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剎那，永恒

　　他們最終還是出來了，只是，從會和時的三百到現(xiàn)在的不到兩百人，其中兩百人中還有一大半是重傷。

　　蒙古軍很奇怪，楚歡他們沖出去后，沒有再進行追擊，任由他們將這群人接送回去。

　　封子云看著他們歸來，嘴角微微一抽，心中一陣酸痛，若不是楚歡出去抵抗蒙古軍，為他們拖延時間，或許這防線早就告破了。

　　最后，封子云一聲濃濃的嘆息，“你們辛苦了！都下去好好休息吧！”

　　隨后那些軍醫(yī)和一些士兵，帶著這群殘兵下去療傷去了。

　　楚歡看著那個從將軍臺上走下來得身影，埋藏多年的眼淚最終還是忍不住了。

　　柳澄看見面容大改的楚歡，心中更是酸楚難耐，自己多年的辛苦，最終還是找到了他。

　　“歡哥，我來了！”

　　她一下子撲到楚歡的懷里，眼淚止不住的掉，嘴里不停的說著我來了。

　　楚歡顫抖著滿是鮮血的手，想摸摸她的秀發(fā)，可是還是忍住了，勉強笑著說道：“澄兒，你別哭了！我不是還在這里的嗎？”

　　軍醫(yī)看著緊緊抱在一起的兩人，想開口說話，可是封子云最后卻是制止了他。

　　現(xiàn)在，擁抱比療傷或許更能溫暖楚歡的內(nèi)心吧！

　　小月看著小姐和姑爺重逢，眼里也全是辛福的眼淚，她拉著吉祥的手，看著天上的云朵，喃喃的說道：“來福，你看見了嗎？我們想要的結(jié)局它來了，你可以好好安息，相信你的在天之靈一定會保佑姑爺和小姐幸福生活在一起的！”

　　楚歡和柳澄擁抱一會，還是被軍醫(yī)拉去療傷去了，雖然楚歡是力竭體虛而已，但是身上還是有著不少的傷痕，需要處理一下。

　　……

　　“將軍，不好了！”

　　“怎么了？”現(xiàn)在他們防線已經(jīng)建立，敵人除非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進攻，不然他們暫時是安全的。

　　“外面突然塵土飛揚，好像是蒙古騎兵全力出擊了！”

　　封子云一聽，大驚，迅速登上將軍臺，可是看見的不是蒙古騎軍，而是一大群眼冒紅光的狂牛。

　　封子云驚呼一聲，“火牛陣?。?！”心神不穩(wěn)，差點跌坐在地上，

　　狂牛與戰(zhàn)馬不同，戰(zhàn)馬看見盾牌之后會害怕停下來，但是發(fā)狂的牛只會橫沖直撞的，將阻擋自己眼前的東西全部摧毀！

　　封子云穩(wěn)穩(wěn)心神，下命令道：“撤掉防線，命所有軍士抱團，依舊是盾牌軍在外，長矛次之，步兵居其內(nèi)，至于騎兵，驅(qū)趕一下蠻牛，不要讓他們造成太大的傷亡！”

　　封子云知道，他這一安排，那么之前的防線就不攻自破了，可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不然狂牛一沖鋒，他們的防線依舊會告破，而且還會造成極大的損失，那樣就十分被動了。

　　還不如及早的撤下防線，然后還能保存實力，然后與蒙古軍奮起一搏。

　　……

　　“你別看了，多了一道疤，肯定沒有以前好看了?！背g看著這個撐著雙手，瞪著眼睛看著自己的女子說道。

　　“怎么會呢？我的歡哥最好看了，而且多了這一道疤，我發(fā)現(xiàn)你更具男人魅力了呢！更加吸引人了……”

　　楚歡聽著她的話，十分感概：“好久沒聽見過你的夸獎了，一時間還有些想念！”

