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每一次太陽的升起，便是新一天充滿希望的開始

　　不知跑了多久，直至田海跑累了，在樹林中靠著一棵樹大口喘氣，沿著大樹筆直的軀干緩緩蹲下。

　　茫然無措的田海雙手抱頭，本想在休養(yǎng)身體的時候優(yōu)哉游哉的玩游戲打發(fā)時間，等身體好了回去工作賺錢好好生活，竟意外發(fā)現(xiàn)游戲可以賺錢。

　　當(dāng)他心思活泛想在游戲里一展所學(xué)，與村民打好關(guān)系多少能賺點錢時，沒想到原來NPC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當(dāng)他原以為新手村會是一派安寧祥和，至少玩家與NPC能夠互利互惠的時候。沒成想一場玩家與游戲內(nèi)的土著NPC的爭執(zhí)，卻徹底將這份安寧祥和擊碎了。

　　田海緩緩站起來，仿若失去了靈魂一般，慢慢走回新手村。

　　看著曾經(jīng)人聲鼎沸的新手村，現(xiàn)在卻滿目瘡痍，田海的心里從未有一刻像現(xiàn)在這般混亂，仿佛眼前的一切不是個游戲，而是真正的世界，真正被玩家毀壞的村子。

　　這樣的游戲并不是田海想要的。

　　無意識的走進曾經(jīng)屬于村長的院子，田海順著大屋的門走進屋中，扶起一把缺了條腿的凳子。

　　田海皺皺眉，看著旁邊的地上還有些斷了的木頭窗欞，挑了一個差不多合用的，在屋子里找到一根半截的麻繩，用背包里的斧頭粗略修整了窗欞和凳子腿的茬口，然后兩廂對接，將窗欞綁在了凳子腿上。

　　雖然不是如以前一般牢靠，但是也能湊合讓人坐了。

　　似乎心有所悟，田海眼神中漸漸恢復(fù)光彩，他此時下了一個決定，他要把村子里的屋子恢復(fù)原狀，哪怕不能完全和以前一樣，但是盡自己所能吧。

　　為自己定下目標(biāo)的田海，再次對玩游戲產(chǎn)生了動力。飛快地跑到樹林里用石斧砍樹，砍下的樹干在用石斧一點點破成粗簡的木料，然后拿回村里。

　　萬幸，在木匠的家中，田海在一片倒伏的柜子下面找到了一個一個小小的鑿子?；蛟S是玩家在拿東西的時候覺得這樣?xùn)|西實在沒用便扔下的吧。

　　手頭上的工具雖然簡陋，但是田海有信心只要給自己時間，自己就能最大程度上將村子盡量還原。

　　這一忙活起來，就到了日暮時分，田海一下午做出了一個粗陋的刨子、錘子和鋸子。

　　刨刀和鋸條使用的一邊略厚一邊略薄的銅斧制成的，錘子就是一個大銅塊一邊敲平就差不多了，銅料是他在礦坑里挖的銅礦，在鐵匠爐里融了然后自己打的，實在沒辦法，他以前真沒學(xué)過打鐵。

　　直到自己肚子里五臟廟嘰里咕嚕的一陣抗議，田海才下線匆匆和小姨吃口飯，然后再次進入游戲。

　　有了最簡陋的工具，田海晚上便開始了房屋的修葺工作，先從村長家開始修理損壞的桌椅，然后是窗子和大門……

　　一夜無話，在敲敲打打，鋸鋸磨磨中度過。

　　當(dāng)?shù)诙焯柹鸬臅r候，田海已修復(fù)了七八間屋子。直至身心俱疲時，田海走出村子來到村邊樹林的小河邊洗了把臉，靜靜坐在河床上發(fā)呆，思考著自己未來幾個月何去何從。

