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斗茶
約好的斗茶日到了,那位神秘的幕后人此刻來到獨孤府庭前,敲開了獨孤府的大門。
來人身穿銀灰色的長袍,衣襟處繡著幾樣簡單的紋飾。他微微抬眸,光潔白皙的面龐透著些許冷峻的神色。
凌波聽到敲門聲,揉著還未醒的睡眼輕輕開了門。乍見那人迎風(fēng)而立,卓爾不凡。不由心底微微尷尬。抬手打了個招呼。
“可是來尋獨孤公子的?”
“正是,”來人禮貌回應(yīng),跟著女子進了前廳等候。這女子沒有大戶人家的矜持,反倒多了些隨性。
最初的陌生過后,凌波反倒沒有那么拘束。
“獨孤笙,有客人過來了?!绷璨ㄝp聲喚道。來人抬頭,只見一雙白玉靴出現(xiàn)在眼前,身形高挑而瘦弱,從衣著上看是喜清靜之人。
“不知閣下如何稱呼,那套茶具著實是珍品,千金難求。既然閣下如此珍愛,為何要拱手讓人?!豹毠麦陷p聲道。
“你情我愿之事而已,公子可以叫我沐茶先生。再過三刻鐘,斗茶如何?”
“也好,我吩咐人去準(zhǔn)備。就在這庭中。先生茶具之精美實用,恰如先生之品格。”
兩人談笑對坐,東風(fēng)窺見那花園中蹲身侍弄花草的人,輕輕的走到她背后。
“啊”的一聲,凌波尖叫回頭,瞧見那人偷笑的樣子,更是怒上眉梢,拿起一旁的東西砸了過去?!敖心阈覟?zāi)樂禍?!?p> 東風(fēng)笑著閃避,這時節(jié)花開的正好。前世也是這般,他整日等著一朵花開,一等便是千年。
那樣的孤寂,此生何必再嘗。
他朝她伸出手,淺淺一笑,就像那早晨的初陽,拂散了所有的陰霾。
凌波一時有些癡了,本就是人間絕色,再加那一彎清淺,難免會淪落。
她緩緩拉住他的手,冰冰涼涼的仿佛受了寒。兇巴巴的看了人一眼,“你受寒了,這種天氣怎么會凍著呢。”
“沒事,體質(zhì)罷了。你很喜歡這里的花嗎?”
“對啊,你看他們生機勃勃的多好看。每朵花都有自己的姿態(tài),有它們不同的色彩,在春日里綻放屬于自己的絢爛。是很幸福的事情呢。”
凌波靜靜地站在那里,低頭輕嗅花香的。
驀然抬頭,看見東風(fēng)眼中似喜似悲的神色,微微刺痛,“我總覺得,我和你很早就認識?!?p> “或許是你我的緣分,既然如此有緣,不知姑娘可否心屬在下?”東風(fēng)垂眸看著她,認真的問道。女子不在意的抬頭。
“哥,我記得你之前就說過我們是兄妹,難不成,你想吃窩邊草了?那妹妹給你張羅相親。”
東風(fēng)訕笑,都怪之前不夠堅定,這下誤會了。
“阿笙大概要過來了,我先回房了。三刻鐘的時間很快就到,我還要把剩下的東西布置妥當(dāng)?!?p> 未曾留意的失落,身后的人無奈苦笑。
院中諸事都在籌備,東風(fēng)亦走了出去,與獨孤笙一處。這位沐茶先生氣定神閑,似乎勝券在握。
所謂斗茶,是指比賽茶的優(yōu)劣,又名斗茗、茗戰(zhàn)。斗茶包括斗茶品,斗茶令,茶百戲。斗茶品以茶“新”為貴,斗茶用水以“活”為上。一斗湯色,二斗水痕。觀的是色澤,看的是火候。
研碾細膩,點茶、點湯、擊拂一氣呵成,沐茶先生胸有成竹,獨孤笙亦不緊不慢,穩(wěn)中有進。他選用了山溪之水,最為純凈。兩人均是茶湯純白,恰到好處。茶香渺遠,偶有回甘。只是獨孤笙的更勝一籌,在于茶水的恬。
