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月色朦朧。
“吱~吱~”
耗子?黎瀟驀得抬頭,看向地上一竄而過的黑影。
“吱~~~”這一聲聽著有些凄慘,竟有幾分即將撒手人寰的絕望。
黎瀟就著月光下床,尋了火折子點(diǎn)亮油燈,屋內(nèi)頓時亮了起來。
墻角,兩只小耗子拖著一只稍大些的耗子往洞口挪。
那只大耗子,耷拉著眼皮,胸口緩慢起伏,似乎在艱難喘息,看樣子,已活不了幾日。
“吱~吱~”突然瞧見燈亮,兩只小耗子匆忙地叫起來,加快了拖動速度。
黎瀟并未去打擾它們,只是坐在椅子上,靜靜的望著它們漸漸靠近洞口。
突然,她的視線被洞口微微泛白的光點(diǎn)吸引。
那是什么?
黎瀟舉著油燈漸漸靠近,兩只小耗子聽到聲音,嗖的一下,竄入洞口,將那只大耗子留在了洞外。
而那泛白的光點(diǎn),隨著小耗子們的身形移動,被無意間帶了進(jìn)去。
黎瀟未去理會那只微弱喘息的大耗子,而是到院中尋了一根細(xì)木條,從耗子洞口伸進(jìn)去,試著將那泛著白光的物件拖出來。
洞口不大,她看不到里面,只能用小木條,一次一次地試。
有時,她能感受到一絲阻力,想來是小耗子們嫌她擾了它們的家,在與她抗衡。
不過,她并非想傷害它們。
只是,心中有所期待,耗子們向來喜歡偷東西,除了吃食,還喜歡找一些干燥的物件來搭窩,綿軟的草紙,剛好符合。
黑夜里微弱燈光下的白紙,反而比白日里更加顯眼,或許,方才那泛著淡淡白光的物件,便是她半日未尋到的紙。
只可惜,試了許久,并未有果。
思索間,她生出一個法子,先去灶臺的米罐子里舀了小半勺米粒,往洞里扔了幾顆,又在洞口撒了些,隨后,熄滅油燈,蹲在墻角暗處,靜靜等候。
黎瀟曾在另一個世界的書上看到過耗子洞的結(jié)構(gòu),大多如同地道一般,彎彎繞繞,若那白物不在洞口,僅憑直木條是掏不出來的。
果然,不多時,兩只耗子探頭探腦地竄出來,瞧著四周并無危險,便先將那只大耗子繼續(xù)慢吞吞地拖了進(jìn)去,又開始往洞里搬運(yùn)米粒,幾番來回后,那泛白的物件又被帶了出來。
黎瀟眼疾手快,伸出木條,用力按住。
兩只耗子聽到聲響,迅速逃竄回洞,但這次,那白物被她留了下來。
她用夾子夾起,點(diǎn)亮油燈查看,果真被她猜中,正是一塊指頭肚大小的草紙。
而且,這上面有自己的字跡。
她心中微動,將紙放入一只盛著清水的碗中,加入幾粒鹽巴后,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渾濁起來。
鹽巴毒顯,銀針毒現(xiàn),這是火姐姐告訴她的測抽絲草毒之法。
黎瀟的神色微怔,緩緩取出銀針,浸入濁水,幾息后,將銀針提起,在油燈下查看。
只見原本閃爍著亮光的針尖漸漸暗淡下來,轉(zhuǎn)為死黑。
黎瀟的腦中“嗡”得一聲,停止了轉(zhuǎn)動,這抽絲草之毒在她寫給母親的信上?。?p> 怎會如此?
她的心激烈的跳動起來。
知道她與母親的傳信方式,知曉涂家村的秘密,且與官府有聯(lián)系,符合這些條件之人,只有一個,律哥哥的父親,水澗清。
至少,在黎瀟所認(rèn)識的人中,只有他。
黎瀟此時才想到,或許大白還認(rèn)得舊主,所以,水澗清可以在不傷害大白的前提下,拿走她寫給母親的信。
可是,原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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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初露霞光,黎瀟推開屋門。
“參見小神醫(yī)!”小院子里不知何時站滿了護(hù)衛(wèi),看樣子早已等了她許久。
黎瀟神色一驚,道:“你們,在等我?”
為首的護(hù)衛(wèi)上前行禮,道:“小神醫(yī),國主命我們來接您?!?p> 國主?
剛好,她也要去找他!
一整夜,她都未想明白,與其自己胡亂猜測,不如去問清楚。
黎瀟神色平靜,回道:“好,我跟你們走!”
說著,她便收拾物件,跟隨這些護(hù)衛(wèi)上路。
馬車上,黎瀟緊緊地抱著母親的骨灰盒,腦海中閃過諸多往事。
這幾年,她需要留在水靈城替母親守陵,去水淬城的次數(shù)極少,但是每次去,好似都能見上水姨夫一面,有時,是因?yàn)槁筛绺?,有時,是因?yàn)槟赣H。
他很照顧母親,曾提出讓母親住在城主府,但是母親拒絕了。
黎瀟曾問過緣由,母親答,人言可畏。
所以,母親極少單獨(dú)同水姨夫往來,反而是水姨,每次母親回到水靈城,她們都要約上幾次,而她和律哥哥,亦時常在一處玩耍,寫字,畫畫,釣魚......
一幕幕往事在黎瀟腦海中閃過,她思索著,或許是自己想錯了。
同大哥哥約定的十日之期,還剩七日,七日內(nèi),她一定要找到幕后之人,若連真兇都找不到,談何報仇!
兩日快馬奔波,黎瀟依舊未眠,她的雙眼早已脹痛,頭痛欲裂,不知自己還能撐多久。
第五日,黎瀟回到了水靈城,被帶入王宮偏殿中。
“你來了。”水澗清將手中的筆放置在案。
黎瀟俯身行禮,道:“民女拜見國主!”
“免禮,來上面坐吧!”水澗清神色威嚴(yán),看不出任何心緒。
黎瀟抬首,走到他的案幾旁,跪坐在近侍們早已備好的墊子上。
水澗清將案幾上的奏章合起,揮手讓一旁的近侍取走,道:“都下去吧!莫要讓任何人進(jìn)來?!?p> “是。”一眾近侍躬身告退。
待這大殿中只有他們二人時,水澗清的神色流露出悲傷之意,輕聲開口,道:“瀟兒,你母親之事,孤都知曉了?!?p> 他微微嘆息,繼續(xù)道:“是孤的疏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