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張順是誰殺的,現(xiàn)場還有誰”秦主事進一步逼問。
鄭良如遭雷擊,身子止不住的顫抖,他睜大了眼睛,瞪著秦主事。
只見秦主事盯著他慢慢:“我們剛來玫城,張順就死了,你等當我們是好胡弄的!”
鄭良的汗象水洗一樣,白著臉道:“那,張,張順,是自縊的,第一天,吳,吳理正不是就已經(jīng)定案了嗎?”
秦主事冷笑一聲:“我們來的第一天,就有人給張順安了個自縊的由頭,把這一線索掐斷!這案子是要上報皇上的,你最好如實招來!”
鄭良聽了皇上二字,頓如泰山壓頂,喘不上氣來。
似乎下了決心,他穩(wěn)了穩(wěn)心神道:“大人,那張順確實是被人害的,你們來的那一天,小人看見張順被王防御史和楊判官叫進屋問話。小人本也是來請示消息,就想在外面等張順出來再進去稟報,就在門口等了一會,聽到里面二位大人的聲音,好象是不要說報過信之類的,然后三人爭執(zhí),傳來張順的罵聲,還有茶杯落地碎裂的聲音,動靜挺大,小人嚇的想離開,不小心打翻了院子里的水盆,小人就被王大人和楊判官開門看見了?!?p> 說到這里,他動了動疼的鉆心的手指,繼續(xù)道:“他二人強命小人進房間,張順口鼻已被布堵著,雙手被反綁在椅子上,那時張順還有氣?!?p> “他們強逼著小人上去再次,再次捂住張順的口鼻,直到張順徹底沒氣了,又逼小人把張順背到外面的側院小房間,偽造了上吊自縊的現(xiàn)場。”
“大人!小人冤枉!小人也沒辦法,他二人威脅小人,說殺了張順,小人就和他們成了一條船上的人,還說他們好我就好,他們不好我也跟著遭殃,以后讓我聽他們的!”
“大人!大人!小人也是被逼的,他們是當官的,我能不聽嗎?求大人從輕發(fā)落!”鄭良說完,咚咚的磕頭,哭的涕淚橫流。
他確實覺的委屈,因為家里還有八十歲的老母親,還指望他這唯一的兒子養(yǎng)老,那天他為什么不躲遠點!真是好奇害死貓了,以后他一定記住這個教訓。以后,,還有以后嗎?他要死了,老母親可怎么辦!想到此,他越發(fā)哭的撕心裂肺,傷心欲絕。
秦大人揉了揉額角,面無表情道:“今日所說,如有半句假話,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鄭良抬起已經(jīng)磕的血淋淋的臉沖秦主事道:“如有半句假話,讓我死了喂野狗,永世不得超生!”
秦大人見他發(fā)了如此重誓,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命獄卒將他先單獨押入地牢,好生照顧,不許出意外,等待再提審。
走到堂下,秦大人背手看著堂上方“明鏡高懸“的排子,證據(jù)基本已經(jīng)確鑿,當然如果證據(jù)更確鑿一些,就是小香云那邊的供詞,但那邊牽扯面太敏感,不好沾手,好在鄭良的證詞已經(jīng)足可以給王、楊定罪了。
上峰明確指示一定要秉公辦理,出了問題上峰會擔著,那他就稟公辦理,馬上快結束了吧,他已經(jīng)在這里呆了快三個月了,有點想家了。
他又想起了那位林家二小姐,不由得佩服。小小年紀能排除萬難,挺身救父,這份膽量就是一般小姑娘沒有的。想到自家那個同樣年紀,卻依然不諳世事的女兒,不僅搖頭嘆息,回后院休息去了。
秦主事提審完鄭良,第二日一早,就去找孫主事,并派人去城門護衛(wèi)所給吳理正送信,請他回來一起商量此案。
孫主事已接到趙樸誠的密信提醒,驗尸回來后,又收到一封厚厚的信,打開一看,原來是一份歷年來王同、楊判官的貪污證據(jù),寄信人沒有落款,但詳細注明了何年何月何日收了XX銀子數(shù)量,又于XX年X月X日用很便宜的價格得到了一幅名畫,賣畫人XX,家住X處,可尋人證物證,一筆一筆,人地事物,竟有兩頁之多,貪污銀兩達數(shù)百萬兩。
此信如此詳細,非一般人能辦到,顯而易見是針對王同、楊判官。
看著這封信,浸淫官場多年的孫主事嗅到了威嚴和泰山壓頂?shù)臍馕叮偌由夏峭硭H眼看見了開棺驗尸的結果,此案在他心理已經(jīng)有了答案,王、楊二人是必死無疑了。
