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來越冷了,剛進十二月,氣溫已經與往年臘月差不多了,夜里零下十幾度,白天最暖和的時候也不過零下七八度。
村里沒有自來水,孫幺藥家里是自家打的井。前院一個淺水井,二十多米深,是前幾年缺水干旱的時候在原有的壓水井上挖深的,平時用小泵抽水,連著房子里的水管。后院是一個深水井,三四十米,用潛水泵抽水,也是那幾年缺水時打的。近幾年不缺水就把井口堵住了,這次建溫室的時候剛好圈在里面。
抽完水,把小泵連同水管一起收好蓋上井口,孫幺藥搓搓凍得通紅的手,呼出一口白氣。天太冷了,幸好一直沒怎么下雪,不然只怕更難熬了。
看看空蕩蕩的冰箱,孫幺藥開了小箱貨,帶著十六歲的葛元,拿了兩個儲物袋,跑了一趟縣城,買了大量存糧回來。
回來路上,正碰到周三炮開著小三輪摩托給人送豆腐,趕緊喊了一嗓子:“炮哥,趕明兒給我送六板兒豆腐,兩板兒嫩的,四板兒稍微老一點的,我做凍豆腐吃!”
“唉,知道了!”周三炮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回了家才收拾好東西,大門被推開了。
“唉,小藥,你豆腐,剛好家里有現成的,這就給你送來了!還有豆腐腦,你拿個盆子倒一下。”周三炮搬了豆腐進來,洗了手幫忙打豆腐,打成小塊蓋上紗布。這樣的天氣,豆腐在外面放一天就能凍起來,凍結實了裝起來掛在墻上,吃上一個冬天都不會壞。
孫幺藥倒了豆腐腦,看還熱著,就調了醬料趁熱招呼孩子們吃了一碗。
等孫幺藥吃完豆腐腦拿了豆腐錢出來,那邊周三炮已經打完了豆腐在墻根處給放好了。
周三炮嘻嘻笑著看著孫幺藥,不接豆腐錢。小聲問著,“你家這是兄弟們,是要在咱村子里過年嗎?”
孫幺藥笑笑:“得住幾年,觀里大人們出去辦事了?!币娭苋诎櫭?,又道,“老叔的藥酒再有兩天就泡好了,到時我給你送去,你也喝兩盅,起五更爬半夜的,都折騰出老寒腿來?!?p> “唉,好了可一定給我送來啊,別讓人截了胡。老爺子疼起來可遭罪了,到時候堵你門口哼哼你別哭!”周三炮被一打岔,連聲應下,也不拿錢,搬起豆腐框子就跑,連裝豆腐腦的盆子都丟下了。
孫幺藥也沒追著人一定要給豆腐錢。他們父子倆給人看病不要錢,除了個別極品一些的,都會送點東西幫個忙什么的給找補一二。村子里就這樣,有來有往才有人緣。再說了,一壇子藥酒比那豆腐可一點兒都不便宜。
孩子們見周三炮走了,就圍著嫩豆腐嘰嘰喳喳的開始點菜。
“葛師兄,小蔥拌豆腐,又好做又好吃?!?p> “魚頭豆腐湯也好做?!?p> “麻婆豆腐好。辣的,暖和。”
“青菜豆腐吧,沒魚頭呢?!?p> ......
葛元滿臉苦澀,為啥我要做飯?
葛元和孫幺藥都盼著師伯/父親孫妙應早點回來。
葛元:再也不想炒菜了!被人各種嫌棄。
孫幺藥:也就比自己做得好一丟丟。
沒兩天豆腐就凍得透透的了。孫幺藥裝了滿滿兩盆,蓋上紗布,收在墻根下的大缸里,一冬的豆腐菜就有了。
拿了兩塊化凍,想想父親孫妙應做的五花肉燉凍豆腐的美好滋味,再想想自己那令人無法直視的手藝,果斷決定,還是涮火鍋好了。麻辣鍋底又買了三箱,凍豆腐涮著吃,也好吃著呢!等年根下挑一頭最肥的羊宰了,涮鍋子的時候還能再加個羊肉。
到了十二月底,又下了一場雪,而且一下就不見停。
玻璃大棚也完工了。
孫幺藥再次慚愧起來了。
溫室建起來了,結構挺復雜,他看不太懂。送了使用說明,看得比較暈,后來就被周寶田拿走了。這邊溫室比較大,要燒鍋爐用熱水加溫。至于后院那個小的,反正自己種菜吃不追求經濟效益,小鍋爐也和尋常大棚修的煙道差不多,簡單得很,操作起來完全沒壓力。
周全根的兩個兒子,周寶剛周寶田兄弟倆都過來了,幾人七手八腳把鍋爐燒了起來看著三個溫室里面溫度升起來才放了心。
孫幺藥撓撓頭:“看來,還得雇個燒鍋爐的。”
周全根家自己還有大棚得照看,每年冬天兩個兒子都要跟他輪流去守著幾個大棚,此時,也沒做聲提出幫忙。
