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時找人問了路，左拐右拐才找到一間小小的洗手間，女廁旁邊就是男廁，男廁里面很吵，粗獷的男人的聲音老遠就能聽見。
估計是喝多了的男人們在這里解決三急之首。
他一邊往女廁門口走，一邊想著小姑娘能找到這真不容易。
女廁所他也不好進去，就請正要進去的一個阿姨幫忙留意一下里面有沒有一個短頭發(fā)正在洗一件黑色外套的小姑娘。
等了半天，阿姨出來，“小伙子，你女朋友不在里面。”
說完阿姨就走了。
陳時愣在原地。
不好的想法瘋狂涌入他的腦子里。
這里本就魚龍混雜，他立刻就想到剛剛進來那群吃飯喝酒鬧成一團的男人們。
又想到江景語對這人生地不熟的，連手機都沒帶。
他急得轉身向前跑了幾步，腦子里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
他跑得急，剛一個轉彎，跟一個大叔撞了個滿懷。
那大叔一身酒氣，臉上橫肉紅得發(fā)紫，“小子有病？眼睛是瞎的還是長在了頭頂上？走路不看路的？看什么看，信不信老子把你眼珠子摳出來？”
大叔打了個酒嗝，說話間氣息全都噴在陳時臉上。
“還瞪？”醉酒大叔揪著陳時的衣領，把他往自己跟前帶，“我看你這副樣子，還是個學生吧？跟之前那個一樣，學生都不長眼！”
陳時本來還處在懵懵的狀態(tài)，撞到人也不知道道歉，被人揪了衣領也沒什么反應，就看著揪著他衣領的人，眼神沒有焦距。
聽到這話，他像是突然被澆了一臉冰水，瞬間回神。
他把揪著自己衣領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臉上全是冷意，渾身散發(fā)的氣息都是危險不可接近。
“滾?！北〈捷p啟，緩緩吐出一個字。
那個大叔見此，沒想到一個學生能這么狂似的，往后倒退了幾步，估計也是喝得太多了，搖搖晃晃快要摔倒，一手扶著墻，嘴里罵罵咧咧，悻悻地準備離開。
陳時伸出一條腿擋在他面前，“之前的什么學生？”
“媽的，就是跟你一樣不長眼往老子身上撞的混小子，趕緊滾，別擋老子的路?！?p> 陳時讓開。
不是江景語。
這么一撞一耽擱他腦子里有了點主意。
邊走邊拿手機給江齊打了個電話。
“喂？”江齊的聲音傳過來。
“阿時？怎么了？上廁所沒帶紙？小爺可沒功夫給你送?！?p> “她回去了嗎？”陳時沒理江齊的玩笑話，聲音里還是冷意，卻又有些試探。
“誰？”
“江景語?！?p> “還沒呢?！苯R聽陳時聲音不對勁，“怎么了？話話出事了？”
到底是親生妹妹，陳時這語氣，江齊在電話那邊也急了。
“你在哪兒呢？我去找你?！?p> 陳時目光定格，盯著一處。
“不用了?！?p> “我找到了?！?p> 沒等江齊說話他就掛了電話。
小姑娘蹲在飯館外頭，背朝著他，手邊是一個大紅盆，還有一個小罐頭。
纖細的背弓著，身子拼命往前伸，整個人也因為搓洗衣服的動作一動一動的。
他一步一步走過去。
繞到小姑娘面前，站定。
小罐子里的是洗衣粉，大紅盆里的水還冒著熱氣，泡沫很多。
她一個人，蹲在這里，給他洗衣服。
他突然感覺鼻頭有點酸。
剛剛一直提著的心就這么放了下來。
這種感覺，他已經很久沒有感覺過了，就像是失而復得，無比慶幸。
現(xiàn)在想起來，連回憶都離他很遠。
江景語看到眼前的一雙鞋，抬起頭。
“要走了嗎？”
陳時蹲下來，“嗯，洗好了嗎？”
“還沒有……才跟老板娘要到的洗衣粉，廁所清潔阿姨不讓我用洗手液洗衣服，我看這廁所肯定不歸這家飯店管，飯店老板娘人可好了，我一說她就……哎？”
男孩又站起來，繞到她身邊，一把把她抱進懷里。
江景語聽到陳時說快走了就加快了手里的動作，這是她第一次手洗衣服，也是第一次用洗衣粉，怕洗不干凈，倒了好多，洗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麻煩大了。
說話的時候她還低著頭，賣力地洗著陳時衣服靠肩膀那一塊的油漬，沒想到突然被男孩抱住了。
“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問。
男孩沒說話。
怎么突然把自己抱住了？
“你怎么了？”江景語又問了一遍。
“沒事。”男孩嘆了一口氣，說出這句話。
“那你快點把我放開啊，一會就來不及了?！?p> 陳時把江景語放開，蹲在她身邊，看著她洗衣服，看起來特別乖，就像……一只乖乖待在主人身邊的大型犬科動物。
“你衣服能這么洗嗎？我怕我洗完這衣服就不能要了，哈哈哈哈?！?p> 江景語邊用手在紅盆里撈了一捧水往有油漬的地方淋，一邊開玩笑說。
“能，要。”陳時回答。
能這么洗，你想怎么洗就怎么洗，洗成什么樣我都要。
他的目光太過熾熱，即使沒有轉頭，江景語也能感覺到。
陳時眼見著小姑娘的臉在自己的注視下慢慢紅了。
“沒事的，你洗成什么樣我都要?！彼旨恿艘痪洹?p> 成天穿不太現(xiàn)實，但是他肯定得把這一件掛在衣柜最上面的位置，天天看。
江景語沒說話，只是臉更紅了。
“我想抱你?！标悤r又一次開口。
江景語手下動作頓了頓，一本正經，“不行?！?p> “你不能耽誤我洗衣服。”
“好?！?p> 兩人沒再說話，就這么一起蹲著等到江景語洗好。
她站起來，把盆里的清水掀掉，又蹲下把小罐子里的洗衣粉拿起來放回原來的位置，轉身，撞進了男孩的懷里。
“現(xiàn)在可以了。”男孩的聲音滿是笑意與滿足，被微風帶著吹進了她的耳朵里。
膩歪的后果就是回去遲了，回去遲了的后果就是要面對老頭子滿臉的不高興。
“去哪兒了？這么多人就等你們兩個人?！?p> 江景語站在陳時身后，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總不能說是因為幫他洗衣服上的一小塊油漬洗到了現(xiàn)在。
陳時把外套拿在手里，面不改色。
“怪我。我拜托小江同學幫我洗了下衣服，然后還事多得要上廁所，還要小江同學等我。廁所挺偏的，我又是路癡，把小江同學帶迷了路，這才遲了。”
“對不起老師，對不起，各位同學。讓你們久等了。”
先不說江景語，老頭子身后站著的二班同學下巴都要被驚掉了。
大佬什么時候一次性說過這么多話？還鞠躬道歉了。
但是，怎么感覺大佬語氣里的愉悅更多一點？
老頭子瞪了陳時一眼，“你不要把我們班小江同學拐跑了就行。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都上車吧?！?p> 陳時回頭看了看江景語。
小姑娘早就被他拐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