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節(jié) 晚宴（4）
“當(dāng)時我沒有告訴你，里恩斯的雇主是誰。我讓他逃走了，你當(dāng)時很生我的氣。”
“這只是委婉的的說法了，菲麗芭?！?p> 菲麗芭用幻象變出魚子醬的樣子，“但是現(xiàn)在是我自證清白的時候了。明天我就會把里恩斯交給你，別露出那副表情，杰洛特，我跟迪杰斯特拉不一樣。這是個承諾，不是賭約。明天的事明天再說，現(xiàn)在還是好好平常魚子醬吧?！?p> “幻象總不能填飽肚子。”
“確實(shí)不能，但是可以解饞。嘗嘗看？”
杰洛特把勺子伸向幻象魚子醬，它就像真的一樣躺在勺子上，他把勺子送進(jìn)嘴里，“的確...比真的魚子醬還好吃。”
“而且不會發(fā)胖?！狈汽惏虐褭幟手瓟D到一勺魚子醬上，“幫我拿杯白葡萄酒吧?！?p> “樂意效勞。但是，菲麗芭...”
“我在聽。”
“直接用魔法變出魚子醬的味道不好嗎？而且據(jù)我所知，宴會上禁止施法?！?p> “施展那樣的法術(shù)對我來說是小菜一碟?！狈汽惏艙u晃著葡萄酒杯，“但是那樣只能滿足于味覺而失去了其他樂趣，比如動作，姿態(tài)和語言?！?p> 杰洛特一下子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時一個矮小苗條，有著稻草色長直發(fā)耳朵女術(shù)士走了過來。杰洛特認(rèn)出了這個女人，她穿著的是飛龍皮便鞋，她的上衣是綠色薄紗，連左乳上方的小痣都隱藏不住。
“很抱歉，”女術(shù)士急匆匆地打斷了談話，“該打斷你們的調(diào)情了，萊德克里夫和戴斯摩想和你說幾句，菲麗芭?！?p> “好吧，我馬上去。再見，杰洛特，以后再跟你調(diào)情?！?p> “你就是杰洛特？”淡黃色頭發(fā)的女人從上到下打量著杰洛特，“把葉奈法迷得神魂顛倒的那個獵魔人？我一直在觀察你，想知道你是誰?！?p> “我想我現(xiàn)在也有這個困擾?！贬髂ЙC人和善的笑了笑。
“我是凱拉·梅茲，請?jiān)徫业氖ФY。哦，這個魚子醬...”
“那是幻象...”
“見鬼?！眲P拉·梅茲像是被蝎子蟄了一下，把勺子丟了下來，“是你嗎？你能施展四級幻術(shù)？”
“也許吧?！苯苈逄貜?qiáng)行忍住笑容，“我可是位魔法大師，只是偽裝成獵魔人。你真以為葉奈法會看上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嗎？”
凱拉·梅茲直直地看著杰洛特，這讓他有些尷尬。
“來杯酒嗎？”杰洛特挑了挑眉毛。
“不了，謝謝，我的大魔法師同行?！眲P拉說道，“我不喝酒，也不能喝，我打算今晚懷個孩子?！?p> “誰的孩子？”薩賓娜的那位紅發(fā)朋友走上前來，“誰的呢？”
凱拉冷冷地打量著她，從白色飛龍便鞋，白色喬其紗襯衣到滿滿珍珠的頭冠。
“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嗎？”
“職業(yè)病而已。愿意為了介紹你的男伴嗎？大名鼎鼎的狩魔獵人杰洛特?！?p> “不愿意，但是我知道你不滿足你的好奇心是不會走的。杰洛特，這位是瑪?shù)佟に鞯赂駛悾?，擅長勾引男人?！?p> “你一定三句話不離本行。我可以來一些魚子醬嗎？”瑪?shù)侔焉鬃由煜蛄算y盤。
“小心，那是幻象。”凱拉和杰洛特同時出聲提醒。
“還真是！”瑪?shù)侔櫰鹆吮亲?，拿起旁邊的酒杯，打量上面的深紅色唇膏，“肯定是菲麗芭·艾哈特。還能有誰膽大包天到這個程度呢？那條令人厭惡的毒蛇！你知道她是瑞達(dá)尼亞的維茲米爾王的密探吧？”
杰洛特小心地補(bǔ)充道，瑪?shù)俸蛣P拉同時哼了一聲。
“你跟她調(diào)情就是為了這個？”瑪?shù)僬f道，“那我可要告訴你，她對男人沒有興趣有一段時間了?！?p> “不過，也許你是女人？”凱拉側(cè)著眼睛看著杰洛特，“我的大魔法師同行，只是偽裝成男人而已，對嗎？只是為了偽裝身份。”
“他喜歡偽裝，也懂得偽裝?！爆?shù)傺凵窳鬓D(zhuǎn)，“對嗎，杰洛特？就在剛才我還看到你假裝也聽不懂上古語。”
“他有數(shù)不清的惡習(xí)?！比~奈法走了過來，語氣冰冷，她勾住狩魔獵人的手臂，“所以你們在浪費(fèi)時間?！?p> “看來是這樣的?！爆?shù)偻熳P拉的手臂，“那祝你們今晚玩得愉快，凱拉，我們?nèi)ズ纫槐瑹o酒精的如何...”
