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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quán)力天下

第49章 重回故地

權(quán)力天下 滄海修緣 3954 2023-08-05 12:46:58

  熹微的晨光照進(jìn)了歷經(jīng)劫難的胡家莊,公雞站在殘垣之上高唱,喚起了生機(jī)。

  莊上活下來的人無不感謝墨家弟子,因此極力挽留墨玄,墨玄身上有傷,雖不致命,卻需要回到墨家靜養(yǎng)一段時間,戴淵也將帶著眾墨家弟子準(zhǔn)備回到洛陽。

  一位長者找到胡庶,他告訴胡庶,胡家莊歷經(jīng)這次劫難,需要選出一位有能力帶領(lǐng)大家重建莊園的新莊主。按照族里的規(guī)矩,胡庶雖然是胡伯的庶子,卻是胡伯剩下唯一的兒子,這個莊主理當(dāng)由胡庶擔(dān)當(dāng),但是因?yàn)楹鞘拥年P(guān)系,很多人都不喜歡胡庶,可能不會愿意聽命于胡庶。胡文雖為胡伯的侄子,但是能力出眾,大家都喜歡他,胡文若是成為莊主,一定有能力帶領(lǐng)大家重建莊園。如今人心與祖訓(xùn)相違背,胡庶與胡文二人無論選擇哪一個當(dāng)莊主,都會留下問題,除非,有一個人能夠主動離開胡家莊,那么所有的問題就都自然解決了。

  胡庶明白了長者的意思,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故作輕松地說道:“俺本來也不想當(dāng)這個莊主,俺也知道自己當(dāng)不好這個莊主,正好俺想要跟墨家的人去洛陽,戴淵先生已經(jīng)答應(yīng)我了,是吧?戴淵先生?”

  戴淵看了看胡庶,默契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胡庶決定離開胡家莊,但他有一個請求,希望莊上的人照顧好胡妹。長者答應(yīng)了胡庶,并為胡庶準(zhǔn)備好了萬兩黃金,讓胡庶悄悄帶走。胡庶痛快地坐上馬車,和戴淵等墨家弟子一起離開了胡家莊。

  當(dāng)胡庶的馬車行至谷口的大門時,他發(fā)現(xiàn)胡妹坐正坐在那里等待??吹胶?,胡庶激動地差點(diǎn)哭出來,他跳下馬車把胡妹抱進(jìn)懷里,他的內(nèi)心還是舍不得自己的這個妹妹。

  “你為啥一個人坐在這里啊!”

  “我知道你要離開胡家莊,我要跟你一起走!”

  “真的要跟俺一起走嗎?這一走,恐怕再也不會回來了??!”

  胡妹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我早就說過想去洛陽??!你答應(yīng)過我要帶我去洛陽的!你要說話不算話嗎?”

  “對對,俺答應(yīng)過,只要有你在,去哪里都行!那就讓我們啟程,一起去洛陽吧!”

  一只鳥兒飛過荒野,飛過高高的城墻,飛進(jìn)了洛陽城,洛陽城的街面一片繁華祥和,時隔八年,司馬瑾又重新回到了洛陽,看著城內(nèi)繁華的街面,過往如同一場夢一般,好像這里從來沒有發(fā)生過任何血腥的殺戮。司馬瑾第一個想到的是去原汝南王府看一看,那個曾經(jīng)是他住的地方,如今應(yīng)該已經(jīng)變成了別人的府邸。想到這里,八年來,司馬瑾第一次濕了眼眶。

  時值正午,離城門不遠(yuǎn)處有一家旗亭,名叫饗食居,司馬瑾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朝著饗食居走去。

  不管什么時代,一些有權(quán)有勢的人,似乎天生喜歡調(diào)戲外表清白的良家女,就像此時洛陽城饗食居里的一位公子正在拉扯一位賣藝女子的衣袖,見到這樣的女子,簡直比見到奇珍異寶還能讓他們兩眼放光。

  “你賣藝能賣幾個錢?不如跟我回去,我天天供你好吃的好穿的,也免受別人欺負(fù)!”公子抓著買藝女子的手,強(qiáng)行把她按坐在自己的腿上。

  女子幾乎哭訴道:“公子求你放了我吧!小女我實(shí)在是走投無路,才會出來賣藝,還求公子放手?!?p>  公子笑道:“既然是走投無路,那我就給你指一條路,我知道你是賣藝,在街上也是賣,跟我回府也是賣,難道你就這么愿意拋頭露面嗎?”