接著便是斗茶令,二人腹有丘壑,轉(zhuǎn)眼便是暮色微垂,方盡興而歸。此時勝負已分,沐茶先生棋高一著。獨孤笙心折,“沐茶先生學(xué)識廣博,在下欽佩之至。若是先生有意入世,必是經(jīng)世之才?!?p> “獨孤少爺謬贊,沐茶一介俗人,平生愛茶。今日與王爺棋逢對手,也是人生快事。茶百戲,王爺可要當(dāng)心了?!?p> 點茶,分茶,烹茶。下湯運勺,使湯紋水脈形成物象,心思細膩,技法嫻熟。比的不過是個心境與技巧。只見沐茶先生緩緩研磨,時間緩緩流逝。
獨孤笙亦專注于手中之物,絲毫無暇顧及其他。
凌波就坐在不遠處,看著斗茶的二人。隨著湯勺的攪拌,茶湯漸漸呈現(xiàn)出不同的紋樣。經(jīng)時間沉淀,緩緩成型。
沐茶先生所運之湯紋,如云山之霧,朦朧莫測。變幻多端,中有一點深色,湯紋環(huán)繞其間。渺渺茫茫,一點真意。禪字本心。
獨孤笙所運之湯紋。則如鳳穿牡丹,揮毫大氣。
牡丹花中之冠,萬花拜服。沐茶心下了然,淡淡一笑。茶心亦是人心。
“獨孤公子果然技藝精湛,茶色清而不濁,紋飾鳳穿牡丹更是惟妙惟肖。公子心不在野,為何又要偏安一隅?”
沐茶幽幽說道,掌中拿著的正是獨孤笙所制之茶,香氣繚繞。
湯紋久而不散,著實是茶中極品。
“沐茶先生亦不凡,本少爺粗淺茶藝。讓先生見笑了,若非先生承讓,今日之局斷然不會如此。先生必有所求,不如直言不諱?”
獨孤笙看破一切,從沐茶先生進府,他的目光便停留在東風(fēng)的身上,似乎對他很是好奇。
沐茶沉吟一聲,輕笑道,“近來府中有異,聽聞獨孤府策士東風(fēng)先生精通異術(shù),頗有研究。所以特來討教一二,以茶藝試探實屬無奈,請勿見怪?!?p> 東風(fēng)聽到了自己的名字,方才起身往沐茶先生那里走去。
他為人清水,看著也是翩翩公子樣,又因常年潛心茶道,便有了沉穩(wěn)的性子。
袖間一抹茶綠色,似乎是有意點綴。東風(fēng)認真看著來人,朝獨孤笙行禮,方才問道?!般宀柘壬鶈栔拢菫榧哼€是為人?”
“為己為人有何分別?先生一身本領(lǐng),必然不會讓在下失望才是。聽聞先生初來風(fēng)吟,便破了玉器鎖魂的大案。特想結(jié)交一二?!?p> “為己,則此物必然與先生有恩怨糾葛,為人,則此物已然兇殘成性,危害一方。敢問先生,為己還是為人?”東風(fēng)淡定如初,沐茶微微變色。彈了彈手中茶盞。
“都為,先生若不棄,那沐茶愿意帶路,讓先生一觀。”獨孤笙起身送客,沐茶先生望著不遠處的凌波招了招手。
“這位小姐一起來吧,女子心細,更為妥帖,”東風(fēng)方想拒絕,凌波已然追了上來與獨孤笙一同前行。
東風(fēng)望著二人并排的身影,醋意油然而生。
東風(fēng)刻意與凌波搭話,女子本就對捉妖之事好奇,如今更是驚訝。原來還有那么多好聽的故事,這世間也并非只有人類。
“公子哪里聽來的鬼怪之談,也要這般宣揚。“雖是聽聞了玉靈伏誅,獨孤笙打心底里是不信的。
“獨孤公子且看就是,若不想看,想必獨孤府離不開公子。不如公子先行回去照應(yīng),我?guī)Я璨ㄈタ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