　　或許，當(dāng)自己修復(fù)完村子，便徹底離開游戲，不再回來吧。

　　正當(dāng)田海怔怔的盯著流淌不息的河流出神，魂游天外之際。一只有力的手掌輕拍在田海的肩上。

　　一個蒼老的聲音自田海身后傳來：“年輕人，一個人在這發(fā)呆想什么呢？這么出神，須知‘彼此當(dāng)年少，莫負(fù)好時光’啊?！?p>　　田?；剡^頭去，一個精神矍鑠，身著短褐，腰間別個酒葫蘆，滿頭白發(fā)在頭頂梳著整齊的發(fā)髻，套在一個精致的白玉葫蘆冠中的老人站在自己的身后。

　　嗯，真像葫蘆爺爺，不，應(yīng)該說是葫蘆大爺。但不得不說，這身打扮頗有些“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世外高人范。

　　田海看著老人，咧嘴一笑，笑得很燦爛：“大爺，我書讀的少，你可不要騙我，‘彼此當(dāng)年少，莫負(fù)好時光’那可是對心儀的女子說的話喲?！?p>　　田海笑得很開心，心中敞亮，面前的這個老大爺，很可能是這個新手村現(xiàn)在還活著的NPC。

　　葫蘆大爺老臉一紅，收回按在田海肩膀的手，佯裝咳嗽：“咳咳，人老了就是記性不好，古詩都背雜了，應(yīng)該是此時當(dāng)年少，莫負(fù)好時光?！?p>　　田海聽了一樂，這大爺有趣，看著像個老小孩，便也不再和他糾纏詩詞應(yīng)用恰當(dāng)與否的問題了。

　　田海心中好奇，自己在新手村轉(zhuǎn)了這么久，可記憶中并沒有見過這個老人呀，于是便開口問道：“大爺，我之前在村子里沒見過你，你是從哪里來的啊?！?p>　　葫蘆大爺看了天海一眼：“不要問我從哪里來，我的故鄉(xiāng)在圓方，為什么牛浪，牛浪圓方……”

　　破鑼般的高音猶如剛學(xué)習(xí)拉二胡的初學(xué)者，嗓音不好就算了，居然還跑調(diào)跑到姥姥家了。

　　硬生生把美妙的旋律拉成了指甲劃過玻璃一般的聲音，原本動人的歌詞和旋律變得扭曲不堪，不斷對著人類耳膜抵抗穿孔能力的邊緣瘋狂試探，震得田海耳膜生疼。

　　“停！”

　　睜大一雙驚恐雙眼的田海看著葫蘆大爺，立刻出聲制止大爺?shù)募磁d演唱。

　　“大爺，對不起，sorry，斯密馬噻，饒了我吧，我不問你了，你老快收了神通吧。再唱下去，我怕您老把狼招來。”

　　其實田海不是怕把狼招來，新手村的狼現(xiàn)在連刷新點都走不出去，他怕的是別的玩家被老大爺吸引來。

　　葫蘆大爺眼睛一瞪，沒好氣地說：“你懂什么，歌聲是意境，是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是人類最深層情感迸發(fā)的天籟之音?！?p>　　雖然嘴里這么說著，葫蘆大爺?shù)挂餐Ｏ铝?，或許他自己也知道，別人的是天籟之音，他的卻是天魔之音。

　　看了小海一眼葫蘆大爺接著問道：“說說你吧，剛剛發(fā)呆在想什么呢？別的英魂轉(zhuǎn)生者都在忙，你卻有時間偷懶？”

　　田?？酀恍ΓＨ坏赝h方：“忙？大爺，不瞞你說，他們……我們這些轉(zhuǎn)生者，其實是抱著各種目的來這里的，有些是為了玩，有些則是為了……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的……”

　　聽著田海的敘述，葫蘆大爺索性在田海身旁席地而坐，雙眼溫和地靜靜看著小海。

　　停頓一下，田海繼續(xù)說道：“我們最開始在村子里與村民和平相處，村民們很樸實也很和善，可是一場爭執(zhí)，卻讓村子里的村民都沒了……我總覺得是我們破壞了村民的祥和，他們原本可以……”說到此處，田海痛苦地抱著腦袋。