  此時酒樓門口已經(jīng)聚了許多看熱鬧的閑人,沒有人敢出手。

  女子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哭道:“公子求你放過我,我今天這才第二天,若不然……”

  公子冷笑道:“不然怎樣?”

  女子一咬牙道:“我就死在這里!”

  公子怒道:“想死?你可知道我是誰?今天要是讓你死了,就不算我伏樂的能耐!你要是聽話,我也許還能饒了你,否則,我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給我按住她!”

  一聲令下,兩個隨從上來按住了女子的手腳。

  秦嬰一直在人群里,他知道眼前這個青年人乃是司隸校尉伏安之子,名叫伏樂,伏安因在誅殺汝南王一事上立了功,且與賈謐沾著親,其子伏樂于是成為洛陽一霸。張華曾千叮萬囑,在洛陽城內(nèi),萬不可得罪賈后的人,倘有不法,且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近日洛陽有幾位官員被刺客所傷,秦嬰便衣巡查刺客之事,恰巧碰到伏樂霸女的惡行,剛想要出手制止,卻猛然發(fā)現(xiàn)人群中混著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八年前險些一劍要了自己性命的劉獻(xiàn),看到他,秦嬰悄悄按下了自己的劍。

  劉獻(xiàn)沒有看到秦嬰,只是抱著劍,看著眼前這場“鬧劇”。

  貴族公子惡語欺凌弱女,周圍人竊竊只是圍觀,那女子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正不堪受辱想要一心尋死之時,恰逢司馬瑾手持長劍,緩緩走進(jìn)饗食居,在眾目睽睽之下,全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就好像對他來說這里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樣。

  饗食居的老板顯然不想讓這位不速之客進(jìn)店來,趕忙笑臉相迎道:“這位客官,本店今日客滿,客官或可傍晚再來?”一邊說一邊拿眼睛瞄向旁邊那個貴公子。

  秦嬰看到那男子眉眼間的傷疤,覺得他長得非常像司馬瑾。但是他與司馬瑾已經(jīng)七年沒見了,秦嬰也不敢確認(rèn),如果是司馬瑾,他怎會出現(xiàn)在洛陽?且只有他一人?這其中許多問題,秦嬰想不明白。

  對于饗食居老板的話,司馬瑾并不理睬,反而在伏樂鄰桌的位置坐了下來。

  “一盤牛肉!”

  剛剛還在喧鬧的場面竟戛然而止,一直竊竊私語的人群突然鴉雀無聲,饗食居的老板背脊上的冷汗?jié)裢噶艘律馈?p>  所有人的目光都猬集在這個神秘男子的身上,有人猜測他恐是貴胄,有人猜他怕是皇親,就連伏樂也扭頭看著他一時捉摸不透。

  饗食居的老板雖然不知道對方是誰,但是眼力還是有的,這樣的人物,饗食居的老板知道得罪不起,連忙對店內(nèi)的伙計說道:“給我上牛肉一盤!”

  伏樂終于忍耐不住,帶著手下人走過去,一劍插在桌子上斥問道:“你是什么人?官居何職?在誰門下?”

  司馬瑾轉(zhuǎn)過頭用疑惑的眼神乜斜著看了一眼對方,然后又自顧自地整理衣衫,沒有回答。

  伏樂頓生怒氣,威脅道:

  “如果你不想死,趕緊給我滾!”

  “為什么?”

  伏樂以一種盛氣凌人的態(tài)勢問道:“你可知我是誰?”

  “一個恰好生在一個有權(quán)有勢人家的廢物!”司馬瑾很討厭這個伏樂,說這句話的時候一臉的輕蔑,擺明了沒有把他放在眼里。

  在眾人面前被輕視,這讓伏樂丟盡了臉面,長這么大還沒有丟過這樣的臉面,伏樂臉上的肌肉被氣得一陣抽搐。

  伏樂掏出一個銅制的名符說道:“看到這塊名符了嗎?我的父親是司隸校尉伏安,我的姑父則是當(dāng)今皇后的親侄子當(dāng)朝侍中領(lǐng)秘書監(jiān),開國功臣太宰賈公閭之孫,當(dāng)今皇后的親侄子號稱二十四友之首的賈謐賈長深!”

  伏樂一口氣說完一長串的名頭,眾人噤若寒蟬。

  “聽清了嗎?”伏樂不禁趾高氣昂起來。

  “你還是沒說你是誰?!?p>  “豎起你的耳朵聽好,我叫伏樂,伏少雅!”

