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笑著打趣:“我的阿荷,你是來自未來的嗎?”
周幾何面上苦笑,心中苦澀,的確,她就是來自另一個時空的未來的。
如今這首,是她臨時改的,只是把故鄉(xiāng)的名字改成了東泠而已,如果說人們不能接受她這種超前的表達(dá)方式,那么她這首詩就是垃圾,完全不值一提,但是她的舞蹈也許會有加分,這是她萬全的打算。
如果人們認(rèn)可,那她孤注一擲,也沒什么不對。
周幾何表演完之后,臺下的人都沉默了半晌,接著,不知是誰率先喊了一句“好”,周幾何便站在臺上,受著臺下無數(shù)轟鳴的叫好聲。
她賭對了。
人們對于自己熟悉的東西會有親切感,對于東泠人來說,詩歌本是高尚之士的愛好,可是如果用自己平常說的話表達(dá)出來,那么很多人便會和詩歌產(chǎn)生共鳴。
縱然這兒有很多文人墨客,但就算是高尚的讀書之人,讀到簡單易懂又文筆不乏的句子,也會連連稱好。
這就是為什么二十一世紀(jì)的百姓們覺得現(xiàn)代詩更容易懂,因?yàn)楣盼母静皇俏覀兡莻€年代常用的。
無數(shù)人瞠目結(jié)舌,但是周幾何,她只是苦澀的笑笑,朝臺下微微鞠躬,以示感謝他們的好意,然后也沒說什么,默然的轉(zhuǎn)過頭下去了。
“二小姐!”一個男子站在三樓的闌干旁,喊道,“二小姐,可否再來一首?”
周幾何轉(zhuǎn)頭,看到了那個輕狂的少年郎,她扯出一個笑來,在眾人的惋惜聲中,離場。
無數(shù)臺下的人,聽了這首詩之后,都紛紛有意猶未盡之感,那調(diào)子聲聲,仿佛打在心上,如今戛然而止,余韻卻不絕。
如果能再聽一次就好了。
這首詩雖然和以往大家作的詩不同,但是意外的能夠順耳,它是這樣的溫柔,這樣的平和,它贊美著東泠,每一個人都愛著的、和平的、安泰的東泠。
之后的姑娘們再怎么唱,臺下的人們都沒有細(xì)聽,他們一直想要再聽一遍姬家二小姐那首,可是出于那悠然之口的詩,只此一次,再無二回。
周幾何走下了臺子,站在流蘇幕帷之內(nèi),外面等待著她的是阿晃,可是她卻不敢出去面對了。
她寫下那首詩之時,無比懷念的故鄉(xiāng)之情,如今又重新涌上腦海,她被回憶擊得體無完膚,如今還要被迫去面對。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她如是告誡自己。
她蹲在那帷幕之內(nèi),眼淚毫無征兆的掉下來。
“阿荷?!?p> 一聲呼喚傳來,周幾何滯了滯,急忙擦干了眼淚,可是還未待淚水擦干,便看到了走進(jìn)來的顧玉。
顧玉見她眼眶紅著,愣了一下,隨即小心道:“阿荷,怎么了?”
周幾何搖搖頭,“沒什么?!?p> “那你怎么哭了?”顧玉笑笑,“難道是在怪罪我?”
“不是,”周幾何吸了吸鼻子,道,“與玉哥哥無關(guān)。”
周幾何最后也沒有怎么解釋,因?yàn)轭櫽癫皇悄欠N無趣的人,他能看出來周幾何有心事,只是不愿意細(xì)說而已。
“傻丫頭,”顧玉攙著她,溫和道,“快出去吧,阿晃和貴妃娘娘都等著呢。”
那日獲得第一的是姬荷,顏云獲得第二。
周幾何一下子名聲在東泠傳開了,她的那首詩被人們記下來,到處傳唱,幾乎整個京城都為這首詩而震驚。
他們稱這首詩歌是對東泠最為動聽的贊頌。
但也有無數(shù)的文人站出來,指桑罵槐的指責(zé)她,說這種不倫不類的東西本不該由東泠的任何一個人唱出來,特別是姬荷這種將軍之女。
有人接受就有人反對,周幾何也不管那么多,只是安然過著自己的日子。
有句話叫做人紅是非多,周幾何這是第一次體會到。
她好像變得很受歡迎了,去到哪里,都有一擲千金之人想聽聽她的歌聲,可礙于她是將軍之女,還是不敢太過放肆,周幾何多了很多追隨者,男男女女,他們把周幾何當(dāng)作一個幸運(yùn)的傳奇人物,擱現(xiàn)代,就跟錦鯉差不多,周幾何甚至被人們傳為能夠給人們帶來幸運(yùn)和福氣。
周幾何聽到這些傳言自己都嚇了一跳,然后越來越不敢出門了。
待到有一天月圓,周幾何隱約知道這里會過一個節(jié)日,這一天農(nóng)民停耕,商人停商,官吏停案,皇帝停朝。姬將軍早就答應(yīng)她,要帶她去逛夜會,周幾何答應(yīng)的飛快,生怕自己這個嚴(yán)謹(jǐn)?shù)陌⒌椿凇?p> 這一天周幾何正在妝扮,姬將軍便派人來催。
“告訴阿爹,最多一刻鐘!”
老管家訕笑,頗有些無奈的答道:“二小姐,你明明知道老爺那脾氣,等會兒給莫不是給老朽皮都剝了?!?p> 周幾何笑,“我阿爹雖然平時總是訓(xùn)斥你們,可是暗中夸過王伯你做事兒穩(wěn)妥,是個可靠人呢?!?p> “老朽也就這點(diǎn)能為將軍效勞了?!蓖醪畼泛呛堑恼f,然后心情還不錯的出去回姬將軍話了。
等到周幾何終于裝扮完畢之后,走出院子,就看到了在大堂早就收拾好的姬將軍。
阿爹今天穿得是織金錦袍,袍上繡上了猛虎嘯日,臉上掛著平和的笑,比起平時那股嚴(yán)厲勁,簡直慈祥了不只一點(diǎn)半點(diǎn)。
將軍夫人看周幾何走出來,站了起來,眼神有些擔(dān)憂,“阿荷穿這么少當(dāng)真沒事兒?”
“娘,我真不冷?!彼πΓ矒岬?,“還沒正式入秋呢。”
將軍夫人轉(zhuǎn)頭去看姬將軍,誰知道姬將軍大剌剌的說:“婦道人家!我姬淵的女兒,受這點(diǎn)寒算什么,想當(dāng)年,我和老五在邊關(guān),隨便撒一泡尿都成了冰錐子……”
“快住嘴吧你?!睂④姺蛉宋⑧?。
姬將軍自覺沒趣,攬著女兒就出了將軍府的大門。
馬車上,姬將軍盯著周幾何看了半晌,默不作聲。
約莫是周幾何化了個“玉兔妝”,這個妝容實(shí)在是俏皮,在人群中還有些扎眼,也不知道姬將軍是能接受還是不能接受?
阿爹。”周幾何輕輕喚道,“您有事兒吩咐?”
姬將軍看周幾何看了過來,冷哼了一聲就轉(zhuǎn)過頭去,假裝不屑的看著窗外,周幾何掩嘴笑了半晌,等馬車顛了幾下之后,周幾何摸不清是不是早上吃多了,開始打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