　　“只要歡哥想聽，以后我可以天天說給你聽啊！只要你不嫌人家膩煩就是了?！绷握诡佉恍?。

　　“那好，你以后天天說給我聽?！?p>　　今天見到柳澄，楚歡心情也是極度愉快的，本來這些年心中有那么千言萬語，可是最后都沒有說出來，兩人只是對視一眼，便已明白對方的心意了。

　　兩人說話之時，外面突然一陣喧鬧，于是楚歡立馬召進小飛問道：“小飛，外面是何事？怎會如此吵鬧？”

　　小飛聽見楚歡的聲音，急急忙的跑了進來，不安道：“楚哥，防線破了，蒙古軍沖進來了，將軍在帶人與他們廝殺，或許要不了多久就殺到我們這里來了?！?p>　　楚歡也是驚訝，這防線怎么說破就破呢？實在是有些難以理解！

　　不過既然防線被破已是事實，無可奈何，但是他們的熱血還在，是不可能讓他們輕而易舉的勝利的。

　　“小飛，你帶澄兒他們?nèi)?，先將他們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然后就留在那里保護他們。若是我們勝利了，你們再歸來，若是我們功敗垂成，那么你就送他們回落霞鎮(zhèn)?！?p>　　柳澄一聽，眼淚立馬就滑落下來，哭著拒絕道：“歡哥，你不要讓我離開了，我這才找到你，怎么會再和你分開呢？”

　　“澄兒，你不要任性，這兒是戰(zhàn)場，如果你在這里我會分心的，到時候別人如果用你來要挾我怎么辦？”

　　“那你現(xiàn)在就和我們一起走，我們回到落霞鎮(zhèn)，再也不管這外界的紛亂了，我們一起走好嗎？”柳澄搖著頭，滿臉的淚水，雙手緊緊的拉著樸浩的手。

　　楚歡微微笑笑，抬起自己的，摸了摸柳澄的秀發(fā)：“澄兒，這兒是我的戰(zhàn)場，這里有我的兄弟，我怎么可能拋棄他們離開了呢？其實這么多年來我一封信沒給你們寫過，就是害怕我有朝一日會身死異鄉(xiāng)，那樣你們只會徒增悲傷而已。只是我實在是沒有想到，你居然不遠千里找來了，你不知道當時我看到你在將軍臺上之時，我是多么的高興。看到你我看到了希望，所以哪怕對面是幾萬大軍，你看我還不是活著出來了？”

　　“你放心，我不會出事的，等這場戰(zhàn)爭打完，我就陪你回到落霞鎮(zhèn)，再也不管這塵世的是是非非了好不好？”

　　“那你答應(yīng)我！”柳澄依舊紅著眼睛，看著楚歡。

　　“我們拉勾！”楚歡知道她不放心，所以提議道。

　　“好！”柳澄點點頭。

　　然后楚歡伸出了自己那滿是血污手指與柳澄那白白凈凈的小手拉在了一起，在空中搖搖了，就像小時候在落霞山上一般。

　　柳澄看著楚歡，臉上迸發(fā)出笑容，她依舊是當年那個小女孩，依舊對著楚歡有著無比的信任！

　　安慰完柳澄，楚歡看著滿不情愿的小飛，說道：“小飛，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所以我希望這件事情你可以幫我做好！”

　　小飛一臉變換，掙扎了一會兒，最后還是點點頭，“楚哥，我一定不負所望，但是也希望楚哥能為這些關(guān)心你的人考慮一下，平安歸來！”

　　“你們放心吧！”楚歡肆意的笑了笑，然后帶上頭盔，出了營帳，騎上戰(zhàn)馬，揚長而去。

　　這一去，定要他們肝膽俱裂！

　　……

　　血滴答滴答的流著，漸漸地匯聚成了一個個小洼，小洼貫穿之后，變成了一個小溪，緩緩的流動在戰(zhàn)場上，將所有的小洼連接在了一起。

　　此時，戰(zhàn)場上已無站立的軍人，他們?nèi)刻稍诘厣?，成為了一具具冰冷的尸骸，他們的眼中已無生機，剩下的全是冰冷，好似已經(jīng)完全看透這個世界一般。