  “果然是生在一個有權(quán)有勢人家的廢物!”

  “你!”伏樂氣地咬牙切齒,“你身帶長劍,行為可疑,最近洛陽有官員被刺傷,我懷疑就是你干的,來啊!把他綁送至廷尉府,讓廷尉府嚴(yán)加審問!”

  “是!”伏樂的手下剛要動手,伏樂一擺手,示意等一下。

  “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jī)會,倘若你肯認(rèn)錯求我,讓大家知道你只是一時逞能,我可以放你一馬?!狈鼧氛f著得得意地笑了起來。

  眾人都覺得眼前這個男子是闖下了大禍,即使跪下求饒,恐怕也難脫身,不過看男子的架勢不像是害怕要下跪的樣子,可是洛陽之內(nèi),又有誰大得過皇后呢?就連站在人群中的劉獻(xiàn)也覺得,這場戲真是越來越好看了。

  “我只說一遍,滾開!”

  “什么?”伏樂愣了愣,他沒有想到對方聽完他自報家門還敢這樣跟他說話。伏樂怒問道:“你敢再說一遍?”

  伏樂一揮手,兩名手下朝著司馬瑾?dú)鈩輿皼暗刈吡诉^去,司馬瑾沒有答話,直接拔劍砍傷了兩個人的腿。

  “大膽!你、你敢拔劍行兇?”司馬瑾的行為把伏樂嚇懵了。

  伏樂其余四個手下,紛紛拔出刀,砍向司馬瑾,但是這些人平時只會耀武揚(yáng)威,根本不會使用刀劍,司馬瑾幾下便把伏樂的手下全解決了。

  “大、大膽!”伏樂既怒且怕地說,“你等著!”說完,伏樂轉(zhuǎn)身跑了。幾個隨從爬起身,也跟著跑了。

  人群騷動著散了一半,劉獻(xiàn)轉(zhuǎn)身走了,秦嬰悄悄隨之而去。

  被救女子起身來謝司馬瑾。

  司馬瑾說道:“是他招惹我在先,我出手與你無關(guān),你走吧!”

  被救女子茫然不知所措,想了想走出了店外。饗食居的伙計端著一盤牛肉,站了半天,見司馬瑾面不改色,趕緊顫抖著把肉端上了桌。

  不一會兒被救女子跌跌撞撞又跑了回來。

  “公子快走!那個伏樂又帶了官兵來抓你了!”

  司馬瑾吃著東西無動于衷,女子一咬牙干脆陪著“恩人”一起坐了下來。

  這時,一個校尉領(lǐng)著一隊士兵來到饗食居門前:“將饗食居門前圍起來!”說罷,一群士兵封堵住饗食居的正門。

  伏樂領(lǐng)著那名校尉走進(jìn)饗食居,饗食居老板急忙走出來笑臉相迎道:“趙校尉,稀客,稀客!今日……”

  趙校尉沒有說話,拔出刀來放在饗食居老板的肩膀上:“少廢話!該說什么該做什么你應(yīng)該清楚!包庇賊人嚴(yán)懲不貸!”

  “是是……”老板一邊點(diǎn)頭一邊流著冷汗。

  伏樂看到司馬瑾還坐在那里,指著司馬瑾喊道:“就是他!”

  趙校尉一個手勢,一群士兵將司馬瑾圍了起來。

  再看司馬瑾,仍舊一臉滿不在乎的樣子。被救女子則皺著眉頭,握著拳頭,努力讓自己的身體不要顫抖。

  就在雙方劍拔弩張之際,店門外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

  “老板!我讓你準(zhǔn)備的二十壇好酒可備好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隨之進(jìn)店的是一位衣著撒花皺裙的姑娘,年紀(jì)不大,臉形還沒有長開,顯得十分可愛,目泛靈光,眼角上挑,眉不修而直,有如墨色勾勒。

  趙校尉一眼就認(rèn)出來人乃是石崇府上的采磯。石崇有一個十分寵愛的舞姬叫綠珠,世人皆只聞其名,這個采磯就是綠珠身邊最信任的貼身侍女,也是綠珠了解洛陽的一雙眼,采磯經(jīng)常在洛陽城里自由走動,然后把看到的、聽到的奇人異事都告訴綠珠。因?yàn)槭绲年P(guān)系,所以雖然采磯只是一個婢女,但其實(shí)洛陽城內(nèi)四品以下的官員見到采磯,都要對她畢恭畢敬。

  趙校尉放下眼前公務(wù),忙笑臉迎上去:“原來是采磯姑娘!不知有什么需要我效勞的?”

