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瀟是被哭聲吵醒的。
她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在黎府,而且,似乎是夜里。
奇怪,她明明剛剛還在福利院的雜物間里!!
這是她第一次在夜里醒來,心中正好奇,聽到外面一片哭聲,她起身穿衣下床。
一開門,便看到院子當(dāng)中有一口棺木,旁邊跪著哭泣的母親,黎府眾人也在一旁跪著,連三歲的小沁心都在。
母親哭的如此傷心,這是怎么了?
黎瀟忙小跑過去,抓著母親的衣服問:“母親,你們?yōu)楹慰奁???p> 黎母聽到黎瀟的聲音,抬起頭,緩緩地將手中的小木人遞給黎瀟,用帕巾擦了擦眼淚,道:“瀟兒,快給你父親磕頭?!?p> 黎瀟盯了手中的小木人片刻,又抬頭看向眼前這個棺木,她知道人死了是要放到棺木里面下葬的。難道,此刻父親躺在里面,父親死了?
她一下子跪倒在地,淚水洶涌而出,他唯一的父親死了!
她從小有兩個母親,一個父親。
另一個地方的媽媽說,爸爸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沒有辦法來看她。待她慢慢懂事,她知道,媽媽說的很遠很遠的地方是在天上,爸爸早已去世了。
還好她有另一個父親,他雖然常年不在家,但是每年總能見上一段時間。
母親說,父親得去修煉,所以不能多陪她。她知道,這里的人都向往修仙,她很乖,也不會胡鬧,只是每年都盼著父親能多住幾日。
父親每年都會在她生辰的時候送她一個小木人。父親說,他不在的時候,就讓小木人替他陪著瀟兒。
如今,她已經(jīng)積攢了五個小木人,加上今日的這個,便是六個,可是,父親,你不要母親和瀟兒了嗎?
黎瀟大哭著,把頭埋到了母親的懷中,如今,另一個地方的媽媽拋棄了她,父親也離開了她,她只剩母親了。
聽到女兒的痛哭聲,黎母似是剛反應(yīng)過來,女兒晚上一旦睡著,絕不會被吵醒,今日為何醒過來了。
“瀟兒,你怎么會醒?”
“女兒......不知道。”黎瀟抽泣著回道。
黎母看著棺木,呢喃:“司城,是你把女兒喊醒的么?”
沒有人回應(yīng)她。
她抱緊懷中的女兒,現(xiàn)在女兒只有她了,她要為女兒撐起這個家。
“沓管家,先安排人把老爺抬進大堂去吧,該準(zhǔn)備后事了?!崩枘覆亮瞬裂蹨I道。
“是,夫人。”
院子里,黎府上下在沓管家的指揮下,有條不紊的忙活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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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沓家鎮(zhèn)西街上。
一個小廝低頭哈腰的指著黎府大門道:“仙人,就是那家!”
小廝心里樂開了花,這位仙人一出手就給了他十兩銀子,今天真是走運了!他干一年活也不一定能賺夠這十兩。只是問個人,帶個路就能賺這么多?這要一年有這么十個八個的,他就每天在鎮(zhèn)門口守著,哪也不去了,哈哈哈!
卿華真人抬眼看向黎府,大門大開,門口院內(nèi)均掛著白帆白布。
“是誰去世了?”
聽到問話,小廝才止住了心里的大笑,趕忙回話:“一大早就傳開了,他們一家之主昨夜去世了?!?p> 見仙人若有所思,小廝繼續(xù)討好,想著把他知道的通通說出來,說不定仙人開心了,還能得個賞錢:“聽說還是個修士呢,那么長的壽命,真是可惜,他家孩子才六歲。還好有沓家夫婦照看,不然他們孤兒寡母的,這家怕是要散了?!?p> “是個修士?”卿華真人抿嘴一笑,這么看來,有符咒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對,是個修士,我們這十里八街的街坊們都知道。有時候遇上個難事兒......”
“閉嘴!”
小廝正打算給卿華真人大講特講關(guān)于黎家的事情,誰知被她制止,遂趕忙閉上了嘴巴,感受到前面的仙人散發(fā)出來的恐怖氣息,他漸漸往后退,小跑離去。
只見卿華真人眼睛盯著黎府門口的兩個玄衣人,其中一個人的身形與昨晚同她打斗過的一個黑衣人極為相似。
難道這個黎家之主和那個小炎公子有關(guān)系?
雖然只是猜測,但為免留后患,還是先把事情查清楚再動手,既然已經(jīng)找到了這戶人家,便也不急于這一時,想著,卿華真人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黎府內(nèi),黎家母女和沓家母女在黎父靈柩前跪著。
沓管家?guī)е鴥晌恍氯诉M入靈堂。
小沁心本在打盹,沓媽媽看到來人,忙提醒她坐好。
黎瀟抬起頭來看,這兩人一胖一瘦,雖是來吊唁,但那個胖子面色并沒有絲毫哀傷之情,還一直盯著她看。
黎母看到是昨晚將黎父送回來的兩人,趕忙上前行禮:“昨晚多謝二位道長,今日又來吊唁,敝婦替家夫拜謝二位?!?p> “夫人客氣了,黎兄乃是我多年道友,我們同出任務(wù)多次,也算是生死之交,夫人不必言謝?!本菪奘康?。
這位便是此次和黎父共同出任務(wù)的道友河一凡,他本以為昨日黎道友已經(jīng)順利歸家,未曾想半夜居然會有警世閣的人來他家找他,告知黎道友身死,并命他一同送回靈柩。
見其為警世閣高層命令牌,其中緣由,他便也不敢多問,黎母問起,他也只是答因任務(wù)而亡,未敢多說。
不過今日來,他還有一事,需要將警世閣的撫恤金交給黎母。
想著,河一凡和黎母悄聲說了幾句話,黎母便帶他到偏堂去了。
這時,那個胖修士走向黎瀟,用他那人畜無害的眼睛,看著黎瀟問:“小姑娘,可以問你幾個問題么?”
