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兒伸出雙手,輕輕地從樹枝上摘下一朵梧桐花,放在鼻尖上假裝嗅探。她想用手和花當(dāng)作掩飾,遮住臉上復(fù)雜的表情。
她心里面想著,那位東極島上的太子爺,若論輩分,翔刃應(yīng)該叫他一聲“老祖”吧!
可是,從翔刃的語氣中,不但絲毫聽不出來對于老祖宗應(yīng)有的尊敬,反而更像是將金烏當(dāng)作是下屬或仆人一般。
令桐兒更加疑惑的是,對于這件事,無論是百尺,還是貘宗,似乎都沒太當(dāng)回事!
莫非……是這世道變了嗎?尊卑有別,長幼有序,這些自古就有的傳統(tǒng),難道過了這些年,都被世人摒棄了嗎?
百尺也就算了,許是對翔刃的態(tài)度見慣不怪??墒?,為何連貘宗也是這般呢?要知道,他可是在那籠子里關(guān)了五十八萬年的老古董呀。
桐兒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從未對貘宗說起過那位太子爺?shù)拿志徒薪馂酢:冒?,好吧,外人不知情也就罷了,可翔刃這個當(dāng)孫子的倘若也不知道,就未免說不過去了吧。
莫非……是重名了?此金烏,非彼金烏嗎?
她想,還是親眼見過了,才知真假。
于是,桐兒將梧桐花從鼻尖上放了下來,小心翼翼地問翔刃:
“不知金烏大仙當(dāng)下可在此處?”
翔刃回答說:
“不巧得很,日前路過荒地時,正好碰見金烏辭行,據(jù)說是被我父君召回到丹穴宮去了。沒個三五月,怕是回不來。不知疏桐姑娘尋他何事?”
桐兒心想,鳥帝能這般召喚他嗎?看來,這“金烏”也許真是重名了吧。于是她回答說:
“我有個問題,想向他討教,既然他不在,那便算了吧?!?p> “無妨,我可以找只鳥兒代為傳話給他,不知你想問他些什么呢?”
桐兒心說,我要問他的事,哪能讓你知道。
“也并非是什么緊要之事,就不必麻煩翔刃太子了。還是等以后有機會了,我再當(dāng)面問他吧?!?p> 翔刃和百尺對視了一眼,心里面都覺得奇怪,疏桐姑娘何時變得如此客氣,怎么稱呼翔刃為太子了呢?
他倆同時想到,許是疏桐姑娘還在為之前在幻殤窟的事,生氣呢吧。如此一想,便不再深究下去。
“也好。不如我們趁早趕路,等從洛冰山上尋了祖瑟回來,再去問金烏也不遲。反正,你遲早都是要見他的?!?p> 桐兒心里面咯噔一下,吃驚地問道:
“此話怎講?”
“誒……說來話長,我們還是一邊趕路,一邊說吧?!?p> “也好?!?p> 桐兒以為他們這就要出發(fā)了,不料,翔刃和百尺一齊轉(zhuǎn)身,向貘宗行了個禮。百尺先開口說道: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貘宗請留步,我們?nèi)蘸笥芯壴贂?!?p> 貘宗看了一眼桐兒,見桐兒沖他微微搖頭,這才對百尺和翔刃說道:
“此去洛冰山危險重重,你們幾個年輕人,閱歷尚淺,還是讓我陪你們走一趟吧?!?p> 桐兒也忙附和道:
“對對,有貘宗陪著,咱們也能順利一些。”
“這……”
翔刃和百尺又互看了一眼,都在心里嘀咕著:即便他于我們有恩,可他畢竟是幻殤窟的人,倘若一路跟著我們,怕是多有不便。更何況,我們與他交情尚淺,他沒理由這么幫我們呀!
貘宗大概瞧出來了他們的心思,于是笑道:
“怎么?還怕我這個老魔頭使壞不成?我若真想做什么壞事,直接藏在你們的夢境里,神不知,鬼不覺的,豈不是更好?”
翔刃和百尺倒抽一口冷氣,均知道貘宗的確有這般實力。
于是,百尺改口道:
“貘宗說笑了。懇請貘宗與我等同行,助我等一臂之力!”
翔刃和百尺一齊向貘宗行了個大禮,當(dāng)作是賠罪。見桐兒無動于衷,他二人便拉著她,也跟著行了個禮。
“哈哈……”
貘宗笑了幾聲,要知道,桐兒還從未對他行過禮呢。他背著手,得意地向前走了幾步,儼然像個孩子。
翔刃卻攔道:
“還請貘宗稍等片刻,此行路途遙遠(yuǎn),待晚輩喚些個鳥兒,當(dāng)作座騎。”
然后,翔刃朝著天空打了一聲響亮的口哨。
很快,便從不遠(yuǎn)處的樹林里飛來了四只仙鶴,個個都有一人多高。
待他們坐穩(wěn)了,抓牢了,那些個仙鶴便張開碩大的翅膀,一蹬腿,飛上了長空。
那些個仙鶴不比夢貘,在飛行技巧上多有欠缺,顛得貘宗直呼道:
“穩(wěn)一點!再穩(wěn)一點!老骨頭都快要散架了!”
逗得百尺和桐兒忍不住哈哈大笑。
翔刃卻笑不出來。
他心里面很是不解,疏桐姑娘此前也不曾駕過鳥兒飛行,怎么她看上去卻像是輕車熟路呢?這未免太不尋常了些。
這時,桐兒駕鶴飛到他的身旁,問道:
“翔刃太子,你先前曾說過,我遲早都會與金烏大仙相見,不知是何意呢?”
翔刃偷偷瞄了一眼貘宗,見貘宗正被那只仙鶴顛得苦不堪言,根本無暇關(guān)心旁事,這才低聲解釋說:
“疏桐姑娘有所不知,我祖母曾與大妖龍希龍結(jié)仇,有次涅槃時,竟被希龍用忘川水澆滅了火焰。是金烏尋來了伏羲大神,用那祖瑟的琴聲,復(fù)活了我祖母。據(jù)說,伏羲大神撫琴時,用了密術(shù),當(dāng)時在場的,除了金烏,個個都被那法術(shù)遮蔽了耳目。所以,自伏羲大神身歸混沌之后,這世間便只有金烏才知道當(dāng)日那首曲調(diào)。日前,我父君急喚金烏回去,便是想要復(fù)原那首曲子。所以我才說,待我們尋回了祖瑟,你必然會見到金烏的?!?p> “原來如此。這個中緣由,講起來并不冗長,你為何剛才不肯說呢?”
翔刃又回答道:
“我祖母涅槃時所用之火非比尋常,風(fēng)吹不熄,火澆不滅,自希龍以前,就連點火的金烏都不知道忘川水可以輕易澆滅它,這可謂是丹穴宮最緊要的絕密!倘若這法子再被其它仇家知道了,那不止我們鳳凰一族,就連金烏都要跟著遭殃!所以,此事還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實在不方便在外人面前提及?!?p> “哦,原來如此……”
桐兒晃然大悟。
急得月疏桐在心里直罵道:
翔刃啊翔刃!你何時也變成了傻鳥!你睜開眼睛好好看看,你眼前的這個女人,正是鳳凰一族最大的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