　　斷壁殘垣，滿是尸骸。斷肢，碎骨，內(nèi)臟，筋肉，這些東西灑落四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腥臭，讓人作嘔！

　　遠處的那顆枯木上，烏鴉們哇哇哇的叫著，或許它們知道，它們馬上就可以飽餐一頓了！

　　在這萬籟俱寂之時，有著一群人在翻動著這幾萬人的尸體。

　　他們哭喊著，在找那個對他們至關(guān)重要的人！

　　只可惜，這場戰(zhàn)斗，尸體破碎者比比皆是，或許他們要尋找的那個人已是殘肢了吧！

　　“小姐，小姐，你不要再找了，姑爺已經(jīng)死了，他已經(jīng)不在了！”小月滿是淚水，伸手想拉住一身滿是血污的柳澄，可是怎么也拉不住。

　　柳澄好似癲狂了一般，不停的翻動著尸體，只為尋找到那個從小便讓自己傾心的身影！

　　漸漸的，她的雙手開始乏力，手指早已被碎骨刮破，自己的鮮血與這些尸體的鮮血混在一起，難以劃分！

　　她呆坐在地上，喃喃的說道：“你怎么能死呢？我還等著你掀開我的蓋頭，等著和你共度余生呢！你怎么就可以離我而去呢？”

　　“撲通~”

　　遠處，突然有一具尸體被掀開了，一行人全部看見了，驚異的看著那里，直到小飛喊道“楚哥”的時候，大家才反應(yīng)過來，一群人立馬圍了過去。

　　此人，確實是楚歡！

　　此時的楚歡，臉上滿是血污，嘴里也是污血，身上無一塊好肉，甚至手臂上還有幾處的肉被人活活地咬掉了。

　　他的左腿已經(jīng)完完全的斷開了，右腿也滿是刀痕，腹部更有一處孔洞，黑色的血不停往外冒著。

　　柳澄撲倒在旁邊，眼淚止不住的流，想伸手擁抱他，可是又害怕把他弄疼了。

　　最后只得茫然的坐在那里，一聲聲的喊著“歡哥”！

　　楚歡緩緩睜開眼睛，他的眼睛已經(jīng)黯淡，里面再無昔日的光輝，已經(jīng)充滿了死氣。

　　他張了張嘴，想喊一聲澄兒，可是只要一開口，便有黑色的鮮血從其中冒出來，甚至還有一部分血從鼻孔里冒了出來。

　　柳澄看著他嘴里不停的冒著血液，流著淚水不知所措，最后只得用著自己的袖子就擦拭，這樣或許可以讓楚歡好受一點。

　　嘴里的血終究是流盡了，楚歡終于可以出聲了，只是聲音極其小，柳澄伏下身才可以聽見。

　　“澄~澄兒，我……想親自……幫你掀……掀掉蓋頭，可，可以嗎？”

　　“可以，可以，只要歡哥你愿意，隨時都可以幫我掀掉蓋頭，你放心！你一定會好起來的，我們一定會幸福的！”柳澄抓著他的手，看著他，“小月，快掉把我的蓋頭拿來！”

　　身后的小月聽見了，連忙拿出了背包里的蓋頭遞給了柳澄。

　　柳澄接過，蓋在了自己的頭上，為了方便楚歡掀開，她還微微俯下了身。

　　楚歡顫抖著手，緩緩抬起，慢慢抓住了紅蓋頭的一角，然后他開始緩緩的向下拉……

　　可是在此時，楚歡的手無力的滑落了，紅蓋頭只掀開了不到一半而已！

　　柳澄看著楚歡那已無生機的眼睛，心中一陣絞痛，那是撕心裂肺的痛！

　　她蓋著蓋頭，緩緩俯下身，吻住了還有幾分他溫度的唇，或許這是他留給柳澄最后的回憶吧！

　　……

　　滿天，殘霞。

　　晚風起，少年歸！

　　落霞山頂，一處孤墳旁，一個白衣女子久久佇立。

　　在她之前，是一把血劍和一個隨風飄擺的紅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