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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盛之病了?夏四季心里一顫,又想起那天自己就差指天畫地要和顧盛之永遠劃清界限。
“病了,就看病??!我又不是醫(yī)生?!彼行┬奶?,顧盛之總不能是被他氣到生病,她可什么都沒干。
“夏四季,我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是這么絕情的一個人啊?!睂O湛搖搖頭,語氣微妙,不像開玩笑。
“你特意跑來一趟,如果只是為了教訓我,恭喜你達到目的了,我全部接受。”
孫湛被她氣到翻白眼:“就顧盛之那種工作方式,過勞死是早晚的事情,胃穿孔也不算什么大事,我沒必要因為這個教訓你?!?p> 胃穿孔?!夏四季心里被重重地砸了一下。
她知道顧盛之胃不好,但怎么就折騰到胃穿孔的地步。
“胃不好還找我喝酒,害我被裴老師罵?!睂O湛瞪了夏四季一眼,都是因為你們兩個,破壞人家夫妻感情。
“他不喝酒?!毕乃募距?。顧盛之認為醫(yī)生這份職業(yè)需要保持時刻清醒,所以他不喝酒。
“滴酒不沾是和你分手前。他一向是沒嘴的葫蘆,任憑我怎么問,他都不說你們?yōu)槭裁捶质值?。直到后來他回老家約我吃飯?!?p> 當時的情景,孫湛歷歷在目。
夏四季和顧盛之分手的事他還是聽郝佳麗說的,他給夏四季打電話,發(fā)信息都沒有回應。顧盛之約他吃飯,孫湛是帶著一肚子火去的。
“我以為他甩了你,準備爆揍那小子一頓?!睂O湛笑,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反轉地如此措不及防。
“顧盛之點了很多酒,一開始用杯子喝,后來用瓶子。最后喝到爛醉如泥,我只好把人背回醫(yī)院宿舍。前半夜,顧盛之嘟嘟囔囔就三個字,”他頓了一下,眼睛中好像有一簇火苗,“夏四季,夏四季?!?p> 他想起顧盛之吐到最后全身抽搐,把人送到急救,飲酒過量引發(fā)的胃出血。
“我以為他受到教訓,再也不敢可勁折騰自己了。誰知道他清醒后,第一件事竟然是跑到醫(yī)院垃圾桶里找什么狗屁掛件。我們一群人圍著垃圾桶看顧盛之自己在里面折騰?!?p> 夏四季心里一哆嗦,無端想起顧盛之說“不是那一個了”,但她迅速否定了自己的自作多情。
“這些年,他對你絕口不提,連我都以為他不在意了??蛇@次才見了你幾面,這貨索性跳過胃出血,直接搞個胃穿孔了。”孫湛語氣不善,“夏四季,養(yǎng)條狗也不能說扔就扔吧。同學一場,你不能眼睜睜看著他這樣折騰自己?!?p> 孫湛從來不是多管閑事的人,能讓他按捺不住親自來見夏四季,就說明顧盛之情況確實很糟糕。
送走孫湛回到舞蹈室,頻繁出錯的人從小朋友變成了夏四季。
“夏老師,你又放錯音樂了!”
夏四季頭腦紊亂的狀態(tài)一直持續(xù)到放學,等她攔下一輛車,司機問:“您到哪里?”
“協(xié)和東院?!?p> 或許是夏四季一臉哀凄,熱情的司機師傅一路上說了很多開解的話,比如,
“年紀這么輕,什么病都不怕的?!?p> “我前院一大爺,癌癥晚期,呼吸機都撤了,他兒子念了一晚上地藏菩薩經(jīng),您猜怎么著,昨天我還見他去跑馬拉松。”
……
夏四季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嗯嗯啊啊地回應這些熱情的安慰。
看著住院部一間間病房,夏四季有些后悔自己把病房號記得那么清楚,她站在病房門口,卻不敢往前邁出一步,仿佛前面有一堆她招架不來的洪水猛獸。
但該來的總會來,就在夏四季天人交戰(zhàn)的當口,門被從里面拉開時,她嚇得差點兒貼在墻上。
“你找誰?”小肖好奇地看著門外一臉驚恐的女生。這間雙人病房目前只住了顧醫(yī)生一個病人,她是來找顧醫(yī)生的?
“我,我……”夏四季心跳加速,血壓都要飆到最高值。
“讓他進來?!鳖櫴⒅穆曇粲挠牡仫h過來,聽到夏四季耳朵里就帶了幾分哀怨,都是孫湛的政治思想課鬧的。
顧盛之剛拔了鼻飼管,說話有氣無力,盡管這樣他還是坐得端正。他的薄唇蒼白,一張臉憔悴不堪,硬挺的五官更顯深邃。
“你來干什么?”他故意把聲音壓得冰寒,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掩飾住自己心底的那絲期待。
“我,”夏四季把在醫(yī)院超市買的果籃放到桌子上,“我來探病?!?p> “你還有什么事情嗎?”顧盛之語氣生疏,目光落在夏四季臉上,一副趕人的模樣,“我們之間,這些客套虛偽不必了?!?p> “我這就走?!毕乃募颈活櫴⒅睦淠驍。裉男臐u漸回落,眼神不安地看了一眼顧盛之的臉色。他還能發(fā)火,應該恢復的不錯。她怕顧盛之再說出來更讓人難堪的話,急急忙忙從病房跑出去。
顧盛之盯著夏四季的背影,眼神中閃過的失望與怒意沖走了剛剛的一絲波瀾。撩完就跑,夏四季你真是一身的好本事。
一直假裝收拾器械躲在一旁偷看的小肖突然驚呼一聲:“顧醫(yī)生。”
因為她看到顧盛之陰沉著一張俊臉伸手拔掉了輸液的針頭。
夏四季落荒而逃,順著人流跑出電梯,她一直壓在眼底的淚就被顛了出來,一下子糊了一臉。
胡亂抹著眼淚的夏四季走到護士站時和正在忙碌的江百合碰個正著。
江百合拎著一堆喜糖看著氣喘吁吁的夏四季,她覺得這個女生很眼熟,但一時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直到看見后面穿著病號服追出來的顧盛之,她才突然想起,這不是顧醫(yī)生的前女友嗎?
夏四季看到那堆色彩繽紛,寫著“百年好合”的糖果時,眼睛一時酸澀。
顧盛之生病了,江百合一個人在發(fā)他們的喜糖。
夏四季猶豫不定,我是不是也要走過去說句恭喜。畢竟同學一場,而且顧盛之前女友的名單里好像只有她一個人。
但心里為什么像空了一大塊,有東西被打碎了,鋒利的邊角來回切割著她的心。
下一刻,她的手腕被人狠狠地抓住。
顧盛之拉著呆若木雞的夏四季離開護士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