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歐陽曦來叫蘇元起床,這一路來他們走得雖快,但計算路程,恐怕啟慧法師和曲家兄妹一行已經(jīng)到南濁嶺腳下了,所以還得早些趕路才行。好在經(jīng)過一夜的休息,馬匹也精力旺盛,腳力明顯快了不少。
歐陽曦問蘇元:“昨日咳血,今日可還覺得有些不適?”
蘇元搖搖頭,說道:“沒什么不適了,可能傷口未愈,不能過于急切地調(diào)動真氣吧?!?p> 歐陽曦說:“這是自然的,你受這么重的傷,真氣本身就已經(jīng)受損了,一旦急切發(fā)力,就很容易沖擊傷口,甚至波及五臟六腑的?!?p> 蘇元笑著說:“那也見不得小師傅被人欺負(fù)呀……怎么樣,今天臉還疼么?”
歐陽曦摸摸自己的臉,說道:“還有點(diǎn)兒,那狗東西,下手可真重!從來沒有人敢這么打我,不過見他昨天牙都給打掉幾顆,也算是出了口惡氣?!?p> 蘇元說:“那你得感謝那鄰桌三人啊。”
歐陽曦說:“其實另外二人倒不討厭,就那個老頭子討厭得很?!?p> 正說著,忽然歐陽曦睜大了眼睛,說道:“蘇元哥哥,你看!”蘇元抬眼看去,正是昨天那護(hù)衛(wèi),趕著一輛大馬車迎面而過,顯然是去另一個方向。他們的馬車一眼看去就十分氣派,寬敞且不說,車身還雕了花,連拉車的馬匹都是高大俊美。見到蘇元二人,那護(hù)衛(wèi)只是眼睛一瞥,并未搭話,便駕車而去了。
歐陽曦吐了吐舌頭,說:“神氣什么!”
蘇元笑著說:“你家有這么漂亮的馬車么?”
歐陽曦一愣,說:“沒有。”
蘇元說:“看來這貴公子比你家還有錢吶。”
歐陽曦不置可否地聳聳肩,做了個鬼臉。她和蘇元待在一起的時候總覺得非常放松,這個徒弟與她過去認(rèn)識的宗派子弟完全不同,倒讓她遠(yuǎn)離了多年來在家族中的種種煩擾。
兩人說說笑笑,兩三天的時間很快便就過去了,馬車來到了南濁嶺腳下。這南濁嶺倒像是荒郊野嶺,景色頗為蕭條。山腳下并無城市,只有一處小村落,根據(jù)啟慧法師提前給歐陽曦的指引,他們應(yīng)該就在這村落中歇腳。
村里人家不過二三十戶,他們沒費(fèi)多少工夫,就在一家門口遇見了曲念心。她穿著樸素,抱著一堆干柴,看起來跟普通農(nóng)家少女也無太大區(qū)別。歐陽曦一見到她,便喜出望外地招手道:“念心妹妹!”
曲念心見到是蘇元二人,微微一笑,說:“你們終于來啦!”
歐陽曦把韁繩交給蘇元,跳下車去,幫曲念心拿了些干柴,問道:“你們等我們好久了罷?”
曲念心說:“也到了兩三日了……”
蘇元抱歉地說道:“實在抱歉,因為我耽擱了幾日?!?p> 曲念心微微搖頭,說道:“哪里的話,你傷得這么重,本不應(yīng)該著急趕來的。現(xiàn)在好些了嗎?”
蘇元點(diǎn)點(diǎn)頭,爽快地說:“好多了?!?p> 曲念心說:“馬車便停在這門口罷,我們進(jìn)去見大法師,商議行程?!?p> 三人穿過一個小院子,來到里屋。啟慧法師正端坐在屋內(nèi),似乎在休息。曲念心輕聲叫了一聲:“大法師,蘇元哥哥和歐陽曦姐姐來了。”
啟慧法師似乎沒什么精神,只是微微點(diǎn)點(diǎn)頭,費(fèi)了些力氣才把眼皮抬起來,淡淡說:“坐吧?!?p> 歐陽曦問:“其他幾個人呢?”
曲念心說:“成平師兄在屋外守著,小良在里屋做飯,哥哥大概是去練功了。”
蘇元見啟慧法師臉色蒼白,似乎氣色比前幾日要差了許多,忍不住問道:“大法師,您身體無恙吧?”
