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賢英下定決心,走上正面入口處的石階,極其慎重地推開那扇對門。
就在他躡手躡腳地在門廳里走了沒幾步的時候,從他的右側傳來一陣小小的干咳聲。
李賢英膽戰(zhàn)心驚地轉過臉去,和坐在前臺的一名女子對上了視線。
她一頭茶色的頭發(fā)緊緊在腦后束起,臉色顯得十分嚴肅,年齡看起來是在二十五歲到三十歲之間。
李賢英趕快將左手伸向左腰,右拳抵在左胸前,擺出“劍士禮”的姿勢,同時大聲宣告。
“李賢英初等練士,于此刻回歸宿舍!”
“然而,你似乎已經比期限晚了三十八分鐘啊?!?p> 自從李賢英來到興龍村之后,似乎世界就變得不大一樣了,似乎被一種力量旋進了一個平行時空,如果不是平行時空,那也有可能是被人惡意篡改了某些東西。
這個被李賢英稱為江南省地下的世界里,無論是電話還是時鐘都不存在,想要知道時刻,只能聽街道上各個地方以及這個學院里安置的“告時之鐘”每隔三十分鐘響起旋律。
想要知道確切的時間,只能使用專門的高階法術。
但她,這個宿舍的舍管阿姨葉美萍,似乎通過了什么特別的方法知道現(xiàn)在的時刻是下午五點三十九分。
李賢英保持著劍士禮的姿勢,然后微微壓低聲音說道:
“因為我的指導者,周娜上級修劍士做出了延長指導時間的指示?!?p> 聽到李賢英的這句辯解,葉美萍以黑不見底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他看。
不管是這種嚴厲的感覺,還是名字的發(fā)音,都不得不讓他想起了某個人來。
本來還想在離開這個宿舍前問問她“您在北方的興龍村有沒有葉麗萍修女這樣的一位親戚”,不過很遺憾的是難以找到這樣的機會。原因是每次和她說話總是被她訓斥,就像現(xiàn)在這樣。
“接受修劍士的指導是侍從練士的義務,所以也沒有辦法。但是李賢英初等練士,你是不是并不認為這是什么義務,反而將它當成了違反門禁的許可證呢……這個嫌疑,你在這一年里都始終未能洗清啊?!?p> 李賢英解除了行禮,將右手伸向后腦勺,露出了一個很勉強的笑容。
“怎,怎么能這么說呢,葉美萍老師?我就只是為了將劍技練得更熟而已啊。違反門禁只是一個附帶的結果,絕沒有將它當成主要目的,嗯?!?p> “原來如此。既然這半年里你都是不停地練習而遲到,那肯定已經很熟練了吧。我現(xiàn)在很想確定這個成果,能不能請你不吝賜教,來當我的練習對象呢?”
李賢英的身子再次嚇得僵直。
葉美萍女士的工作是“金陵修劍學院?初等練士宿舍舍監(jiān)”,并不是劍技指導員,但是在這個學院里工作的成年人,基本都是這里的畢業(yè)生。
也就是說,他們在劍術上的心得全都非同一般。
而每個人都知道,她這個君子堂流的高手,對那些只是輕微惡作劇而沒有違反宿舍守則的學生進行過無比可怕的特別指導。
那么違反宿舍守則的學生到底會有什么樣的遭遇呢,幸好,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發(fā)生的。
不過,讓李賢英感到特別奇怪的是,為什么這里的人全都沒有反叛之心呢?人的本質難道不是有反叛心嗎?
現(xiàn)在想來,這一年里從來不曾違反過宿舍守則,實在是個小小的奇跡。
李賢英忍住說出這個感想的沖動,用力地搖起頭來。
“不,不敢當,葉美萍老師。我才結束了這半年的課程。”
“是嗎?那就等你將下半年的修煉課程全部完成之后,再讓我見識見識吧?!?p> “……是的,屆時請您務必賜教?!?p> 李賢英不情愿地點了點頭,一邊不停祈禱她在這半年里忘掉剛才的約定,一邊往后退去。
然后葉美萍女士終于將視線拉回到手頭的文件上,說道:
“還有十七分鐘就是吃飯時間了,盡量不要遲到?!?p> “是,是的!告辭了!”
李賢英最后行了一禮,迅速轉身以宿舍守則所能允許的最大速度沖上了正面的大樓梯。
二樓的207號室是李賢英和姚正風生活的房間。
雖然是十人間,但是其他八個人都很隨和。
這也難怪,位于女生專用樓層,也就是一樓的107號室,以及李賢英住的207號室里,住的都是平民出身的學生。
剩下的一百人都是貴族和富商的子弟,所以李賢英他們自然不會在房間里起內訌……這就是原因了。
李賢英在二樓的走廊不停地躲過那些談笑著地向食堂走去的學生,迅速沖進了西側角落那扇門的時候。
“你太慢了,賢英!”
是這么一句話迎接了他的到來。
說這句話的人,自然是坐在右邊倒數(shù)第二張床上,有著方臉的黑發(fā)少年……哦不對,是他那個已經半脫離了“少年”這個領域的搭檔,姚正風。
他站起身來,雙手叉腰。
和兩年前相比,他的身高高了三厘米,體格也變得強壯了。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他鍛煉武技也有一年半的時間了。
不過盡管如此,他那柔和的五官以及清澈的眼神,依然和李賢英與他初遇時沒什么兩樣。
在谷陽市市中心衛(wèi)兵隊度過的第一年下半年,以及在這個學院度過的半年中,他都沒有少挨人白眼。
但即使如此,他那率真而堅韌的靈魂卻不曾有任何扭曲。
而李賢英在人格上似乎沒有什么變化,但比較可怕的是身體和他的搭檔一樣高,而且還鼓起了肌肉。
落到這擁有劍技的世界已經有兩年的時間了,當時就已經讓李賢英感到有很大的不協(xié)調感了。
按照現(xiàn)在來看,他大約要花上三年或四年才能適應這個世界。
他正想著這些事情的同時向搭檔走去,然后一邊用右手打出道歉的手勢,一邊找著借口。
“抱歉,讓你久等了。這次周娜學姐的訓練有點特別……”
“算了,今天是最后一天,我倒可以理解。”
姚正風輕輕瞪了他一眼,然后他突然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