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拜師
秦嬰帶著司馬瑾和小坷來到北院一個木屋前,一個看上去四十歲多歲的男人披著頭發(fā),一手懷抱一柄長劍,一手提著一個酒葫蘆,背對著他們,斜坐在一塊石板上,望著遠(yuǎn)處的山峰獨(dú)酌。如果沒有頭上的幾縷銀絲,看身影體態(tài),恐怕不到四十。
華發(fā)猶憶當(dāng)年云夢年少太從容,殘陽已破紅顏已歿癡笑無人懂。
“師父!”秦嬰快步走過去,作了一個揖。
吳通沒有轉(zhuǎn)頭,直接問道:“秦嬰??!怎么了,在外面混不下去了?”
“不是,是鬼谷先生讓我?guī)б粋€人來見你?!?p> 吳通一直也沒有回頭,所以司馬瑾也一直沒有作揖,只是愣愣地立在一邊。司馬瑾不知道吳通早已用眼角余光瞥見了他。
“女的我可不收??!”
“為什么?”小坷有些不理解。
“因?yàn)榈饶汩L大了,也是個麻煩!”
小坷懇切地說道:“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什么事情我都可以自己去做?!?p> 吳通搖搖頭道:“你還太小,還不懂麻煩二字的意思?!眳峭ㄕf著,喝了一口酒,繼續(xù)說道,“男的戾氣太重,也挺麻煩……哎!”
秦嬰道:“師父,我給你從云夢山外帶回了好酒?!?p> 吳通道:“終于長大了呀!早知如此,就應(yīng)該早點(diǎn)把你趕出云夢山!”
“鬼谷先生希望師父你能收下這個孩子,他叫司馬瑾,是羊祜楊太傅為他起的名?!?p> 吳通好像沒聽到一樣,喝著酒不說話,過了好一會兒,吳通拔出劍,走到司馬瑾面前,一劍刺向司馬瑾的右眼,司馬瑾沒有驚慌驚叫,迅捷且本能地閃躲過去,劍鋒在司馬瑾的耳邊劃過。
小坷嚇了一跳,驚叫道:“你要干嘛?你要?dú)⒘怂麊???p> 吳通沒有收回長劍而是與司馬瑾對視了一會兒,司馬瑾毫不畏懼,直視著吳通的雙眼,吳通發(fā)現(xiàn)在司馬瑾的眼神雖然有驚慌,卻滿含殺意。
“是你躲開了劍,還是我先看到你躲開而沒有收劍呢?你知道嗎?”
司馬瑾看著吳通就像看著一個敵人,沒有說話。
“你的眼神因恐懼而憤怒,你是想殺了我嗎?”
“是?!?p> 司馬瑾的回答讓吳通有些意外,吳通收回長劍,說道:“你那毫不掩飾的殺意,讓人又想笑又不敢笑??!你想要學(xué)劍,天賦、悟性、執(zhí)著,這些東西你有嗎?”
司馬瑾這一次沒有說話。
吳通又喝了一口酒,對秦嬰說道:“那孩子臉上有傷,你先帶他們?nèi)バ菹⒁幌掳?,其它事明天再說!”
“是,師父?!鼻貗肷钪獏峭ǖ钠?,知道這已經(jīng)算很順利的結(jié)果了,放下給吳通買的酒,帶著司馬瑾和小坷走了。
吳通嘗了一口秦嬰帶回來的酒。
“只有一壺嗎?哎,真是不孝之徒?。∵@么好的酒……”
吳通來到南院見到鬼谷子,向鬼谷子了解了司馬瑾的身世經(jīng)歷。
“吳通啊,你看那個司馬瑾怎么樣?”
吳通道:“經(jīng)歷過生死的人,即使是孩子多少也會與眾不同吧!但是他身上的戾氣太重,我恐怕不能教他刺客之術(shù)。還有那個小女孩,先生你知道我向來討厭麻煩,尤其是女子,雖然是個小孩,長大了會很麻煩!”
鬼谷子道:“此子生于九月初九,能見七現(xiàn)二隱之星,是有天命之相。如果能加以學(xué)習(xí)引導(dǎo),日后恐怕在萬萬人之上。且這個孩子的名字是羊祜羊太傅所起,羊祜是老夫的好友,這個孩子注定與鬼谷有一段機(jī)緣!”
