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春河下游是個瀑布,沖出了三條支流,必須每個支流都得仔細(xì)查找,光依靠他們自己是不行的,還要報(bào)官府發(fā)布尋人啟事,不拘什么人,找到即付五萬兩白銀。
一時間,滿城皆知林府的三個孩子失蹤一事,五萬的賞銀刺激著每個人,這可是普通老百姓一輩子都掙不到的錢,林家真豁出去了。
轉(zhuǎn)眼已過了十日,人還沒有找到,夫妻倆度日如年,瞬間象老了十歲。
尋人啟事發(fā)布半個月后,林老爺接到縣衙來報(bào),云州順河縣燕子山下有山民在河邊發(fā)現(xiàn)一具女尸,雖已泡的腫脹,但能看出年紀(jì)不大。
云州是映春河下游支流必經(jīng)之地,與玫城防郡往來貿(mào)易頻繁,玫城郡林府尋人一事,也是人盡皆知。
云州順河縣知縣尹承啟也聽聞此事,山民一報(bào)官,尹知縣就命人把女尸放在冰棺中保存,并派人火速往玫城郡縣衙報(bào)信。
林老爺強(qiáng)忍悲痛,跟隨衙門派來的馬捕頭一起前往云州順河縣,星夜奔馳,用了四天功夫,到了順河縣。
到了縣城,已是深夜,一行人找了一家小客站歇下。
一路上不停歇的趕路,林老爺已疲憊不堪,躺下床上很快睡著了。
他來到一處河邊,遠(yuǎn)處層巒疊嶂,他茫然回顧,不知這是何處,忽然看見林小如歡喜的跑向他,還是那樣的鮮活的笑顏,拉著他的胳膊撒嬌,“父親怎么才來接我啊”
林老爺心里別提有多高興了,他顫抖的摸著女兒的臉,落淚哽咽道:“可找到你了,你個調(diào)皮的孩子,躲哪去了,讓爹娘找的好苦?!?p> 林小如笑道:“爹,你跟娘不用擔(dān)心,我這不好好的嗎?看我這裙子好看嗎?”
說完提起裙子在林老爺眼前轉(zhuǎn)了轉(zhuǎn),林老爺笑看著她,忽然她沖林老爺鞠了一躬,竟然慢慢消失不見了。
林老爺大驚,忙跑去想抓住她,“小如,小如!”猛的坐了起來,原來只是一場夢。
他呆呆的坐在床上,再也睡不著了。
早飯畢,馬捕頭領(lǐng)著林老爺一行進(jìn)了縣衙側(cè)門,他沖看門的衙役點(diǎn)點(diǎn)頭,衙役忙打開了門。
衙役請一行人先在前廳坐著喝茶,他去請尹知縣,林老爺和馬捕頭點(diǎn)頭致謝。
片刻,尹知縣走了進(jìn)來,雙方客氣寒暄后,尹知縣命衙役立刻去請李捕頭和忤作。
一時室內(nèi)靜默,林老爺一顆心七上八下。
等李捕頭和忤作匆忙趕到,尹知縣領(lǐng)著眾人去了義莊。
李捕頭打開冰棺材,里面泡的發(fā)白的尸體,幾乎快看不出面目。
林老爺緊張萬分,他祈禱、盼望這不是她的女兒。
當(dāng)哆嗦著撥開女尸遮耳的長發(fā),看向耳朵下方,他頓覺心象被扯爛一般的痛!那個心形胎記!分明在無情的告訴林老爺,這就是他的女兒林小如!
他幾乎崩潰,心如刀割,癱倒在地上放聲大哭。有人蹲下給林老爺順著胸口,也有人在輕嘆,家里也女兒的,更是感同身受,不停抹淚。
十三歲的一個小姑娘,花一樣的年紀(jì),還沒有盛開就凋落了,怎不讓人痛心!
