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為了收拾東西，林思意睡得很晚，上了火車，她和吳止帆再聊了一會兒之后，她便歪著頭沉沉睡去。
吳止帆看著她搖搖晃晃的頭，有點忍俊不禁，怕她醒來閃著了脖子，又不好把她吵醒，便小心翼翼地挪了過去，將自己與她靠近。又從隨身帶的東西里翻找出來一個靠枕，墊在自己肩膀上，讓林思意看著抱枕睡去。
“小伙子，這是你女朋友吧？”對面一個大叔看上去憨厚老實，估計是旅途無聊，頻繁看向他們二人，這會兒林思意睡過去了，大叔更遇見了，就開口和吳止帆講話。
“是啊。”
“剛在一起不久吧？”
“你怎么知道？”
“一看就是?！贝笫逭f：“你這小心翼翼的派頭啊，我一看就是剛談戀愛的人，人家處的久了的啊，直接就挨著睡了，還墊什么枕頭啊?！?p> 吳止帆不好意思地笑笑。
“你們這是回家去？”
“對。”
“上大學(xué)了？”
“是的?！?p> “真好啊…”大叔說：“我那會兒，小學(xué)都沒讀完就出來打工了?！贝笫宸路鹣肫鹆俗约旱耐拢瑵M目悵然的樣子，語氣更是親近了一些。
吳止帆向來沒有跟長輩對話的經(jīng)驗，此時也不知道還回些什么好。
“不過我兒子女兒也大了，過個一兩年我也能送他們來讀大學(xué)了。”大叔接著說。
吳止帆明白了，這個大叔根本不需要有人跟他聊天，他只要偶爾搭腔點點頭然后作出一副專心聽他講話的樣子就好了。
“我兒子現(xiàn)在上高中呢，叛逆的很?！贝笫逭f：“女兒也不怎么聽話，天天就知道往外邊跑，還交了個男朋友。我跟孩子他媽有一天上著班就被叫到學(xué)校去訓(xùn)話了，你說這…后來回了家我跟她媽也沒說她什么重話，只是要她把放下的重心放在學(xué)習(xí)上，她不聽，還是非要和那男孩子在一起?！?p> “這…您女兒多大了？”
“才上高一。”大叔說：“你說這小小年紀談什么戀愛啊，那能靠譜嗎？被叫到辦公室去的時候，那個男孩子看著她被罵可是一聲不敢出，所有責(zé)任都無聲無息給推到我閨女身上了。就這樣，那傻丫頭還死抓著那男孩不放呢?！?p> 吳止帆感覺林思意好像稍微動了一下，他以為是醒了，側(cè)頭看了一下，發(fā)現(xiàn)林思意睡得踏實。
“怎么老師們都覺得是您女兒的問題嗎？”吳止帆問。
“老師怎么想的我還算知道些，就是那男孩是年級上排的上號的好學(xué)生，學(xué)校是要重點培養(yǎng)來沖刺好大學(xué)的。所以啊，觸犯了早戀，老師們也不好把賬算他頭上，要保護著他呢，就把錯都歸到我女兒身上了，說她自己不好好學(xué)習(xí)，還要帶壞好學(xué)生?！?p> “我在一邊看的也是心疼啊，可是你說能有什么辦法，到底是學(xué)校，老師講話的地方?！贝笫逭f：“在說我閨女也的確做錯了，我就是不滿那個男孩子，沒有半點擔(dān)當(dāng)，看我女兒被說成那樣，回到班級以后被同學(xué)們嘲笑，他都沒說過半句。這哪里是可以托付的人？真不知道我女兒是怎么的就看上了這種男生，雖說是長的還不錯成績也很好，但沒有擔(dān)當(dāng)，那怎么算是好男孩嘛！”
“我女兒啊，現(xiàn)在還是不管不顧地就要跟他處一塊…我這做父母的，又心急又無奈?！贝笫逭f著嘆了嘆氣，“你說像你們這樣考上了大學(xué)再談戀愛的多好……”
吳止帆聽著大叔絮絮叨叨地講了他女兒的一些話，最后大叔才好像傾訴完了，身子也累了釋放了一樣，停下來對著車窗外面的風(fēng)景發(fā)呆，過了一會兒他才說：“小伙子啊，不好意思，讓你聽我講了這么多家長里短毫不相干的話。本來吧我也是不應(yīng)該對著在火車上偶然見到的年輕人說這些的，可是啊，你女朋友真可愛，我女兒要是能順順利利地成長，說不定也是這么可愛的模樣，我也是憋太久了，想找個人說說，就……”
“沒關(guān)系的大叔?！眳侵狗χf：“我…我也不覺得聽著不耐煩，你想講我聽著就是了?！?p> “謝謝你啊小伙子?！贝笫逭f：“要我說啊，好好對你女朋友，沒有擔(dān)當(dāng)?shù)哪泻⒆?，越少越好啊?！?p> “我很愛我的女朋友，我一定會好好對她的?！眳侵狗α诵?，小聲地對自己說了這么一句，雖然不是為了證明什么，但語氣里的堅定，靠著他裝睡的林思意是聽得一清二楚。
林思意淺眠，早在大叔開口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她就模模糊糊地醒過來了。當(dāng)時因為實在太困，她也沒顧上起來，想接著囫圇睡一覺。結(jié)果大叔說得越發(fā)起勁，她是沒辦法睡下去了，又不想醒來被迫參與話題，索性就接著裝睡。直到大叔說起自己女兒的事情，林思意有些觸動。