　　“他們原本可以幸福地生活下去，是不是？”葫蘆大爺接過了田海的話頭，繼續(xù)說道：“其實，有生就有死，生與死本來就是個生生不息的循環(huán)，而你又怎知村民一定可以活下去呢，這又是誰告訴你的呢？”

　　天海抬起頭訥訥地看著老人：“可是如果沒有我們，他們……”

　　老頭抬手打斷小海的說話：“年輕人，你還不知道，這天命大陸遠沒不是你現(xiàn)在看到的這般平靜祥和。”

　　接著老人開始了回憶，一切都是自6500萬年前恐龍滅絕開始的。

　　“等一下，大爺，這里也有恐龍？”小海舉起右手發(fā)問，一副好學(xué)生的樣子。

　　老人拍了田海腦袋一下，吹胡子瞪眼地吼道：“我說什么你就聽什么，怎么那么多廢話呢！”

　　田海一縮腦袋，這大爺太不著調(diào)了，脾氣也不太好，立馬擺出一副乖巧的樣子，端正態(tài)度坐好，和小學(xué)生聽老師講課差不多，就差手背后了。

　　天命大陸形成自何時已不可考，只知道她很大，大到人們根本無法探知具體范圍。

　　最早形成的原始生物文明是一種類似恐龍生物的王朝，而后由于不明原因，恐龍王朝于6500萬年前滅絕了。之后過了近一千萬年，巨型哺乳類生物在天命大陸橫行，但是卻未開靈智，之后人類文明逐漸興盛。

　　幾千萬年來人類在天地間掙扎求活，又受到自身壽命的限制族群發(fā)展緩慢，期間又與強大的巨型哺乳類猛獸爭奪生存空間。這個過程中，人類逐漸在“神明”的啟示下學(xué)會并掌握了“神”賜予的能力——法術(shù)。

　　當(dāng)人類掌握法術(shù)獲得強大的力量后，隨著力量的強大壽命的延長，人類有了越來越完善的傳承，便逐漸在天命大陸站穩(wěn)腳跟，消滅強大的猛獸，直至人類稱霸天命大陸。

　　便如任何歷史一般，當(dāng)人類沒有了外部威脅后，就開始了無休止的內(nèi)斗，天命大陸上曾有無數(shù)王朝建立，而后又被新者取代。

　　如此這般到十萬年前，在這周圍天賜王朝的建立，也就是現(xiàn)在田海所處的土地上的統(tǒng)治者。

　　天賜王朝控制著7個郡省，分別叫萬妖領(lǐng)、太虛天、紅塵州、靈寶府、暗幽谷、惡來郡、君臨都。

　　天賜王朝的建立說來也是一段傳奇，一名大家族的私生子因備受家族內(nèi)的欺凌。反出家門后流落江湖，機緣巧合得到上古秘籍，練就不世神功，結(jié)交各路英雄豪杰，最后一舉推翻腐朽的舊王朝。

　　大肆封賞自己的從龍之臣后，這名私生子便開始清算舊賬。而先前欺凌的家族成員也被他全部處死。之后便是天賜王朝興盛的萬年。

　　但，歷史是相似的，一個王朝總會由盛轉(zhuǎn)衰，在統(tǒng)治了這片區(qū)域十萬年之后，天賜王朝的統(tǒng)治也走向了末期。

　　各大自十萬年前從龍之臣的門派家族日益強大，形成尾大不掉之勢，更有甚者幾乎就差明著畫地而治了。

　　再加上天賜朝堂內(nèi)部人心浮躁，爭權(quán)奪利，腐朽墮落。王朝的統(tǒng)治更是搖搖欲墜，而最近又開始了大規(guī)模的征兵。但最近這些年，被征調(diào)走的青壯男子，回來的不過十之一二。

　　葫蘆大爺深深地看了看田海：“王朝的興衰便如這日升月落，晝夜交替，每天都會有人死去，也會有新生的到來，既然這片大陸接受了你們這些轉(zhuǎn)生者在這個時間降臨，那么這片大陸上的所有人也早已做好準(zhǔn)備面對一切”

