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師陰嘴角含笑,卻目光冷徹,對林焱輕聲說道:“看看這些人,何其虛偽?!?p> 林焱盯著山師陰,沉吟片刻,“你當真不信道義?”
山師陰按住林焱肩膀,“我信道義,但我更信人性。”
林焱看著山師陰,突覺陌生。
山師陰斂起冷笑,誠懇說道:“我們是兄弟,我還是我,不是嗎?”
兄弟?
是啊,紅袍兒還是那個紅袍兒。
林焱搖了搖頭,將那異樣感覺,拋諸腦后。他拍了拍山師陰的肩膀,邁步向前,“等會兒要是打起來,記得和南柯姑娘,躲我身后?!?p> 山師陰微微一笑,點頭答應(yīng)。
卻聽到人群之中,呼喊聲響,“虞教習(xí)來了!”
眾人再次安靜,人群分開兩側(cè)。
淡青儒衫,從道中走來。
儒衫輕擺,虞城手扶劍柄,施施然,漫步而來。
目光平和,隱含威嚴,環(huán)顧四周。
雙目巡過之處,除了林焱一行,人人低垂眼簾。
他行到趙厄塵身側(cè),檢查他肩部傷勢。
傷口不深,林焱留有余力。
虞城微微皺眉,朗聲說道:“拉動響箭,發(fā)生何事?”
趙厄塵如同握住救命稻草,抱拳說道:“我遵教習(xí)號令,組織師兄弟巡查山門。行經(jīng)‘幽花徑’,聽聞動靜,便入內(nèi)查看?!?p> 他伸手指向林焱,“誰曉的正看到,這三個鬼祟之人,襲擊方師妹?!?p> 說罷,望向方柔嘉,似是向?qū)Ψ酱_認。
虞城隨他目光望去,“這位方師妹,真有此事?”
方柔嘉已經(jīng)恢復(fù)平靜,見到眾人看他,諾諾點頭。
虞城眉頭皺緊,行到方柔嘉面前,“方師妹,我雖與你不熟,但想來你也知我為人。希望你思索明白。我再問一次,他們是否襲擊于你?!?p> 方柔嘉似是受到驚嚇,退了半步,低下頭去。
旁邊立刻有門人出聲求情,“虞教習(xí),方師妹一向膽小,這般逼迫于她……”
虞城揮了揮手,制止那人說話,嚴肅說道:“你們也是飽讀詩書,難道不知道‘人言可畏’?是非曲直,不辨不明。這般黑夜,方姑娘孤身一人,在這‘幽花徑’中,所為何事?方姑娘只要把話說清楚,對己對人,皆是幸事。”
門人看了眼方姑娘,只有愛莫能助。
林焱心中暗想,這方姑娘似乎在門中,人緣不差。
倒是虞城令人意外,平日和善謙虛,遇到正事,竟是如此嚴肅盡責(zé)。
方柔嘉重新抬起頭來,眼中似乎又有淚珠打轉(zhuǎn),輕聲說道:“每日夜里,我都會來‘幽花徑’澆灌花草。門中多人可為我作證?!?p> 虞城看向身邊門人,后者連連點頭。
他便繼續(xù)問道:“今夜又是如何遇到他們?nèi)???p> “我也并不知曉?!?p> 方柔嘉似乎回想方才,還有些驚懼,“這般深夜,他們突然出現(xiàn)在我身后。我便想到這幾日的劫獄之事。心中害怕,便出聲呼救,沒想到趙師兄就在左近?!?p> 虞城凝視黃裳雙眼,似在確認所言真?zhèn)危S后轉(zhuǎn)過身來,卻未去看林焱,而是詢問花袍,“你們二人,又是怎么回事?”
花袍喝了口酒,“我若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行不行?”
呂烽撓了撓后腦,“我看他們仗勢欺人,兄弟有難,怎么能作壁上觀!”
虞城似是無奈搖頭,“你們倆,就是喜歡胡鬧。”
說罷,他才面向林焱,“林師弟,剛剛方師妹所言,可是實情?”
林焱上前一步,正色道:“方師妹所言確實,她應(yīng)是被我三人嚇到,才會有后面的誤會?!?p> “誤會?”趙厄塵跳了起來,“你刺傷我,一句誤會,就打發(fā)了?”
林焱冷冷看他,“那也是你先行動手。難道要我坐以待斃?”
趙厄塵破口大罵,“你這目無尊長的狗東西,就應(yīng)該……”
“厄塵!”虞城沉聲喝道。
趙厄塵縮了縮脖子,不再說話。
虞城瞪著他,正色說道:“門規(guī)第十條,口出惡言,傷及同門,記得自領(lǐng)十鞭處罰?!?p> “我……”趙厄塵還要說話,見到虞城目光,低下頭去,“趙厄塵甘愿受罰?!?p> 山師陰在林焱耳邊,輕聲說道:“這虞城,倒是好手段。他這是要各打三十大板?一句‘胡鬧’把花袍二人摘了出去。而趙厄塵又已經(jīng)認罰,我們認還是不認?”
林焱低聲回應(yīng),“你我并未犯錯,為何要罰?”
“權(quán)謀之道,在于權(quán)衡,在于服眾?!鄙綆熽幑戳斯醋旖?,“你不要說話,我來應(yīng)對?!?p> 說罷,將林焱微微拉到身后。
虞城望向山師陰,“山師師弟,你們今夜到此,又是為何?”
山師陰眼珠一轉(zhuǎn),計上心頭,“虞教習(xí),可知世上最珍貴的是什么?”
別說虞城,在場所有人都腦袋一蒙,這是要做什么?
山師陰卻面色無比嚴肅,聲音異常誠懇,“當然是愛情!”
“噗!”姜杉將酒全部噴在地上。
林焱呆立當場,山師陰這是瘋了?
虞城也被嗆得不輕,一時沒有反應(yīng)。
山師陰卻已朝向眾人,高聲說道:“我們今夜來到這里,不是為了私利,不是為了嚇唬方師姐,更加不是為了殺人越貨,我們是為了我們的至交好友——”
“白潤!”
林焱以手遮面,無言以對。
“哈哈哈哈哈哈……”花袍和呂烽直接笑出聲來。
南柯姑娘,也是掩嘴而笑。
周遭同門中人,超過半數(shù)忍俊不禁。
想來,白潤醉酒一事,已經(jīng)人盡皆知。
林焱知道山師陰用意,想要轉(zhuǎn)移眾人視線,避過責(zé)難。可……白潤師兄……
算了。
林焱心中暗嘆,今夜過后,可得好好跟白潤師兄賠罪。
所有人都在笑,虞城也是面色古怪,唯有山師陰,仍舊一本正經(jīng),“白師兄昨夜唐突了師姐,深感后悔,今日更是被師姐拒絕。他現(xiàn)在羞憤難當,借酒澆愁,人比黃花瘦?!?p> 說到這里,山師陰竟然還紅了眼眶,“我們作為兄弟,怎么能見他這般憔悴!所以才想來懇請方師姐,再給白師兄一次機會?!?p> “卻沒想到方師姐,早已心有所屬,竟然在此等人……唉,也真是‘我本將心向明月,明月無心照溝渠’啊?!?p> 此話一出,人群立即炸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