  采磯道:“原來是趙校尉??!我家姑娘在這訂了二十壇好酒,我今天順路就來看看酒備好了沒,如果好了,就讓家丁搬走。”

  剛剛還嚇得臉色發(fā)青的饗食居的老板趕緊逢迎上去:“好了好了!姑娘何必親自過來,您一聲吩咐,我明天雇一個車送到府上去!”

  采磯側(cè)眼瞥了一眼司馬瑾,只見他坐在那里如無其事地吃著東西。

  “既然好了,那就快點(diǎn)吧,我現(xiàn)在就帶走。”

  饗食居老板有點(diǎn)為難道:“不瞞姑娘,眼下店里的人手不夠,姑娘需要稍等一些時候……”

  采磯道:“趙校尉不是帶了許多人嗎?”

  趙校尉道:“對對對,老板你趕緊雇車去,我派幾個人去搬就好了!”

  “那就麻煩趙校尉了!”

  “客氣客氣?!壁w校尉一面殷勤,一面下令道:“搬酒去!”

  屋內(nèi)幾個士兵互相看了看。

  “看什么看?還不收起刀來跟老板去搬酒?”

  士兵們連忙收起刀,跟著饗食居的老板臨時充當(dāng)起了雜役。

  司馬瑾吃完東西起身要走,被救女子趕緊一同起身,緊跟在司馬瑾身后。

  伏樂見狀,急忙喊道:“別走!”

  見司馬瑾對伏樂的叫喊理都沒理,趙校尉忙喊道:“把他攔下!”

  門外的士兵拔出刀來,擋住了司馬瑾的去路。

  司馬瑾皺起眉頭看了看,準(zhǔn)備拔劍。

  趙校尉道:“你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采磯突然插話道:“趙校尉,這個人犯了什么法嗎?”

  趙校尉恭敬答道:“是這樣,有人與我舉報說這個人是一名疑犯,我便帶人前來盤問一下?!?p>  采磯搖頭道:“不會吧!這個人我曾經(jīng)在府上見過,會不會弄錯了?”

  趙校尉眼睛一轉(zhuǎn),說道:“既然采磯姑娘說在安陽鄉(xiāng)侯府上見過,那就應(yīng)該是弄錯了!”趙校尉說著看了一眼伏樂,重復(fù)一遍道,“是弄錯了吧?”

  伏樂不敢得罪石崇,更不想把事情鬧大讓賈謐知道,極不情愿地點(diǎn)頭說道:“可能是我認(rèn)錯了人……”

  趙校尉道:“既然是誤會,那就讓他走吧!”

  說完,趙校尉一擺手,門外的士兵紛紛把刀收回刀鞘,司馬瑾看了采磯一眼,然后走了,被他救下的那名女子,也跟著走了。

  司馬瑾剛走,采磯對身邊的丫鬟說道:“你去看看酒搬了多少了?”

  不一會兒,丫鬟回復(fù)道:“還差七壇?!?p>  采磯道:“不搬了,我臨時想起來還有事,剩下的麻煩老板你明天派人送到府上吧!”

  “好好,我明天一定親自帶人送到貴府上!”

  采磯點(diǎn)頭道:“那就謝過趙校尉了。老板,今日趙校尉在這里的酒錢,都記在我的賬上!我走了。”

  “采磯姑娘慢走!”

  采磯說完,出了門,上了車就走了。

  一場鬧劇就這樣被一個小小的侍女輕描淡寫地平息了。

  趙校尉倒無所謂,他心里清楚,得罪誰也不能得罪石崇,不僅因?yàn)槭缗c賈謐關(guān)系匪淺,還因?yàn)槭绲闹蹲邮瘶纷罱缛罩刑?,正好管轄自己。且石崇富甲天下,就連石崇的寵姬的一個小小婢女也是財大氣粗,得罪不起。

  趙校尉對伏樂拱手道:“既然一切都是誤會,那伏公子,我就先撤了?”

  伏樂第一次吃了這么大的啞巴虧,心里怒氣未消,卻也不好發(fā)作,只好忍氣吞聲地點(diǎn)點(diǎn)頭,灰溜溜地走了。

  秦嬰此時發(fā)現(xiàn)劉獻(xiàn)不見了,他也顧不上那個長得像司馬瑾的男子,急忙穿過人群追尋劉獻(xiàn)而去。

  “撤”趙校尉一聲令下,士兵們紛紛跟著領(lǐng)隊離開了饗食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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