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青芳草汀,船游中央,水深漩渦。白衣男子衣袂飄飄,他面容淡漠。水聲潺潺,疾風過境,男子竟被卷入深淵。他輕輕抬手,只見百川歸流,如入無人之境。
眼前之人非俗世之人,東風頷首剛要開口,就見男子微微搖頭,水花四濺,隱約有悶悶的聲音傳來。待回音散落,東風再回頭時,白衣已過,幸好尚且雁過留痕。
仔細看時,見那水中多出了一枚水玉,色澤瑩潤。好奇撿拾,隱隱有溫熱之感,水玉之上紋理若隱若現(xiàn)。
風聲呼嘯而過,面上涼風拂過。他輕輕轉頭,只見黑色云霧翻涌,裹挾著鋪天蓋地的毀滅。他的叫聲湮滅在風暴中,手腳逐漸無力。
豁然睜開雙眼,鶴渡迷蒙的聲音響起?!霸趺戳耍俊?p> “沒事,剛剛做了個噩夢。”東風揉了揉頭,緩了緩神。他的眸子恢復清明,聲音一如既往地清淡。
“墓靈最近有什么動靜?”鶴渡的神情跟著凝重了起來,他險些忘了這個難纏的對手,搖了搖頭,輕笑著道
“估計我們要去風景王府一探究竟了,聽說最近陛下賞識風景王爺,獨孤笙又要失寵了?!柄Q渡忍不住八卦道。
他看到凌波時還以為凌波回來了,結果只不過是失憶了。并且身邊還有個溫柔俊朗的王爺,作為東風的貼身玉蕭,他覺得有必要統(tǒng)一戰(zhàn)線。
“那就明日去吧,不過還有幾個時辰?!?p> “凌波,你打算怎么辦?”鶴渡擔憂,他雖性子散漫,不過心底里還是惋惜。東風人極好,只是他們二人,身份懸殊,有緣無分。
上輩子的錯過那樣痛徹心扉,這輩子若是重蹈覆轍。他不敢想象,沒有凌波的東風是否依舊還會有靈魂,還甘愿再守候無盡的歲月。
他經(jīng)常會看到東風眉頭緊皺的樣子,看他失神望著凌波的樣子。心里忍不住酸澀,明明兩情相悅,為什么又會有那么多的坎坷。
“順其自然吧,她現(xiàn)在很好。有自己的酒館,每日里釀酒聽故事,很悠閑也很自在。你是不是覺得,她連笑容都比以前多了?!?p> 他說話的時候眉眼上揚,仍是掩蓋不住神情里的悲涼。
她的快樂,還有那個人。
凌波和獨孤笙的關系很微妙。那個人,是風都的落魄王爺,但他天人之資,性子又是一等一的溫潤?,F(xiàn)在的凌波少了銳氣,和他恰好是天作之合。
東風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心心念念的人,可惜只能相見,無法相愛。似乎命運總是喜歡捉弄有情人,而他,寧愿放棄這一身術法,只要她的愛。
“你要不要這么傲嬌,不主動的話,她遲早會成為別人的?!柄Q渡毫不留情的捅破。東風面色一冷,他低眸看了眼腰間的玉蕭,鶴渡的聲音突然就消失不見。
只能憤恨的盯著他。
終究,鶴渡是只妖,而東風,是捉妖師。他的克星。
“她有她的快樂,我想給她所有的快樂去彌補??墒俏医o的,不一定是她想要的。她現(xiàn)在這樣無憂無慮的,已經(jīng)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東風略帶欣喜的聽著風鈴的聲音,門外傳來女子柔和的聲音,“東風,明天傾歡酒館會有貴客,你要去看看嗎?”
“什么貴客?”看她欣喜的樣子,東風自然的附和她。果然,凌波很開心的講述起了她的奇遇。東風淡淡的聽著,心中起伏不定。
似乎,非去不可。
他就說墓靈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這么長時間的蟄伏,一定是有別的計劃。傾歡酒館的客人,聽起來氣度不凡。
他瞇了瞇眼睛,傾歡酒館的幕后是獨孤笙,這位客人和皇家關系不凡。到時候漁翁得利,只怕不是凌波能夠處理的。
這么長時間不見,她變得越來越單純了。東風內心復雜的垂眸,點頭應了下來。就看到獨孤笙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走了進來,靠在凌波身邊。
才子佳人,相得益彰。他只覺得有些刺痛的別開了目光。
鶴渡靜默的喝茶,這三個人的氣氛太詭異,他在中間有些不自在,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我出去走走。”他轉身投入夜色,往風景王府去。
“那我先走了,”凌波笑著對獨孤笙打了個招呼。歡喜的離開。望著人離開的背影,獨孤笙這才流露出傷感的神色。
“是誰?”東風單刀直入,他不喜歡拐彎抹角。更何況這個人還霸占了他的凌波。
“是風吟王朝的皇后,晚吟。此女外表柔弱,內心艱險。她本是母妃的丫鬟,上了龍榻。奪了尊寵。從此六宮歸服。也是個頗有手段的女人?!?p> 東風暗笑,面上不動聲色。不過不久他的神情也凝重起來,他意識到如果獨孤笙倒臺。凌波必定會牽扯其中。
他如今法力盡失,難以護她周全。若是不小心觸發(fā)了回憶,這天下只怕,又會是腥風血雨。
墓靈果然老謀深算,他看著對面的人,問道:“你有什么對策?”
“自然是阻止她前去?!豹毠麦?p> 猩紅的眸子染上狠厲,他笑了笑,仿佛深淵閻羅。
“那個女人,不配出現(xiàn)在傾歡酒館。更加不能讓她玷污了那片凈地。只是,凌波怕是要傷心了?!?p> 事難兩全,他必須取舍。而且他沒有把握,若是讓那個女人看見凌波,會將她認定成唯一的軟肋。到那時只怕自己的計策,更加難以實現(xiàn)。
“那個蠢女人,不會傷心很久的?!睎|風眉眼柔和,眼睛里帶著躍動的光。他想起前世種種,眉眼間都是柔情。
獨孤笙有些不想應答,他現(xiàn)在心亂如麻。母后出現(xiàn),必定是風景王爺進言有功。他一直謹小慎微,不想兄弟反目。那人終究不讓他如愿。
王者,就應該無所顧忌。
“我會安排好的,在她到傾歡酒館之前攔截她。至于凌波這邊,你到時候和她解釋一下。”
獨孤笙淡淡一笑,起身離開。他的背影一如既往的儒雅。東風知道,這個人并不像表面的溫潤,他是裹著糖衣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