“謝謝你，葉?！苯苈逄亻L呼出一口氣，“來得正是是時候?！?p> “我看你不怎么誠心吧。”葉奈法手指頂住杰洛特的胸口，“大廳里只有十一個女人袒胸露乳，我離開半個小時，你就跟其中兩個說話了?！?p> 她的余光看到了銀盤，“而且還在吃幻象。”
葉奈法搖了搖頭，“來吧，杰洛特。跟我來，我跟你介紹幾位你值得認(rèn)識的人?！?p> “比如，威戈佛特茲？”
“沒想到你會提到他?！比~奈法瞇起眼睛，“沒錯，威戈佛特茲想見你，跟你說幾句話。但是你需要注意的事，這番談話可能會很無聊并且老套，但是不要被假象所欺騙了。威戈佛特茲聰明絕頂，我也不知道他為什么要找你，不過千萬要保持警惕?！?p> “我不覺得那個狡猾的老狐貍能夠嚇到我。”杰洛特笑了笑，“尤其是我見過那些人后。被密探騷擾，被瀕危爬行類生物驚嚇，吃了不存在的魚子醬，對男人沒興趣的女色魔，威脅要在刺猬背上強(qiáng)暴我的，還有想要懷孕的。太可怕了...”
“你喝酒了？”
“希達(dá)里斯的白葡萄酒，說不定里面有春/藥。”
當(dāng)葉奈法介紹幾位巫師會成員的時候，杰洛特自己觀察著周圍的人。
亨·格迪米狄斯疲憊地瞥了他一眼，顯然宴會已經(jīng)讓老人累壞了。
阿爾托·特拉諾瓦曖昧不明地做了個鬼臉，向他鞠了一躬，隨后便將目光轉(zhuǎn)向葉妮芙，但意識到其他人正看著自己，又立刻嚴(yán)肅起來。
法蘭茜絲卡·芬達(dá)貝的藍(lán)色雙眼神秘莫測又冷冽如冰，葉妮芙向獵魔人引薦這位“山谷雛菊”時，她露出微笑，盡管那笑容美麗無比，卻讓獵魔人滿心恐懼。
等和蒂莎婭·德·維瑞斯互相介紹時，盡管她的全部心思好像都在整理衣袖和飾物上，微笑也遠(yuǎn)沒有法蘭茜絲卡那么美麗，但顯得真誠得多。她立刻同杰洛特聊了起來，還提到了他的某件杰洛特完全沒有印象的偉大事跡，不由懷疑是她自己編出來的。
然后威戈佛特茲加入了對話，他們只是稍微聊了幾句，就感覺許多目光聚焦到自己身上。一個年輕女術(shù)士用扇子遮住下半張臉，走到威戈佛特茲身邊，威戈佛特茲就提議杰洛特找個沒人的地方詳談。
威戈佛特茲的女助手莉迪亞·凡·布雷德沃特可能是用心靈對話跟他溝通，但是威戈佛特茲用聲音回答了她。
“好主意，莉迪亞，”男術(shù)士轉(zhuǎn)向杰洛特，“我們?nèi)ス鈽s長廊走走吧。利維亞的杰洛特，你將有機(jī)會目睹魔法的歷史，你對這段歷史很熟悉，我毫不懷疑，但如今，你有機(jī)會接觸到栩栩如生的視覺歷史。如果你是油畫鑒賞方面的行家，也請勿震驚。那些大都是滿懷熱情的艾瑞圖薩學(xué)生的杰作。莉迪亞，請用光明為我們驅(qū)散黑暗?！?p> 莉迪亞揮了揮手，走廊里充滿了光芒，一下子就明亮了起來。
第一幅畫是一艘古老的帆船，在海浪和礁石之間航行，一個白袍男人站在船首，頭上有著明亮的光環(huán)。
“‘初次登陸’”杰洛特認(rèn)出這幅畫。
“沒錯?！蓖攴鹛仄澘戳丝?，也認(rèn)了出來，“放逐者之船。詹·貝克爾用意志讓魔力屈服，平息了海浪，這證明魔法并沒有善惡之分?！?p> “所以，這件事真的發(fā)生過嗎？”