啟慧法師說道:“不礙事,興許是老了,舟車勞頓有些不習(xí)慣。”
歐陽曦說道:“看您臉色可不大好吶,上南濁嶺不必著急,倒不妨多調(diào)養(yǎng)幾日?!?p> 啟慧法師微微一笑,說道:“我與業(yè)詭也算有些淵源,他的實力如何我很清楚,想必還沒有膽大妄為到要跟我動手的地步,不必?fù)?dān)心?!?p> 蘇元點(diǎn)了點(diǎn)頭,業(yè)詭會派業(yè)一去向啟慧法師祝壽,足以見得對啟慧法師還是頗為敬重。而且,像啟慧法師這樣的九階高人,一般人若貿(mào)然與他動手,無異于自尋死路。
曲念心說道:“你們來之前,我們商議著,等你們到了,次日便上南濁嶺與鬼夜異人團(tuán)對質(zhì),只是不知蘇元哥哥身體情況如何?”
蘇元道:“我很好,不必?fù)?dān)心?!?p> 啟慧法師說道:“受了如此重的傷,能討回一條性命便已是萬幸,切不可再過多勞累。明日我們幾人先行上山,讓小良與你在山腳馬車上等著便是。”
蘇元還想說些什么,歐陽曦抓住他的手,說道:“有我與大法師一起上山,便可問清業(yè)七之事,蘇元哥哥就不要太勉強(qiáng)了。若是事情早早了結(jié),我們也不耽擱,會馬上來與你會合?!?p> 蘇元見她言語真切,又擔(dān)心自己確實因傷會耽誤他們行程,便點(diǎn)點(diǎn)頭,答應(yīng)下來。
到了夜間,眾人到齊,啟慧法師便叮囑了些上山的事宜,早早回屋休息了,連晚飯也沒有吃。似乎他也疲憊得很,不愿意多耗費(fèi)精力。
對于明日上南濁嶺之事,歐陽曦顯得興致很高,一是她已與曲家兄妹建立了感情,對于曲大俠之死,能找到這樣的線索,自然心中高興;二是她對業(yè)七的罪行仍是念念不忘,此番若能洞悉業(yè)七的陰謀,便更是一舉兩得;三是此行有啟慧大法師撐腰,無后顧之憂,心情也輕松了許多。
但蘇元卻總是隱隱覺得心中有些不安,尤其是大法師身體欠佳,若是真的動起手來,恐怕未必能有十足的功力。這一晚,蘇元睡得不大安穩(wěn),直到次日一同出發(fā),他還是反復(fù)叮囑歐陽曦,一路上要多加提防,若遇到什么危險,便要走為上策。
兩架馬車行到南濁嶺山腳,路途漸漸陡峭,便尋了一處空地停了下來。蘇元和小良留在了車上,其他幾人則步行上山。
啟慧法師的隨從小良是個沉默寡言之人,蘇元與他攀談幾句,只覺得百無聊賴。山上秋風(fēng)陣陣,有些涼,也令人覺得困倦。蘇元便躲進(jìn)了馬車?yán)?,睡了一覺。
大概因為昨晚心神不定、睡得不好,今天在這山野僻靜之處,蘇元倒睡得挺香。只是這馬車內(nèi)有些狹小,不知睡了多久,他在睡夢中迷迷糊糊翻了個身,頭碰了一下車壁,驟然驚醒。
誰知就在此刻,他忽然覺得脖頸間寒光一閃,便本能地往后一避。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嗖”一聲輕響,一把匕首在他咽喉前一寸之處滑過,“咚”一聲重重地釘在了車板上。
蘇元眼角余光已經(jīng)看見,偷襲之人竟是小良!他不等小良把匕首拔出,飛起一腳,把他從馬車內(nèi)踢了出去。
蘇元盡管負(fù)傷之后真氣弱了不少,但這段時間的修煉仍有積累,危急關(guān)頭,他這一腳踢得極重。小良未曾學(xué)武,受這一擊直跌出了一丈開外,疼得起不來身。蘇元取過自己的長劍,抵在小良胸口上,怒喝道:“你為何要偷襲我?”
小良臉色蒼白,吞吞吐吐,答不出所以然來。蘇元見他既無武功,又如此惶恐,絕非謀事之人,便問道:“可有人指使你下手?你說出來,我可饒你不死?!?p> 小良目光游移,似乎還在猶豫。蘇元心想,小良的偷襲必于此次上山有所關(guān)聯(lián),若是對歐陽曦一行人不利,自己可不能在此拖延。于是他一腳猛地踏上小良胸口,惡狠狠地說道:“你當(dāng)我是說笑么?我現(xiàn)在就把你手腳砍斷!”
小良冷汗直冒,顫抖著說道:“是……是曲公子……他要小人找著機(jī)會,便對蘇公子你下手……”
曲念賢!蘇元大吃一驚,問道:“曲公子為什么要這么做!”
小良道:“這個……這個小人真的不知?。≈皇撬鍪珠熅b,小人又剛好欠了些賭債,便一時糊涂……”
蘇元見他不像說謊,便不再多問。此刻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找到曲念賢,雖不知道他為何要對自己下毒手,但恐怕是另有圖謀。蘇元從馬車上找來繩索,將小良綁上,丟入馬車中,自己帶上長劍,快步上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