咵啦啦!咵啦啦!
趁著閃電劃破天空,萬物頃刻間被照的通明之際,桐兒向四周看了看,連一個人影都沒有!
她很是不解,這地方除了大大小小數(shù)十個土包,連根荊棘樹枝都看不見,更別提是人了。貘宗這是要給誰敬酒呢?
只見,貘宗從夢境里取出兩個小壇子,隨著“嘭”地一聲悶響,他打開一壇,放在鼻尖下面聞了聞,然后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一抬手,將壇子里面的液體盡數(shù)潑潵在身前的一個小土包上,頓時酒香四溢,空氣中彌漫著甜甜的桃花香。
然后,他又打開另一壇,放在嘴邊,“咕咚咕咚”,猛喝了幾口。
桐兒這才恍然大悟!她開口問道:
“這是個墳堆兒?”
“對。”
桐兒又看了看周圍的這些土包,她大概是看明白了,這里是埋葬諸魔的墳場。
貘宗喝了一口酒,又說道:
“這家伙叫狼牙,也就是他們口中的初代魔神,他待我不薄,這酒,便是他親手釀的。我曾發(fā)過誓,倘若哪天我離開了幻殤窟,就一定會去替他報仇?!?p> “報仇?他是被人害死的?”
“嗯?!?p> 說著,貘宗又喝了一口酒。
“兇手是誰?”
貘宗苦笑道:
“呵呵,不知道!他被帶回來的時候,魔髓已經(jīng)被抽得一干二凈,就只剩下一口氣了,勉強吊著性命。他看了我一眼,連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就一命嗚呼了。我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他當時的眼神,很解脫?!?p> “解脫?”
“想是他在臨死前,總算想明白了一些事。”
“想明白了,就能解脫了?”
貘宗不知,桐兒這話其實是自言自語,他卻當成了對他的問話,很認真的回答起來。
“也許吧。他本是個修仙之人,年輕時與一位凡間女子相戀,被棒打了鴛鴦。那女子被她的娘家所不容,說她敗壞了家風,便被活生生地拖進了豬籠。狼牙趕過去的時候,她眼看著就快沒命了,是狼牙舍了大半生的修為,才將那女子救活?!?p> “后來呢?”
貘宗苦笑道:
“誰成想,那女子卻將他視為不詳之人,竟將所有的怨恨都發(fā)泄在他的身上!當時,倘若他沒有去救那女子,就算他為情所困,不能位列仙班,但至少也不會墮入魔道。”
“此話怎講?”
“唉!那女子趁他虛弱的時候,用菜刀割破了他的喉嚨,然后連看都沒看他一眼,拋下他,逃走了?!?p> “竟是這樣……”
桐兒對這位初代夢魔開始萌生出同情心,她在狼牙的經(jīng)歷上,隱隱約約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狼牙畢竟是個修仙之人,仗著還有一小半修為,硬是活了下來。脖頸上的傷痕便成了他的魔灶,日日所想,夜夜所困,久而久之,便把他逼成了魔?!?p> “那個女子呢?他可有去找她尋仇?”
桐兒想知道,對于類似的恩怨,狼牙會如何處置。
“那是自然。他不僅殺了她,還求著老魔君去找幽冥王阿離討了個面子,將那女子墮入了畜牲道,永世當牛做馬,不能為人?!?p> “夠狠?!?p> “唉!若真是那樣就好了?!?p> “嗯?”
“若是他能真的狠心放手,也就一了百了,可他畢竟愛過,又真的恨過。愛,讓他時不時地就去凡間看看她過得好不好,有沒有被欺負,若真被欺負了,他便為她出氣。恨,又讓他每次臨走前都要沖那畜牲狠狠打上一鞭子?!?p> 這出乎桐兒意料,她趕忙問道:
“如此這般,那他豈不是會被逼瘋?”
“誰說不是呢!游走在愛與恨之間,讓他變得越來越瘋魔。唉,也算是他咎由自取。倘若不是為了去看那畜牲,他也不至于被人抽了魔髓?!?p> “魔髓被抽,便沒得救了。那帶他回來的人,也不知道是誰干的嗎?”
貘宗“咕咚咕咚”又喝了幾口酒,才說道:
“帶他回來的并不是什么人,而是他養(yǎng)的一只貘。我問過那只貘,它說它在凡間發(fā)現(xiàn)狼牙的時候,狼牙就已經(jīng)快要不行了。它也沒有看見是誰下的狠手?!?p> 貘宗嘆了口氣,又說道:
“如果不是每次外出的時候,狼牙都會把煉夢爐留在知止洞,否則,怕是連他的尸骨也都回不來了。”
“煉夢爐嗎?”
桐兒變出那個香爐,那是今天上午,她才從夢魔春秋那里繳獲來的。只見它鏤空的爐體散發(fā)出綠色的幽光,蓋子上雕刻的三只貘,栩栩如生,三個長鼻子頂在一起,中間是一顆綠翡翠鑲嵌的圓球。
“對,就是這件寶貝。你收好了,回頭我教你怎么用,沒準兒哪天它還能救你一命呢。”
“哦?!?p> 說著,桐兒又將那煉夢爐收了起來。
“既然不知道兇手是誰,那你要如何替他報仇呢?”
貘宗喝了一大口酒,說道:
“反正咱們此去洛冰山,總會路過凡間。我想順便去他出事的地方看看,可以嗎?”
“應該的。像這些該做的事,你不必問我。只是,我有一事不明?!?p> “什么事?”
“他是不是已經(jīng)死了很久?”
“你是想問,他都已經(jīng)死了那么久,為什么我還要去他出事的地方看看,對嗎?”
“嗯。”
貘宗解釋道:
“因為,我了解狼牙。他不會什么線索也不留下,就讓自己那么死去。他是夢魔,我初到幻殤窟的時候,老魔君便給了他這么個封號,方便他照顧我。相處久了,我發(fā)現(xiàn),他特別喜歡把自己的印記到處亂留。起初,我也不明白,后來才發(fā)現(xiàn),那些印記里都纂刻著回憶。所以,除了這煉夢爐,那知止洞里,數(shù)十萬年來,每一個物件兒都不曾被拿走過。之前春秋那小子也常埋怨,他在知止洞里待了三年,卻什么也不能改變,洞里總還是那個老樣子”
“所以說……”
桐兒心里面大概猜出了答案。
果然,貘宗說道:
“所以說,我猜他出事的地方,也是這樣,即便過了許久,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貘宗一仰脖子,將最后的幾口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