黎瀟盯著他,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是,她沒見過這個人,想著是他們把父親送回來的,應(yīng)該以禮相待,遂點點頭。
“多謝小姑娘,我們?nèi)ネ饷嬲f?!?p> 這個胖修士正是熾三。傷還未全好,他便來查昨日之事,一定要在他們家少閣主能活蹦亂跳之前查好,不然,想想他都害怕!
一月不吃肉算什么!
少閣主哪天心情不好了,什么奇葩事兒他干不出來!幼時,有一次不小心破壞了少閣主剛剛搭好的一個靈石陣,他硬生生逼他吃了一個月的蜈蚣,還美名其曰,對他身體好!好他大爺!從此以后,蜈蚣就變成了他的陰影。
想到此處,熾三邊走邊打了一個哆嗦。
兩人走到院中,熾三盯著眼前這個小女孩,如果家丁指認(rèn)的沒錯,那眼前這個小女孩便間接導(dǎo)致了自己父親身亡。
不過,這可不關(guān)他的事,他只負(fù)責(zé)把事情查清楚。
“小姑娘,昨日,你是否從后院進了仙府?”熾三伴作笑臉問。
黎瀟沒想到他會問這事兒,有些意外,不過,昨日里,她從后院翻進去的事情已經(jīng)向仙人說明,應(yīng)是沒有大礙。
“是?!边@件事情已經(jīng)有很多人知道,黎瀟覺得不必遮掩。
“你是否在后院發(fā)現(xiàn)了一個昏迷之人,然后告知了里面的仙人?”熾三接著問,臉上已經(jīng)沒有了笑顏。
昨日翻墻進去的小女孩,基本上已經(jīng)可以認(rèn)定就是她了,但他還是要再確認(rèn)清楚一些。
黎瀟聽到這個問題,便把頭低了下來,她就知道不能說,可是情急之下,口不擇言,便說了出去。這可怎么辦?人家找上門來了!
熾三看黎瀟一直低著頭不說話,便知真相。
哎,真是造化弄人!看這個小女孩的眼睛紅腫,想是已經(jīng)哭了一夜,倘若她知道父親的死和自己有牽扯,她該如何。
熾三不等她說話,便轉(zhuǎn)身離開,心中一片舒坦,可以去交差了!
至于真相要不要告知這家人,看自家少主的意思吧!
那二人走后,黎母喊黎瀟過去問話。
“瀟兒,那位道長同你講什么了?”
“......沒......沒什么?!崩铻t猶豫著要不要說,她第一次覺得自己說話有些結(jié)巴。
“瀟兒,你一向懂事兒,可不要欺瞞母親。若是真有事,要及時說與母親?!币娕畠和掏掏峦?,黎母追問。
黎瀟聞言,心中不安更甚,今日那二人一同前來,莫不是母親已經(jīng)知曉?
思及此,黎瀟便不敢再隱瞞。
待講完事情原委,黎瀟跪在黎母身前,低頭道:“母親,您曾教導(dǎo),休要多舌言旁人之事,昨日瀟兒犯錯了。”
黎母原想責(zé)備幾句,見女兒突然下跪,便瞬間心疼起來,道:“瀟兒,你知道錯在哪里便好,往后定要謹(jǐn)記,先起來吧?!?p> 黎瀟站起來,走到母親身前,抬頭問:“母親,瀟兒是否惹了麻煩?”
“瀟兒莫要多想,母親頭有些疼,你先去靈堂守著吧?!?p> “是,母親?!?p> 黎母前些年曾跟隨黎父到處闖蕩,對世間恩怨之事也接觸過一二,女兒這事兒若真惹出了麻煩,今日那人便不是來詢問這么簡單。想來,應(yīng)無大礙。但她仍舊思慮不安,便差人去打探仙府之事,很快便得到了回話。
“夫人,昨晚仙府失火,燒死了一位仙人,今日一大早便有水靈宗的仙人來查看了。不過,外頭傳言說仙人之死不是意外,而是被人殺害了。”家丁丙汀回話道。
想來,每年煙花都會引起幾處失火,即便有人員傷亡,也是普通百姓,仙人怎么可能會被這普通的火焰所困,直至燒死呢,所以眾人傳言被殺害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實情?”
“尚且不知,但水泉城內(nèi)大街小巷都傳開了,說是這仙人的死的詭異,頭和身子分開,渾身都燒焦了,唯有眼珠子猩紅,未受任何損傷?!?p> “你且下去吧,將沓媽媽和沓管家喊來?!?p> 黎母心中的憂慮更甚,如今黎父去世,心中的哀傷未平,卻又生出此事,若此事真與瀟兒所言有關(guān),恐會帶來劫難,如今,唯有同沓家夫妻商量對策了。
晚上,黎母抱著黎瀟,依舊在黎父靈柩前守著。
夜色已深,黎瀟漸漸感到體力不支,今日自夜半醒來,身體便一直困頓疲乏,只是,因太過傷心,便未曾去在意,而現(xiàn)在,她的眼睛似是睜不開了。
漸漸的,黎瀟昏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