尹知縣親自陪同林老爺找了個縣里手藝精湛的工匠,打造了一副金絲楠木的棺材,里面放了蛇皮袋,裝了大量的冰塊降溫,又雇了一輛黑色的馬車專門放靈柩。
林老爺強(qiáng)忍悲痛,吩咐林管家處理完后續(xù),向尹知縣及李捕頭致謝,一行人扶靈柩回玫城郡。
報(bào)官的山民得了林府豐厚的賞銀,尹知縣和李捕頭、馬捕頭等人也各自收到了一份豐厚的謝銀。
尹知縣對林老爺痛失愛女深表同情,拒收謝銀,奈何林老爺堅(jiān)決,他一路相送至城門外才嘆氣返回。
一路快馬趕路,三、四日便回到林府。
林夫人接到馬車回城的消息,心中焦灼,親自到門前等候,院子里的人也紛紛出來相迎。
當(dāng)看見林老爺?shù)暮竺娑嗔艘惠v隨行馬車,一行人臉色悲戚,俱是心中一沉。
林夫人腳步有些踉蹌上前,林老爺見她要掀車簾,忙伸手拉住她,哽咽道:“別看了,是如兒,,是如兒,,,”
林夫人只覺如雷轟頂,身心俱痛成一團(tuán),大叫一聲:“我的兒!”就暈過去了。
林老爺慌忙命丫鬟婆子抬著林夫人回房,她面如金紙,已無人色。
過了一會,大夫背著藥箱氣喘吁吁的跟著林管家進(jìn)來,給林夫人診脈后,取出銀針在她頭部、胸口幾處穴位扎了幾針,林夫人才悠悠醒轉(zhuǎn)。
林夫人身邊的張嬤嬤忙坐在床前,一邊輕撫胸口給她順氣。
大夫皺眉道:“夫人凡事想開些,您身子根骨差,悲傷過度恐引起心疾就不妙了?!?p> 張嬤嬤也勸道:“夫人可得撐住,您還有二小姐和小公子呢,肯定活著呢,他們要沒了娘多可憐啊”,說著拿帕子擦了擦林夫人的額頭上的汗。
林夫人此時心里象被剜肉一樣的疼,眼淚打濕了枕頭,痛失愛子讓她失去了活下去的力氣。
仿佛昨日還在眼前活蹦亂跳的孩子,今天就一個都不見了,好不容易回來一個,還是一具尸體,讓人怎生不難受。
林夫人一病不起。
李老太爺知道了外孫女的事,老淚縱橫,林老爺也是疲累不堪,,他雖年邁,但身子骨倒還硬朗,強(qiáng)忍悲痛,天天來林府幫林老爺打理家事。
四月的天,已經(jīng)熱起來,尸體不能存放太久,林老爺準(zhǔn)備擇日將女兒下葬。
林小如是未婚女子,不能埋入祖墳。
林老爺找了風(fēng)水先生,在城外風(fēng)景優(yōu)美的西山找了一處山中穴地。
夫妻二人知道是好事,點(diǎn)頭應(yīng)下。
夜很深了,四月的風(fēng),有一點(diǎn)熱。
他默坐良久,才站起身。
閃著零星火花的紙錢突然被一陣風(fēng)洋洋灑灑卷起拋向黑沉沉的夜空,仿佛感應(yīng)道什么,林老爺抬頭,仿佛看見小如向在他告別,林老爺靜默片刻,轉(zhuǎn)身離去。
溫柔可愛的林小如,象沒開完的花一樣,永遠(yuǎn)消失在這個世間。
回了府,林老爺也病倒了,林府沉浸在悲傷低沉的氣氛中。
林老爺無心打理家事,李老太爺站了出來,他畢竟是從小經(jīng)歷過風(fēng)浪的人,人死不能復(fù)生,得為了活著的人好好的活著才是。
他把家里的事交待給錢管事,然后搬進(jìn)了林府,有條不紊幫著處理林府諸事。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五月初,剛剛?cè)牧掷蠣斁捅淮罄硭碌娜藥ё吡?。除了他,還有防御史王同、楊通判等人。
林府立刻慌成一團(tuán),林夫人一病不起,公子二小姐下落不明,林府眾人皆人心慌慌。
幸好有李老太爺主持大局,穩(wěn)住了局面。
他發(fā)動所有人脈關(guān)系,花銀子托熟人打聽消息,又送禮走動牢里的關(guān)系,囑咐多關(guān)照林老爺飲食起居。
后來牢頭悄悄傳來消息,原來?xiàng)钔ㄅ械恼圩由系街莞?,輕描淡寫、隱瞞實(shí)情并且慌報(bào)了死亡的人數(shù),知府尚未來得及調(diào)查批示,就被知情者通過隱秘折子直接報(bào)給了玄帝。
玄帝大怒,命督察院、大理寺、刑部三司派人查清此案,三司派駐玫城郡府衙,王同、楊通判、林老爺一干人等,皆被暫停官職關(guān)押待審,但誰也不知道林家老爺能否安然脫身。
李老太爺只有林夫人一個女兒,老伴死的早,如今女婿一家遭此大難,李老久爺無奈嘆氣,只能聽天由命了。
六月初一這日正午,他安排完各類事宜,準(zhǔn)備用膳,就見林管家拿著一封信跑了進(jìn)來,道:“李老爺,有封信,說是云海國那邊的?!?p> “云海國?”李老太爺疑惑的打開一看,眼神立時亮了起來,疲憊一掃而光,“是小文的信!是小文的信!小文還是活著!還活著!”說著轉(zhuǎn)身去了女兒院子。
林管家激動不已,給門口送信的衙役封了個2兩銀子的紅包,衙役喜滋滋的收下紅包,抱拳離開,他決定,以后有林家的信,他會挑出來專門送。
林夫人正躺在病床上,象死去了一般,氣若游絲,心病還需心藥醫(yī),再好的藥,也治不了林夫人的心病。
李老太爺踉蹌著進(jìn)了林夫人的房間,“秀琴,秀琴,小文還活著,小文還活著,”說完把信遞給了林夫人。
林夫人仿佛做夢一般,呆呆的看著李老太爺,“爹,你剛才說什么,我沒聽清”
李老太爺激動哽咽道:“小文找到了,找到了,她還來信報(bào)平安了,她還活著!她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