矛準備刺過去,張氏將手中的塵土撒了一圈,趁機尋個空隙往大澤的方向跑去。
“追!”士兵們大嚷著。
可張氏畢竟是個女人,哪里抵得住這般追趕。終于被圍在了斷崖處,斷崖下是泊泊流淌的河水,流向大澤的方向。
“你等惡人,自有天譴?!闭f罷,張氏被一根長矛刺穿腹部,另一個士兵補上一腳,張氏墜下了斷崖。即使再紅的血,在月的寒光照耀下也會變得漆黑無比,像極了他們的心。
斷崖上,拋出一道斷續(xù)的血光,然后重重地墜下斷崖。
大漢們看著一個女人被逼如此,但是心中卻是絲毫沒有憐憫之意。
“必死無疑?!笔勘鴤冝D(zhuǎn)身離去。
張友生沒有看到這一切,但是他已經(jīng)知道,這個世界上就只有他自己一個人對自己好了,他以后只會依靠他自己了。
士兵憑著月光,沒有點起火把,就這樣,一展展繪著虎形圖案的三角旗,收割一個個無辜的魂靈。
這一夜的月光格外美好,如詩曲中描繪的美好。
“入夜無聲月獨行,不知天宮酒幾巡?
月獨行,耀江河十里,皚皚戚戚無人醒?!?p> 張友生離開了那個懷抱,今夜的月光照得他格外的冷冽,初夏的蟲已經(jīng)會咬人了,他蜷著身軀,努力把自己藏在這蟲蟻之穴。這一天和以往的任何一個日子沒有更特殊的神跡,可是這一天將會永永遠遠的化成一個噩夢,一個揮之不去的陰影籠罩在這個獨活于世的少年身上。
“掌隊,除了尚且年幼的娃娃,一共一百三十六個,和那販米的商販說的一樣?!?p> “嗯,走吧?!?p> 這一夜在這段對話中結(jié)束。下一夜,又會是哪一個村子的災難?
汪汪叫的貓·
剛剛開張,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汪汪叫的喵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