“如果不能想辦法消除他身上的戾氣,否則將來恐怕會帶來禍患?!?p> “我本想親自教授他奇門遁甲之術(shù)來領(lǐng)悟大道,但他執(zhí)意要學(xué)刺客之術(shù),既然心意已決,即使你不肯教他,他也會想方設(shè)法去學(xué)的。”
“充滿戾氣和怨恨,殺人之心急切,這樣的人很容易誤入邪途,這將是一場災(zāi)禍?!?p> “推卸一件事并不難,難得的是將事情承擔(dān)起來,你也該趁此機(jī)會振作一下了,否則你一生之所學(xué)真的就付之東流了!”
“也許,不教他劍術(shù),讓他碌碌一生,對他來說反而是好事?!?p> “擁有天命之相的人的命運(yùn),不是你我能左右的?!?p> “天命?命運(yùn)?既然命運(yùn)半點(diǎn)不由人,那一切的意義又是什么呢?”
鬼谷子長嘆一聲道:“唉!有些話即使我親口告訴你,也沒有用,需要你自己去領(lǐng)悟。不敢直視內(nèi)心,把自己的內(nèi)心封禁起來,誰都無能為力?。 ?p> 鬼谷子說完,起身抻了抻腰,踱步而出。
吳通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蘆,發(fā)現(xiàn)里面空了,不禁自語道:“把自己封禁了嗎?”
晚上,秦嬰將小坷送到一戶人家暫住,司馬瑾與諸葛閔住在一間屋子,諸葛閔很想跟司馬瑾說說話,但是司馬瑾累了一天,很快就睡著了。
翌日早上,天朗氣清,谷內(nèi)格外青翠,山上的新葉油光欲滴,顯得十分干凈。
吳通起床后先喝了一口酒,洗漱畢,吳通來到前院,秦嬰、司馬瑾和諸葛閔早就等候在這里。
秦嬰見到吳通,連忙作了一個揖。
“師父。”
吳通有點(diǎn)奇怪地看了一眼吳通,說道:“在外飄零了幾年,倒學(xué)會了儒生那一套?!比缓髤峭▎査抉R瑾有沒有字。
司馬瑾答道:“字徵羽。”
“止羽?”諸葛閔低聲念了一遍。
吳通說道:“我再問你一次,你身體瘦弱,不適合學(xué)刺客之術(shù),刺客之術(shù)不同于其它,也許在你還未學(xué)成之前就可能會死掉,如果另學(xué)它術(shù),憑借你的資質(zhì),定會有一番作為,現(xiàn)在,你還要學(xué)刺客之術(shù)嗎?”
“是,我一定要學(xué)刺客之術(shù)!”語氣十分堅定。
吳通略顯無奈地說道:“好,想要入我門下,需要經(jīng)歷考驗(yàn),才能成為我的弟子。你體質(zhì)瘦弱,此為先天之不足,需要靠后天的加倍努力,才能彌補(bǔ),這就需要你有很強(qiáng)的毅力和決心。先天不足,后天怠惰,終難成事!你生于富貴人家,必然欠缺幾分堅韌。這樣,谷口處有一塊石碑,天書崖上有三棵槐樹,你若能將石碑背到天書崖上,然后再砍倒其中一棵樹,我便同意收你為徒?!?p> “你真的答應(yīng)收我為徒了?”司馬瑾對眼前這個人說的話始終略帶懷疑。
吳通用很隨意的口氣答道:“一言為定。”
“師父,我?guī)グ?!”諸葛閔顯得十分熱情。
吳通點(diǎn)點(diǎn)頭道:“你記住,你只準(zhǔn)帶路,不許幫忙,否則,我永遠(yuǎn)都不會收他為徒!”
諸葛閔滿口答應(yīng)著,帶司馬瑾走了。
秦嬰說道:“師父,這兩件事,他很可能都做不到啊!”
“如果他做不到,那就說明他不適合刺客之術(shù)!”