她也曾經(jīng)因為被懷疑早戀而被叫去訓(xùn)話。
高二結(jié)束的時候她鼓起勇氣跟顏齊表白，被拒絕之后，她本想從此躲著顏齊，但是顏齊卻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反而跟她講話比過去更為頻繁，和她接觸也比以往更加親密。那段時間，林思意以為他拒絕自己只是一個幌子，不過是他作為一個要沖刺重點大學(xué)的優(yōu)等生不愿意捅破窗戶紙的幌子，于是她也沒有再問顏齊他那曖昧不明讓人誤會的態(tài)度代表了什么，只是隨著顏齊的步調(diào)，他想怎么處理兩人的關(guān)系，林思意都很配合。那段時間，林思意很快樂，她能感覺得到，顏齊是在乎自己的。
上了高三，思意幾番差點被壓力擊垮，但是顏齊卻越來越輕松應(yīng)對，甚至把更多的時間花在了和思意相處上。他從來不在同學(xué)們質(zhì)疑的時候為思意說過些什么，也不對親近的朋友透露過他們的關(guān)系，但是他會在周末或者其他課余時間，約林思意出去，他會牽她的手，擁抱她，甚至親吻她，但從來不說一句喜歡她。
有一次，在顏齊把林思意帶回了家里，關(guān)上了門之后從背面抱住她的時候，林思意終于忍不住問了他一句：我是你的什么？
他說：我們不是同學(xué)嗎？
林思意問他：“同學(xué)，你會抱同學(xué)的嗎？”
顏齊放開了手，說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你喜歡我嗎？”林思意很疑惑，她實在是看不懂，顏齊這是在干什么。
“你是我相處了兩年的同學(xué)，我說我不喜歡你，這可能嗎？”
沒有一句正面的回答。
林思意有些生氣，但她知道顏齊的脾氣，她要是生氣，不管占不占理是對是錯，顏齊只會比她更兇。
她想了想，覺得有些話不吐不快，還是開了口。
“最近你離我太近，又老是找我，同學(xué)們都看在眼里?！绷炙家庹f：“她們沒有人來問我是不是已經(jīng)和你在了一起，也沒有人說你可能喜歡我才一直粘著我。她們只說，我沒有半點女孩子的樣子，不矜持，不知羞恥?！?p> “你想說什么？”顏齊的不耐煩已經(jīng)寫在臉上了。
“我想說，你對我現(xiàn)在這樣，我想相信你是喜歡我的，可是你看，我們朝夕相處同學(xué)們都看在眼里，明明親密的言行舉止都是你主動，一開始我還是步步退避的那一個，可是沒有人說你可能是喜歡我。”林思意說著有些難受：“沒有一個人覺得你喜歡我。你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嗎？”
“我沒有想到你居然會在意那些人的想法?！鳖価R一副對她很失望的樣子。
“我不是在意別人的想法，如果我能感受得到你是對我真的喜歡，別人怎么說我怎么想我都由他們?nèi)?，在喜歡你這件事情上我不會有一點點退縮?？墒乾F(xiàn)在情況不一樣，你不承認，八卦的同學(xué)們不承認，我想承認，可是我自己都沒有一點你對我動心的證明，我說服不了自己。你究竟，拿我當(dāng)什么？”
“我不知道?！鳖価R說。
“那好吧。”林思意有些失望，她早知道顏齊說不出什么讓她滿意的話來，但聽到如此敷衍的回答，還是有些傷心——他就是認準了自己喜歡他，覺得他說什么自己都不會放棄，還當(dāng)天大的恩賜緊緊捧著，所以才這么隨意地對待她。
想到這里，林思意的自尊心不允許自己繼續(xù)留在這里了，“還有作業(yè)沒寫完，我先走了?！?p> “就因為我不說喜歡你，你就要走嗎？為了讓你來家里，我費了好大勁才把我家人支出去的?！鳖価R拉住她的手。
“既然是同學(xué)，當(dāng)然還是在教室見面才合適。”林思意說：“更何況，你是優(yōu)等生，你可以浪費這周末的時間跟一個普通同學(xué)玩曖昧，我不行?！绷炙家廪D(zhuǎn)頭要走。
“如果不是你想要的那種喜歡呢？”
“什么意思？”林思意詫異，但她的眼神仿佛看到了一絲希望，這點希翼的光彩顏齊當(dāng)然也盡收眼底。
“我說，我喜歡你，不過不是你想要的那種喜歡。”顏齊說：“就現(xiàn)在來說，學(xué)習(xí)為重，我還沒有心思交女朋友，自認為對你的喜歡也還達不到要把你當(dāng)成女朋友的那種程度。但是我覺得可以試試，如果你愿意陪在我身邊等著的話，說不定有一天，我會想和你在一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