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道童們嘰嘰喳喳的醒來。沒一會,后院一堆小腦袋,聚在一起,刷牙洗臉晨聊。然后,又在院子各自排好,開始打拳。一趟拳下來,又聚在一起,挪去客廳。抬桌子的,端凳子的,拿碗筷的,十幾張小嘴,吧嗒吧嗒的說個不停。
客廳飯桌邊,整整齊齊的端著碗喝粥,吃包子饅頭,中間還放著兩盆雞蛋蔥花餅。
孫幺藥拿了五包速凍餃子,分開煮了兩鍋,上樓,指指大狗,象征性的問道:“它吃什么?”
李建白沉默一下,說:“除了狗糧,什么都吃?!?p> 他們家剛好沒有狗糧。
即使已經(jīng)很久沒好好吃上一頓熱飯菜,李建白還是對早餐沒了任何期待。早餐端上來的時候,李建白心底那微微一點希望之光就被徹底掐滅了。
兩盆餃子,一樣的盆子,一樣的份量。人一盆,狗一盆。他只比狗多了一雙筷子。
一人一狗默默吃早餐。
孫幺藥正在洗碗,大白狗叼著兩個空盆子過來了,站了一會兒,把兩個盆子叼進(jìn)最低的水槽,拿爪子去撥水龍頭,水嘩啦啦的沖著盆子,隔一會,大狗又把水龍頭撥關(guān)上,拿爪子按住盆子的一邊,水倒了出來。
然后,大白狗就歪著腦袋看孫幺藥。
“汪!”大狗叫了一聲。
孫幺藥沒理會,擦干自己的碗,放進(jìn)櫥柜。
“汪!”大狗又叫了一聲,腳底下挪了挪,把廚房門堵住了。
這狗成精了!
正在客廳上課的道童們,齊刷刷的扭頭看向廚房。各個眼里都閃著光。
無奈,孫幺藥拿過那兩個盆子,兌了熱水拿洗潔精整整洗了兩遍,擦干之后大狗才從廚房門口挪開。
孫幺藥默默地把兩個盆子和里面那雙筷子單獨放了起來,摞在一起。
大狗監(jiān)督著孫幺藥洗完盆子,又去后院檢閱了一遍,抬著一條后腿在邊邊角角留下了一個又一個標(biāo)記,巡視完整個院子才回去守著傷員。
總有一種自家院子被狗接管的感覺。
孫幺藥就覺得十分糟心。帶毛的果真都很不討喜,羊圈里那群肉除外!
客廳的道童們被孫妙應(yīng)強勢鎮(zhèn)壓,十二個坐墊,十二個人。整整齊齊的念著,
“…大道無形,生育天地……”
李建白在一片稚嫩的聲音中,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早課做完,葛元帶著他們各自拿著自己的背簍,去溫室勞動。
打開院門,往外一看,一片蒼白,雪都能把年紀(jì)最小的陶華陽給埋了!
葛元和孫幺藥,只得先把家里到玻璃大棚的路清了出來,然后把孩子們丟給周奇。開始按著順序清路。先是到周奇家的,再把他家屋頂,院子的雪掃出來;再回頭把孫家到周全根家的路掃出來;等到周全根家,被叫進(jìn)去喝了口熱水,休息了一下,孫妙應(yīng)又在喊人吃飯!
周全根嘿嘿的直笑,“孫醫(yī)生這病好了,嗓門還是那么大!趕上村里的小喇叭了!”
全根嬸子狠狠的淬了他一口,道:“會不會說話?”
葛元噗呲一下笑出聲,村里人不知道師伯的獅子吼,那是真能嚇懵獅子。
午飯的時候,孫幺藥端上去一鍋菜,一鍋飯。
李建白沉默著看著那一鍋亂七八糟不知道什么東西,沒有提起筷子的勇氣。
孫幺藥給人打了一碗:“我做的亂燉,燉了小半天呢,可營養(yǎng)了。”
“……”李建白。不,我以前吃過的亂燉絕對不長這個樣子,也不是這個味道,當(dāng)誰沒吃過東北菜嗎!
大狗的盆子就豐盛多了。半盆米飯,澆著油亮亮的燉肉,還有兩根大骨頭。
狗都比他吃的好!
早上他還和狗一個待遇呢!
李建白看了孫幺藥一眼,又看了看那兩根肉超多的肉骨頭。
孫幺藥說:“肉是老鄉(xiāng)送來的,調(diào)料下的重,和你喝的藥相沖。再說,那是家里孩子給它的。”
李建白默默地扒飯吃非常非常亂的燉。
大狗吃得可香,骨頭咬得咔咔響。
孫幺藥聽著滲人,問:“什么品種?”
“麥克白是大白熊和中華田園犬的混血?!敝芙ò渍f,“一生下來就長得比較大,被狗媽媽叼著扔過好幾次。”
“汪汪!”被提到黑歷史,大狗不干了。
“最煩養(yǎng)只狗取外國名字的,好像取了外國名字就比較高貴似的?!睂O幺藥頓時沒了興趣。
李建白沒吭聲,名字是他取的。
吃完午飯,孫幺藥收拾了自己和周建白的碗筷,大狗叼著自己的狗盆跟人往廚房走,又堵著廚房門看人洗干凈盆子才讓開。
一扭身,看見一老頭在客廳中間站著。大狗乖巧的走了過去,默默坐下,仰著頭,黑眼珠子直勾勾的盯著老頭。
孫妙應(yīng)滿臉嫌棄的看著它,“洗澡沒?”