　　回過頭遠遠望去新手村的方向，老人繼續(xù)說道：“你現(xiàn)在覺得這里的村民是因你們而亡，可你又怎么知道，王朝的征兵隊已朝著這里來了呢，就算沒有你們，他們中的青壯年也要去參軍，活下來的機會并不多，這個王朝生活在最底層的平民，其實很難活的很久。而且這片大地馬上就不會這么平靜了?！?p>　　田海不同意的搖搖頭：“大爺，你說的不對，就算征兵隊馬上就到，就算這片大陸要燃起戰(zhàn)火，可是如果沒有我們，他們至少不會這么早的死去?！?p>　　老人灑然一笑，深深地注視田海的眼睛：“你說的沒錯，可是你又怎么知道，他們就是真的死了？而不是已另一種方式繼續(xù)活著呢？我知道你們轉(zhuǎn)生者在這片大陸上不會真正死去，會很快復(fù)活，如果死的是你們，你會傷感么？反正還能復(fù)活，所以你們不怕死，不怕任何后果?！?p>　　舔舔微干的嘴唇老人繼續(xù)說道：“這樣的好處是你們比我們有更多的可能性，比我們更加有機會站在高處迎接命運的選擇，當(dāng)然也比我們有更大的破壞性和毀滅性?？晌覅s知道，你們是有‘真實’壽命的，而且遠比這片大陸上站在上層的那群人短的多，畢竟他們可是能活幾千年的?！?p>　　抬起頭仰望天空老人喟然一嘆：“可我們這里也流傳著一句古話‘挖了蘑菇立死’翻譯過來就是凡人皆有一死，而當(dāng)人們回歸所信奉的命運女神的懷抱后，人們可以再次以新的生命形式復(fù)活，所以這里沒有人怕死，死并不可怕，也不是終結(jié)，只是新的開始?！?p>　　說完，老人平靜地回過頭來看著田海。

　　“可是大爺，你說的道理我都懂，或許其他人可以把村民當(dāng)成武器，當(dāng)成一組游戲的數(shù)據(jù)，可是我見過那些村民的喜怒哀怨，我見過他們的忙碌生活，或許我不該來這里，我也沒辦法把他們當(dāng)成NP……”

　　說到這里田海猛然抬頭看著老人的平靜的雙眼。不對，他怎么對NPC說起這些，他能理解么？

　　葫蘆大爺很平靜地說道：“沒辦法把他們當(dāng)NPC，是吧？”說完輕輕拍了拍田海的肩膀。“你知道他們是一組數(shù)據(jù)，盡管你不想承認(rèn)，可是你又怎知道你自己不是另一種程度上的一組數(shù)據(jù)呢？”

　　田海真的吃驚了，既驚訝于葫蘆大爺對NPC這種說法的知之甚深，這難道是一個游戲NPC該知道的事情嗎？

　　也驚訝于葫蘆大爺話里的意思，是啊，NPC是游戲里的數(shù)據(jù)。

　　可是隨著人類科技發(fā)展越來越迅猛，人類的基因序列何嘗不是另一種形式的數(shù)據(jù)呢？田海此時感到困惑了，到底什么是真實存在的，什么又是虛擬呢？

　　葫蘆大爺豁然起身：“放下今天的痛苦和疑惑，追逐明天的希望與無限的可能。不管今天、明天會有什么困惑，只要從容地迎接就好！世界這么大，路那么多，總有你可以容身之處，可行之路。每一次太陽的升起，便是新一天充滿希望的開始?！?p>　　“可是大爺，我還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碧锖Ｕ酒鹕韺χ险叩谋秤按蠛啊?p>　　葫蘆大爺揮揮手，依然是蒼老但是有力量的聲音傳來：“我知你在疑惑什么，也知你在干什么，當(dāng)你把你想做之事完成，如果愿意你再到這里來找我吧。”

　　“將想做之事做完嗎……”

　　田?？纯醋约旱碾p手，緩緩攥緊拳頭，緩緩扭頭看向新手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