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猶豫不定的夏四季晚上先下了一個小決心，第二天要早起學習。
因為一晚上總是作夢，直接導致夏四季計劃破產(chǎn)。鬧鐘響了三遍，就聽見老夏大呼小叫地在門外說：“哎呦喂，這誰啊，把我車子騎走也不說一聲?！?p> 老夏那車子破舊的很有古董氣息，平時放在單元門口，也沒人愿意去騎，所以他沒落鎖的習慣。
夏四季揉揉眼睛：“我昨天晚上借給顧盛之了?！?p> “哦，借給你同學了?！崩舷脑谕饷嬷貜鸵槐?，也沒多問，又一陣哐啷哐啷才出門。
夏四季蒙上被子睡覺，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敲門聲又響起來。夏四季扯了件外套披在睡衣上去開門：“爸，你怎么又忘鑰匙了？”
門外的顧盛之吃驚地看著一頭亂毛的夏四季：“我來送自行車?！?p> 夏四季真想把顧盛之關在門外，或者讓時間倒退五分鐘，她可以有時間梳頭洗臉，換件衣服再開門。但很顯然，這兩點她都做不到。
她一臉嚴肅地請顧盛之進門：“其實不必這么著急，我爸可以坐公交車。學校放假了，他就是無事忙?！?p> 顧盛之這時笑了笑，眉眼彎彎，仿佛有星子溢出。
好，這都是夏四季的美好幻覺，很明顯顧盛之是被她的奇葩造型打敗了，忍不住笑出來。
可不管是哪一種，能讓昨天還在灰敗人生中的少年重新笑出來，夏四季也是開心的。
顧盛之從背包里拿出一本錯題集：“借你看，別光做題，那種疲勞戰(zhàn)術(shù)根本不管用，你缺的是思路，條理性的?！彼f著抿了抿嘴，好像是頓悟自己這么說，無異于對牛彈琴，“總之你有什么不懂得，可以問我，或者孫湛。”
“啊，謝謝，我可能不需要?！毕乃募就屏送?，開什么玩笑，她又不是沒借過，根本看不懂??！
顧盛之愣了一下，說：“隨便?！比缓筠D(zhuǎn)身離開。
夏四季撓撓頭，這么大火氣，還沒從昨天那事里出來啊。她說著就翻開了錯題集。
然后夏四季整個人傻掉了。
這是一本新內(nèi)容的整理，不是錯題整理，更像是對知識點的梳理。這里面分門別類，整理具體詳細。尤其是讓夏四季頭大的二次函數(shù)的部分，例題由易到難，有些題還不止一種解法。
顧盛之平時肯定用不著這些，難道說這是他昨天連夜整理的？可明明昨天他那么難過，這是怎么做到的？
夏四季來不及換衣服就拿著本子追出去，可哪里還有顧盛之的影子。
夏四季既著急又懊悔，拿出手機才想起自己沒有顧盛之的號碼。她打給郝佳麗，旁敲側(cè)擊了半天，郝佳麗才從初中同學錄上找到顧盛之家的座機號碼。
夏四季默念了幾遍要說的話，起來坐下，反復好幾次才敢撥通電話。
“喂，哪位？”電話對面是一個清冷冷的女聲，是顧盛之的媽媽。毫無準備的夏四季趕緊掛了電話，一摸額頭，一頭汗水。
“笨啊，就說是同學問作業(yè)不就行了！”夏四季拍拍腦門兒?？梢驗樾睦镅b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沒有勇氣再打過去。
夏四季摩挲著牛皮紙包裝的錯題集，本子很新，翻看里面的內(nèi)容，前面的字跡勁瘦有力，一看就是顧盛之被表揚了一千遍的好字。翻到后面，字跡略顯潦草，帶著趕工的痕跡?？吹竭@里，夏四季心里隱隱有個角落鼓鼓脹脹的，好像有什么東西要破土而出。
她拿起語數(shù)外課本，看著腳下的兩摞書，左右搖擺。最終狠了狠心，把它們放在了物理書上面。
夏四季攤開數(shù)學書，翻到顧盛之整理的第一頁，開始根據(jù)顧盛之整理的內(nèi)容嘗試推導公式，計算過程。
二十二中就像一臺隨時碾壓她的巨型機器，她一直覺得自己在孤身抗爭，漸漸氣力全消。但今天，她第一次覺得手中的筆像一把寶劍，惡龍來襲，她也敢有一戰(zhàn)的勇氣。
老夏中午回來的時候手里拎著一只醬肘子，他興沖沖地在外面喊：“噴香的大肘子，誰家的貓兒要吃肘子?！?p> 他并未聽到他家貓兒興奮的呼喊聲，老夏推門走進夏四季的房間。
夏四季正被一道題弄得肝火旺盛，聽到響動，轉(zhuǎn)臉看向門口。老夏被她惡狠狠的眼神嚇了一跳：“你，你怎么了？”
“在做題?！毕乃募军c了點書。
“那你吃不吃肘子？”
“現(xiàn)在不吃。”夏四季抓了一把自己鳥巢一樣的亂發(fā)，“給我放鍋里燉上白菜。”
老夏趕緊撤到廚房，麻溜切好白菜，拆好肘子放進去。
這孩子被什么刺激到了，好吃的不吃，偏要做數(shù)學題？
后來，有人在網(wǎng)上發(fā)帖，問，天賦與努力哪一個更重要。
夏四季在下面跟帖，天賦和努力的區(qū)別就是你努力的天花板到頭來可能只是別人的地平線?？赡闳绻慌?，你怎么知道自己的天花板在哪里。
秦總打電話囑咐夏四季坐車要注意的事項，夏四季嗯嗯啊啊半天，最后終于鼓起勇氣說：“媽，我今年想留這里過年。”
老夏一邊摁著遙控器，一邊豎著耳朵偷聽。
“這幾年我都是去南方陪您過年，我爸在這里也很孤單。您那邊還有外公外婆，我爸就一孤家寡人?！毕乃募具@理由在肚子里過了好幾遍了，現(xiàn)在說出來噼里啪啦，要多順溜有多順溜，生怕被她媽一打斷就不敢說了。
秦總那邊好長時間沒回應。
“媽……”夏四季怯生生地喊了一句。
“你要是想好了就這么著吧，我本來還想帶你去泰國玩一圈。算了?！鼻乜傓k事說話干脆利索，根本不會浪費時間在勸說上，直接掛了電話。
老夏感動地握著遙控器直說：“這能行嗎，這能行嗎？你媽該不高興了?！?p> 夏四季很煽情地抱了抱她爸：“爸，今年我陪您過年?！?p> 說著陪她爹過年的夏四季從此上午學習，下午就在興業(yè)大廈附近亂逛，期待能再偶遇一次顧盛之。就這樣一個寒假過去了，她一次也沒遇到顧盛之。
要不說小時候就是傻啊，等長大了誰還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