大狗歪著腦袋看了孫妙應(yīng),似乎在想如何回答,糾結(jié)了很久,唔了一聲,搖了搖頭。
孫妙應(yīng)又問,“掉毛?”
大狗連忙“汪汪”兩聲,表示“不掉”。
孫妙應(yīng)接著問,“能干活?”
大狗“汪”一聲,站了起來,表示“能!您吩咐!”
站在廚房門口的孫幺藥喊:“小白,把你哥換下的衣服拿來?!?p> 大狗歪著腦袋看了孫幺藥,又看了看孫妙應(yīng),似乎確認(rèn)“小白”這個稱呼是喊自己。孫妙應(yīng)沖它揮了揮手,道,“干活去!”
大狗“汪汪”答應(yīng)著,上樓把幾件臟衣服叼下來。
“小白,洗衣粉。”
“小白,香皂。”
“小白,再打點熱水,算了,這個放著我來?!?p> “小白……”
大狗麥克白被使喚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省了事,孫幺藥就覺得這個帶毛的也不是很討厭了,太能干了。
樓上,李建白嘴角抽了又抽,最后,默默地睡著了。
等到實在無事可干了,麥克白回到二樓,趴在李建白床邊,委屈得直哼哼。要不是狗家戰(zhàn)友還要等人救命,它非咬那人幾口不可。醫(yī)生都是壞人!
下午,村長來了。
孫妙應(yīng)把孩子們趕出去玩,自己在客廳跟村長圍著爐子說話。
“孫吶,上個月你家侄子說想要蓋個道觀?!?p> 孫妙應(yīng):你大爺喲,咋不說要上清宮呢!
“我們這村子小,以往也沒人信這個……”
孫妙應(yīng)揮了揮手,制止道,“別聽他胡咧咧!我就加蓋幾間房。”
村長搓了搓手,笑著說,“自家蓋屋子,肯定沒問題。”
“周三哥,我知道村里看我家來這么多娃娃,肯定有想法的?!睂O妙應(yīng)不用猜都知道,村里怕外人落戶,分地?!拔揖椭备阏f,娃娃們不會要求遷戶口過來?!?p> 現(xiàn)在肯定不會遷了,城鎮(zhèn)戶口,誰要落村里來呢?過幾年可就不一定了!
“他們是城市戶口,這幾年過來避避。外面可能出事呀……”
村長不以為意,雖然說周三炮家也找他問了,可鎮(zhèn)上沒出通知。今年天氣是不好,也沒很嚴(yán)重,大家還是有飯吃。
孫妙應(yīng)不管村長信不信,把冰糕的事情一說,又勸明年村里得多種點糧。
這話,要趕著是孫幺藥說,村長能糊他一腦門子。可從孫妙應(yīng)嘴里說出來,讓老村長有幾分動搖。
“可……咋的鎮(zhèn)上沒通知呢?”
孫妙應(yīng)深深的看了村長一眼,并沒說話。村長也反應(yīng)過來,自己問了個蠢問題。這么嚴(yán)重的話,說出來的亂了!老村長越琢磨,心里越慌,就好像當(dāng)年自然災(zāi)害一眼,地里不出糧,人可怎么活?
“三哥,別急。明年種些玉米,好歹多收些,到時候能救命吶?!?p> 話音一落,老村長鼻子都酸了,一大把年紀(jì)了,誰沒經(jīng)歷那幾年?好多幼年的玩伴,都絕了戶,挨了幾十年好日子,臨老了,又要再來一次嗎?這一茬,又有多少老人能挨過去?
想著想著,老村長眼淚就流了下來,雙手捂著臉,道,
“那些年吶……活不下去呀……啃樹皮的,吃觀音土的……挨下來的,都沒了魂吶…”
孫妙應(yīng)陪著他長嘆一聲,伸手拍著村長的背。人吶,老了就愛懷舊。村長這一輩子,先忙著自己活著,又要忙著養(yǎng)孩子,好不容易孫子開始有出息,難得可以享個福,又要準(zhǔn)備招災(zāi)。
活著,可不就的一個一個邁著坎嘛!
這一年,快過年的,村長在孫家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頂著兩個大眼泡,又往家里趕。回去還得約上老伙伴們,再看看他們的想法。
孫妙應(yīng)沒指望村長全信,好歹也是提了個醒。
大仙語錄
蠢作者一直給別人打雜工。 有一年應(yīng)該是17年,給蠢作者發(fā)工資的老板跟別人玩公司資金鏈對賭,結(jié)果虧了。然后,最有錢的母公司產(chǎn)業(yè)都申請破產(chǎn),然后被拍賣出去。 我記得很清楚的是,蠢作者還在公司的有機農(nóng)場開心的養(yǎng)老,瞬間就被喊回城里來996.別說我們這種常年偷懶人不適應(yīng),老板突然被稱為“失信人”,他也很不適應(yīng)。 然后,開始各種雞飛狗跳的工作。 現(xiàn)在想起來,也是黑笑話挺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