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在河口玩了一天,夏四季累個半死,也嚇個半死,于是早早就上床睡覺。
因為白天溺水的驚嚇,導(dǎo)致夏四季大半夜直接夢到自己被人裝進大水箱里,還有人拼命往里面灌水,夏四季尖叫著醒過來。
她爸聽到動靜,急得敲門問:“怎么了,姑娘?”
夏四季抓抓頭發(fā),“沒事兒,爸,我夢見又開始高考了。”
她爸笑了一聲,說:“別胡思亂想了,高考都結(jié)束了。”
客廳里的燈重新變暗,夏四季卻遲遲不敢入睡。
這時,手機亮了亮,夏四季接通電話。
顧盛之的聲音通過電流傳過來,在夜里格外撫慰人心:“我沒什么事,就是突然想起來,嗆水最怕器官感染,你要是感覺不舒服的話千萬別拖著,要趕緊去醫(yī)院?!?p> “我沒不舒服?!毕乃募拘睦锵耄揖褪怯悬c害怕。
“是我想多了,再見?!鳖櫴⒅獟祀娫?。
“別掛電話,你能陪著我再說會話嗎?”夏四季是真的有點害怕。
顧盛之在那邊沉默了幾秒后問:“你不會是做噩夢了吧?”
“你怎么知道?”夏四季覺得很不可思議。
“因為慫人膽子都很小?!?p> 夏四季看在他白天救了自己的份上,暫時原諒他的毒舌。
說是聊天,其實全程就只有夏四季一個人開著免提講講講,顧盛之偶爾會發(fā)出一句“嗯”“哦”,讓人知道他還在聽。
后來,夏四季就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天快亮的時候,被尿憋醒的夏四季起床時看到手機還在通話。她連忙拔掉充電線,手機都充得燙手了。
估計昨天顧盛之也跟她一樣說著說著就睡了,忘記掛電話。
她剛要伸手掛掉電話,就聽手機那端問:“你醒了?”
夏四季手一顫,手機差點滑出去,她連忙說:“醒了?!?p> “好,那我去睡?!鳖櫴⒅畳鞌嗔穗娫?。
夏四季盯著手機想,他是剛睡醒,還是一夜未睡?
成績出來當(dāng)天,顧盛之給她打電話,還未緩過來神的夏四季呆呆地接通:“喂。”
顧盛之:“怎么樣?”
夏四季深吸了一口氣,在眼淚落下來之前,跳了起來:“顧盛之,比我估的分?jǐn)?shù)多了三十多分,顧盛之,怎么辦,怎么辦,啊,我要死了?!?p> 相較于夏四季的魔怔,顧盛之卻和從前一樣冷靜:“估個分都能差三十幾分,怎么不笨死你。”
夏四季哪里顧得上跟他爭辯,騎著自行車就跑到她爸學(xué)校,沖著老夏大喊:“夏志國,你再也不用擔(dān)心秦瑤琴的打擊報復(fù)了!”
那個暑假,夏四季偷偷預(yù)設(shè)了無數(shù)種大學(xué)生活,幾乎每件事都包含了顧盛之的影子。
但她卻萬萬沒想到,顧盛之的專業(yè)是3+2+3的臨床學(xué),校區(qū)根本不是她查的那個擁有地標(biāo)性建筑的百年學(xué)府,而是離她學(xué)校十幾站的醫(yī)學(xué)院校區(qū)。
九月份開學(xué),秦總專門開車送夏四季去報道。
雖然她并沒有被自己報考的專業(yè)錄取,而是調(diào)劑到了學(xué)前教育專業(yè),但坐在車上的夏四季還是興奮地說個不停。
顧盛之和孫湛已經(jīng)提前一天自己背著行李坐火車出發(fā)去報到。
孫湛高考超常發(fā)揮,成為班里的一匹黑馬,意外成了顧盛之的校友。雖然兩個人完全不是一個專業(yè),甚至不在一個校區(qū),但也讓夏四季羨慕嫉妒恨了一段時間。
把住宿安置好后,秦總拿出一張卡片:“這里面我會定期給你打錢,離家在外多長個心眼,別跟以前一樣傻呵呵的?!?p> 夏四季把卡片裝進錢包:“媽,您一個月給我多少?”
秦總說了個數(shù),夏四季趕緊狗腿地?fù)е龐尩母觳舱f:“哎呀,世上只有媽媽好?!?p> “你也要省著點花,我是按時按點給的,花錢大手大腳你就等著喝西北風(fēng)吧?!?p> 夏四季送她爸媽離開,離愁別緒在晚風(fēng)吹起的落葉中漸漸彌漫開來。她看她爸媽一前一后走在林蔭道下,拐角時沖她揮了揮手。夏四季鼻子一酸,眼淚就下來了。
“你怎么還哭了?是不是想家啦?”扎著高馬尾的女生眨巴著眼睛問。
“沒有,”夏四季吸吸鼻子,“你也是今年的新生嗎?”
“是啊,我叫林沐沐。我昨天就來了,剛和我同學(xué)逛街回來。”
“我?guī)湍闾岚??!毕乃募窘舆^林沐沐的大包小包,“你住哪個宿舍?”
“317?!?p> “317?我也是317的,你是我對鋪,是吧?”夏四季今天見了宿舍的其他四個人,唯獨不知道她對鋪長啥樣。
“哈哈哈,這莫名其妙的緣分。”林沐沐拿手肘推開門,“以后我們可以一起逛街。”
入學(xué)第一件大事是軍訓(xùn),夏四季站在操場上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年高一,她的后面站著顧盛之。
晚上,夏四季握著手機,站在陽臺上終于鼓起勇氣給顧盛之打個電話。
音樂響了好久,那邊接起來:“喂,我剛在洗頭?!?p> “哦,我也剛洗完頭?!毕乃募居媚_尖擦了擦地板磚。
“你在軍訓(xùn)嗎?”
“嗯,你是不是也在軍訓(xùn)?”夏四季有一肚子話想說,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是,你多喝點藿香正氣水,別中暑了?!?p> “我知道,你也一樣,嗯……”她剛要再說話,就聽電話那頭有人喊顧盛之的名字,“你同學(xué)在叫你嗎?”
“是,我們要去搬物料。”
“那你快去,別讓你同學(xué)一直等,再見。”
她和顧盛之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很讓夏四季憂愁,這完全超出她的想象。夏四季還以為上了大學(xué),她和顧盛之能走得更近一些。但現(xiàn)在看來,好像是她自作多情了。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xù)了很久,開學(xué)三個多月兩個人最多的互動就是打打電話,或者用QQ聊一下天。
顧盛之當(dāng)面聊天都能把場子聊到冰點,通過網(wǎng)絡(luò),話就更少了。
幸好還有個孫湛,孫湛是攢局高手,三不五時就要搞個聚會。因此,夏四季還能隔段時間見顧盛之一面。但也僅僅是見個面,話往往說不上兩句。周圍一群人,顧盛之僅僅是坐在那里不說話,也會成為眾人關(guān)注的焦點。那種情況下,夏四季就只能和他穿過人群互相多看一眼。
有時候,夏四季躺在床上,會突然決定豁出去了,主動找顧盛之?dāng)偱?。行就行,不行…?p> 不行咋辦?
會老死不相往來吧?
那算了,還是不攤牌了。
夏四季面對顧盛之一貫的態(tài)度就是這樣,認(rèn)真且慫包。
直到有一天,林沐沐拉開宿舍窗簾,和每一個第一次見雪的南方人一樣興奮地大喊:“啊,啊,下雪了!”
夏四季揉著眼睛坐起來,哦,今年的初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