這是個長期的活計,村里這么多人,雇誰都有閑話。孫幺藥不敢自己拿主意,便打了個電話給父親孫妙應,問問他的意見。孫妙應沒直接給他答案,讓他選年紀大,能種田的老人家。至少冬天燒鍋爐,還可以給他們家省點煤錢,再加上工錢,多少可以幫補一家。
孫幺藥琢磨了一下,便想到了前面的孤寡老人周奇。他沒兒沒女,早幾年也因為這個和幾個兄弟鬧掰了,眼瞅著老了老了,也不敢指望有人養(yǎng)老,也就活一天算一天了。
周奇是個倔老頭,知道孫幺藥這是照顧他老兩口,連翻地下菜種都不許孫幺藥雇人。
周奇說:“雇啥人啊,今兒就先這樣了,明兒我就帶著老婆子搬過來,我看了,溫室旁邊那兩間小房收拾收拾就能住人,我們老兩口不占地方,住著剛好,燒鍋爐也方便。就四畝地,我?guī)е掀抛影滋炀徒o你翻出來了?!?p> 這倔老頭說不定天天半夜爬起來添煤,太過勞累,也容易著涼。好處是,這邊煤隨便燒,老兩口可以過一個暖暖和和的冬天,他也可以隨時送些好肉好菜過來給人改善下生活。
孫幺藥就不知道該怎么辦,只得約上寶田哥倆和家的小的,明天白天一起翻地。
那邊,周奇已經帶著周寶田哥倆收拾上小房子了。
小房子里外兩間,蓋的時候特意留了煙道,里間盤著炕。有給灶臺上找了個鐵鍋架上,周奇老兩口就算在這開工了。
后院的大棚是自己搭的,每隔兩個小時還要掃一下上面的積雪,越掃越發(fā)愁。白天他可以出來掃雪,到了晚上可怎么辦?早知道也讓人做成圓頂的,雪可以滑下去。
舍不得大棚被壓塌,孫幺藥睡覺的時候只好上了鬧鐘,兩個小時一次,大不了白天睡回籠覺。
大雪整整下了兩天了,院子里的積雪也到了大腿處。孫幺藥臉色不太好看。只是一個小溫室一個羊圈就折騰成這樣,村里蒙大棚的人家豈不是更辛苦!
四畝大棚,種了一畝藥材,這是孫幺藥領著小道童們種的。一畝蘑菇,孫幺藥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種,個大肉厚,比香菇要壯實多了,當地人都是用來燉肉,平時就叫肉蘑菇。
此外種的最多的就是西紅柿和黃瓜,別的也雜七雜八種了許多。畦頭種了冬瓜和南瓜,溫室邊上還見縫插針種了小蔥,水渠一側甚至還種上了茼蒿,四畝溫室愣是找不到一點空閑地方。
孫幺藥每看一次都要檢討一次。這才是勞動人民本色,就是總有一種自己被比成渣的感覺。
孫幺藥自己打理的后院小溫室里面種的東西亂七八糟,都是自家吃的,里面的菜長得不怎么精神,產量也不夠看。
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白茫茫的世界,孫幺藥有點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覺。
家里的道童們不在溫室里面澆水除草,就在外面堆雪人,打雪仗。孫幺藥沒法跟他們玩到一塊去。除了照看大棚和羊圈,孫幺藥無事可干,除了發(fā)呆還是發(fā)呆。家里沒有電腦,沒網絡,早前有一臺電視也早就壞掉了。除了看醫(yī)書背藥方,孫幺藥發(fā)現自己居然沒有任何愛好可以消磨時間。
很快便是元旦,大雪已經下了整整五天了。雪太大,天太冷,好多學校都停課了。
村里有幾個在鎮(zhèn)中上學的,正好碰著回家的孫妙應。孫妙應領著他們一路踩著大雪走回來的。鎮(zhèn)中條件艱苦,供暖不太好,幾個孩子都有凍傷,手,腳,臉,耳朵,都凍得不輕。這種程度的凍傷在村子里很常見,也都不當重要。有兩個凍得最厲害的來討凍傷藥,孫幺藥干脆一人送了一瓶蛇油膏。
孫妙應回來了,廚房也有了輪班的人,葛元長長的噓了口氣。陶老道家下來了四個娃娃,一個三歲的小男娃,另外三個都是女娃娃,分別是七,六,五歲。孫幺藥都對陶老道撿孩子的習慣深表佩服。
家里加上孫家兩人,滿滿當當,每天都是魔音繞耳。
元旦過后,大雪又下了三天才停。這時村子通往外面的路也徹底被封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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