“我保持懷疑態(tài)度?！蹦行g(shù)士笑著說道，“更大的概率是首航與登陸之后，貝克爾一行人趴在船舷，把膽汁都吐了出來。命運(yùn)的力量讓他成功登陸并且征服了魔力，下一幅畫，這是詹·貝克爾在最初的殖民地，讓巖石涌出清水。還有這幅，被移民簇?fù)淼呢惪藸栻?qū)散烏云，阻止風(fēng)暴，保護(hù)了莊稼?！?p> “那這幅呢，是什么事件？”
“‘獲選者之鑒明’。為揭示魔力的起源，貝克爾和詹巴迪斯對移民的子女進(jìn)行了魔法測試。然后他們帶著獲選者離開父母，前往最初的巫師聚居地米爾瑟?！?p> “那這幅擠滿了人的呢？”
“‘諾維格瑞聯(lián)盟’。貝克爾，詹巴迪斯與蒙克和當(dāng)權(quán)者，祭司還有德魯伊簽訂條約。這份互不侵犯條約促成了巫師和國家的分離，真是庸俗得可怕。繼續(xù)吧，這幅是喬弗里·蒙克沿著龐塔爾河順流而上，當(dāng)時那條河還叫做艾維翁·伊·龐特·阿爾·格文奈倫，意思是雪花石膏橋梁之河。蒙克坐船去了洛克·穆因尼，向說服那里的精靈收養(yǎng)一群魔源之子，讓精靈巫師教導(dǎo)他們。也許你有興趣知道，這群孩子之中有個小男孩，就是后來被人們所熟知的‘埃勒的格哈特’，剛剛你也見過他，就是現(xiàn)在名叫亨·格迪米狄斯的巫師?！?p> “這一幕卻是另一場大戰(zhàn)的導(dǎo)火索?！苯苈逄乜粗攴鹛仄澱f道，“最終，蒙克在遠(yuǎn)征成功數(shù)年之后，崔托格的魯本奈克元帥血洗了洛克·穆因尼和埃斯特·海姆雷特，殺光了那里的精靈，無論男女老幼。戰(zhàn)爭隨之開始，以莎依拉韋德的慘劇告終?！?p> “您對歷史的了解程度令人印象深刻?！蔽讕熢俅温冻鑫⑿Α?p> 他們繼續(xù)往前走著，看著關(guān)于巫師們的歷史，杰洛特發(fā)出疑問，“我對年代學(xué)有些好奇，我知道青春靈藥的作用，但是讓活人和死人同時出現(xiàn)在畫作上...”
“你是說：你在宴會上遇到了亨·格迪米狄斯和蒂莎婭·德·維瑞斯，卻看不到貝克爾、格蘭維爾的艾格尼絲、斯丹莫福德或妮娜·菲歐拉凡提，所以你很驚訝？”
“我當(dāng)然知道你們并非永生...”
“對你來說，死亡是什么？”威戈佛特茲問道。
“終點(diǎn)。”
“什么的終點(diǎn)？”
“存在的終點(diǎn)?？磥碓掝}從美術(shù)轉(zhuǎn)向了哲學(xué)?！?p> “自然可不懂什么哲學(xué)概念，利維亞的杰洛特。人們通常把自己嘗試?yán)斫獯笞匀坏目杀蛘f荒謬——的行為稱之為哲學(xué)。他們認(rèn)為這類嘗試的結(jié)果也是哲學(xué)。就像一顆卷心菜試圖探究其存在的起因與影響，并將思考的結(jié)果稱之為‘頭與根之間永恒而神秘的沖突’，又把雨水看作莫測高深的誘發(fā)力量。我們巫師不會浪費(fèi)時間推敲什么是自然，因?yàn)槲覀兞私馑谋举|(zhì)：我們自身就是自然。你明白嗎？”
“我在努力。別忘了，你是在跟卷心菜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