“師父似乎是不想收他為徒?!?p> “逆徒?。∧阗|(zhì)疑師父的毛病真是一點(diǎn)都沒有改!你學(xué)成了劍術(shù)又怎樣?走出云夢山是更安全了,還是更加危險了呢?鋒芒畢露的人不會一直躲在角落之中,他命中注定是要立于萬萬人之上的,讓他去跟鬼谷先生去學(xué)奇門遁甲之術(shù),不是更好嗎?算了,說說你吧,你這次回來又是作揖,又是買酒,實(shí)在奇怪。你身上的傷又是怎么回事?”
秦嬰拱手道:“秦嬰這次回來是希望師父把弟子當(dāng)初沒有學(xué)到的云夢體術(shù),教給我?!?p> “我就知道你這逆徒一定是有事求師父!遇到棘手的敵人了?”
“算是吧!以我現(xiàn)在的能力,再遇見他,恐怕就再也見不到師父了?!?p> “如果教你打敗了他,封侯列爵,享受榮華,我一樣也見不到你?。 眳峭ㄑ氏乱豢诰评^續(xù)說道,“嗯,但是總比聽到你的死訊,玷污了我的名聲強(qiáng)?!?p> “我不會玷污師父的名聲,我也不會忘記云夢山的!”
諸葛閔一路上一面隨口問司馬瑾一些問題,一面給司馬瑾熱情地介紹谷中之事。
“你從洛陽來?你是怎么到的鬼谷?是坐船來的嗎?我聽說船上都有帆,靠風(fēng)就能動……我沒坐過船,不過我水性好,不知道和船比誰更快……那里是鬼谷祠,后面是鬼谷墟,那口井是鬼谷井,那條溪叫清溪……”
“你別看吳通師父經(jīng)常喝酒,還總是無所謂的樣子,他從來不誤事,對我們也很嚴(yán)格,一開始你會覺得他做的一些事很奇怪,但是相處久了,你會發(fā)現(xiàn)很多奇怪的事也就不奇怪了……”
司馬瑾一路上默不作聲,他覺得眼前這個諸葛閔非常聒噪,相處久了,令人生厭。
諸葛閔毫不介意,仍舊自顧自地說著,突然話鋒一轉(zhuǎn),問道:“跟你一起來的是叫江坷是嗎?她是你的妹妹嗎?”
司馬瑾搖了搖頭。
兩個人終于來到谷口。
諸葛閔走到一塊石碑前說道:“這便是吳通師父要你背的那塊石碑!”
司馬瑾走上前看了一下,石碑不大,上面的四個角殘破不堪,石碑上刻著四個字,雖經(jīng)風(fēng)沙磨礪卻隱約可見。
縱橫捭闔。
諸葛閔從鬼谷守門人那里借來一個藤蔓做的筐,放在司馬瑾面前說道:“你就用這個藤蔓做的筐吧,放心,鬼谷守門人都說它很結(jié)實(shí)!”
司馬瑾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就去搬石碑,卻發(fā)現(xiàn)小小的石碑竟比一個人還要重。諸葛閔想要幫忙,卻被司馬瑾拒絕了。
司馬瑾費(fèi)了半天勁,終于將石碑放進(jìn)了藤筐中,坐在地上歇了好一會兒。
諸葛閔指著一條小路說道:“順著這條路往山上一直走,走到盡頭,便是天書崖。”
“我自己去,你不必來了?!彼抉R瑾終于開口了。
“沒關(guān)系,我不是很忙!”
“我,不喜歡你跟著我!”
諸葛閔沒想到自己會被他拒絕,一時不知說什么是好,略顯尷尬地摸了摸頭。
司馬瑾并沒有考慮剛剛的話是否傷到別人,只是去背起藤筐。
“等一下!”諸葛閔拿出一對厚厚的竹板,“這是鬼谷婆婆做的,掂上這個,不然背上半天,你的肩膀就會疼得受不了!”
說著,諸葛閔用細(xì)繩把兩塊竹板綁在司馬瑾的肩上,下面惦著厚厚的棉絮,正合適。
司馬瑾也不相謝,十分吃力地背起石碑,走了兩步,便坐在了地上。
“你沒事吧?”諸葛閔關(guān)切地問,“這石碑對你來說,還是太重了!我去跟吳通師父說一下,太難為人了!”
“不!”司馬瑾倔強(qiáng)地喊了一句,“我一定能做到!”說完,再一次背起石碑,一步一步向天書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