再說吳理正,那日他派人去給慶王送信,被罵了回來,惴惴不安了好幾天。慶王還讓人帶信給他,城門之事事關國體,非常重大,切記牽連不必要的人,并給他提供了一份人員名單。
吳理正為官多年,又得慶王提拔,立刻意識到了此事的關系更重大。
為了提審方便,他親自到了城門護衛(wèi)所,與秦主事、孫主事分頭排查線索。
提審了幾個無關緊要的軍頭,一個憨厚的老軍頭指出,三月初那幾日有不少年青力壯的后生,均手持“過所信(進城門需要的身份證明)”涌入玫城,一般邊境城門的過所信都要當?shù)刂h和防御史共同的印章才有效。
另幾人也附和,那幾日確實天天有不少后生進城。
因為照往年習慣,來看花神節(jié)的人老幼婦孺皆有,今年明顯人群比較單一,多是年青后生。他們曾向衛(wèi)長匯報過,衛(wèi)長道只要有過所信,就可進城,畢竟是全國聞名的花神節(jié),都想來看看也是在情理之中。
根據(jù)幾位守城衛(wèi)兵的交待,后來事發(fā)后他們登記排查過,那些年輕后生卻沒有出城,他們覺的可疑,已經(jīng)請示長官搜了好幾遍,均未找到。
吳理正陷入了思索,那些人拿的過所信一定有問題,如果認真追究,王同、知縣都跑不了,他們現(xiàn)在也正巧被關押。
吳理正打發(fā)走那幾位守城兵,閉眼皺眉沉思。
正在這時,有人來報,秦、孫兩位主事有急事請他回縣衙,他只得先放下這棘手的問題,匆匆趕回。
下午到了縣衙,走進后院議事廳。秦、孫二位主事見他,忙起身行了個禮,三人已分開幾日,寒暄客氣一番,秦主事便把昨晚提審鄭良的情況細說了一遍,并把馮仵作蓋了印章的驗尸證明和鄭良的畫押的供詞交給了吳理正審看。
吳理正看完,心里一沉,但他面上裝成一派輕松狀,笑道:“看來這回人證物證具全了啊,案子有了進展值得慶賀,咱們兄弟幾位多日不見,正好天晚了,咱們兄弟晚上一起喝酒解解乏,明日再審如何?”
孫主事笑道:“正該如此”。于是三人回去換了衣服,晚上在附近找了一家小酒肆,邊談邊喝,不知不覺喝到了半夜才回了縣衙。
卻說吳理正早趁二人換衣服的時間,已速速寫了一封信,細述了城門提審情況和王同案鄭良告發(fā)情況,急派人飛鴿傳書送到了慶王手中。
慶王高宇澤看到信,與幕僚黃子安商量了許久,然后寫了一封回信,加急送回玫城郡。吳理正一大早,就收到了黃子安派人悄悄送來的信,信上只有短短幾個字:“棄王、楊,秉公辦理即可,速速結案”。
吳理正看完愣了會,看慶王的意思是那城門的責任可一并推到王、楊二人身上。
王同可是王皇后娘家的表侄子,還與慶王關系甚密,就這樣說棄就棄了?他心情有些復雜,
不過,這樣,,他頭疼的問題都能解決了,人證物證已確鑿,此案可以迅速結案。
吳理正真是錯怪了慶王,棄王同確實是慶王的無奈之舉,權宜之計。
王同是他的外祖家遠房表弟,關系不錯,可此案真查下去,特別是城門過所信一事,會牽扯到兩國,若拔出蘿卜帶出泥,對自己十分不利。
放棄王同,此案可到此為止,還可落個大義滅親的名頭,暗地里再換人代死就是了。
憑他的本事,過個幾年,等太子哥哥繼位,再翻案就是了。目前也是被動局面下的無奈之舉。
提審王同時,他以為會象往常一樣例行公事,關健證人張順已死,小香云也被慶王那邊封了口,所以他心情輕松。
沒想到秦主事把鄭良叫了上來,他當場就傻在那里。
但見那鄭良痛哭流涕如實交待了那天的事,并當場又簽字畫押一遍,甚至咬破指頭摁上了血手印。
王同心里后悔沒把鄭良弄死,悔的腸子都青了。等秦主事遞過了印有馮仵作手戳的驗尸報告,他慌了。
孫主事又拿出那一籮他和楊通判貪污的證據(jù),他知道自己徹底完了。
根據(jù)建業(yè)國刑法和官員律例,三人又重擬了新的結案書,王同、楊通判兩人貪污、瀆職、殺人等一應罪責,建議數(shù)罪并罰,判死刑。
玫城知縣未及時派員協(xié)助救援,降為八品。
林明哲當晚恪守職責,堅守崗位,未徇私舞弊,致三子中二人下落不明,建議朝庭予以嘉獎。
重審后的結案書擬好后,三位司審官各自在結案書上蓋上了鮮紅的印章,當日就派官差送入京城三司大員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