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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念遺簪

第四十八章:帝王恩寵

誰念遺簪 邊溆 1747 2020-03-05 20:55:03

  王靄的臉上是顯而易見的不悅。

  魏琰從承陽門的東側(cè)而來,身后只跟著一個相貌頗為不雅的女子。沒有儀仗,也沒有隨從。

  李瓊狼狽地坐在地上又哭又鬧,此刻卻停了下來,匆忙收拾整理自己,讓仆俾攙扶起來,轉(zhuǎn)過身去不想以丑態(tài)視人。

  王始冷眼瞧著李瓊這番小女兒作態(tài),心中的反感更添一層。

  只因她從李瓊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經(jīng)的影子。

  魏琰并沒有注意到李瓊等人的動作,只是徑直朝王靄和李尚走去。他上前恭敬一拜:“長璽唐突二位郡公,還望見諒?!?p>  面對太子的一番舉動,王靄自是不曾理會。只有二人中間的李尚朝人報拳回禮,不冷不熱道一句:“殿下客氣了?!?p>  朝野上下的冷眼相待對于魏琰來說早已習(xí)慣,他的神色依舊從容,略略掃視四周,仍舊是謙謙君子的模樣:“怎么沒見姑母?”

  “哦,長公主去了后宮。”李尚不經(jīng)意間瞥了眼王靄,解釋道。

  不知怎的,王始的目光還是不由自主地穿過車輿與仆俾,十分短促地望向太子。那俊朗的身形一如記憶中的模樣,只不過這一回,王始看在眼里,心中只有無限的疼痛。

  正此時,在兩位長輩之間謙恭禮讓著的魏琰,忽然朝她的方向望了眼,似乎早已在注意,很輕易地便將目光落在王始的身上,下一刻,又飛速地收了回來。

  那股子剎那柔情,就像一把利刃,刺進王始辛苦堆砌起來的心墻。她匆忙別過頭去,手臂扶著封玉,像是急于逃避般,登梯上車,不再相見。

  外頭的動靜只響了片刻,很快,車輿便再次啟程,繼續(xù)朝宮內(nèi)行進了。

  風(fēng)總是不安分的,趁著車轱轆在底下徐徐滾動,它卻調(diào)皮地撩起了簾子。

  王始再次向外看時,魏琰與彩云的背影一前一后,孤獨且緩慢地走在宮道上。

  **

  殿內(nèi)蘅蕪香的氣息越來越淡。

  魏儀將石黛輕輕放回妝奩,細長的指扶著貴妃的兩側(cè)頰骨輕輕轉(zhuǎn)向銅鏡,引她欣賞。

  “好不好看?”

  那對連頭眉正好落在額黃之下,眉宇之間猶如青山出朝陽一般燦爛光輝??少F妃偏要挑剔,云淡風(fēng)輕地點評一句:“不過如此?!?p>  “阿儇?!蔽簝x很是不悅,卻并非為著她的這句話:“錢王兩姓共生共滅,皇兄怎會容許廢后——你此番作為,犯忌了。”

  縱使天下人被蒙蔽,唯獨她魏儀最能理解自己兄長的運籌帷幄?;蛟S市井坊間的閑言碎語會指點這位開國之君喜新厭舊,縱容貴妃坐大打壓錢后。卻只有魏儀自始至終站在魏氏的立場去看待時事。

  當(dāng)年開國功勛中,文有周氏,武有王家。在前朝末年,魏氏對內(nèi)攬權(quán)弄計,全靠周異獻言獻策。而對外建功立業(yè),又依賴王靄為首的一眾武將沖鋒陷陣。李氏一族自前朝起就是鐘鳴鼎食的大氏族,李魏聯(lián)姻,給了魏氏極大的政治保障。諸此一切,才成就了魏氏受禪的天時地利人和。

  可建國之初,周、李高封,只有王家式微。亂世之中軍權(quán)分散,王靄雖然位列“八公”元首之一,相較之下,勢力還是薄弱。再加上當(dāng)時錢氏對魏氏的不滿,皇帝急需統(tǒng)一而強大的軍事力量來鎮(zhèn)壓。

  因此,才有了王儇入宮封妃,寵冠六宮。此后,王氏一族節(jié)節(jié)高升,先后越過了周、李兩家,成為天下第一名門。

  所謂的帝王恩寵,向來都是權(quán)衡勢力的手段罷了,談何真愛,又談何長情。

  魏儀知道,王儇自然也看得通透。

  之所以在王儇盛寵多年的情況下,錢后雖然染指造反,卻遲遲未廢,就是因為皇帝要防止王儇成為中宮,進一步擴大王家勢力危及皇權(quán)。

  千不該萬不該,偏偏此時廢后一事又被推向高潮,觸及皇帝的逆鱗。所以司馬氏盛寵、貴妃失權(quán),都不過是帝王的擺布罷了。

  偌大的章德殿內(nèi)除了這兩位衣著華麗的貴婦人,再無其他閑雜人等。此刻的貴妃并未回應(yīng),空氣幾近凝固。

  良久,王儇從桌案上撐起身子,覷了眼魏儀,輕聲道:“錢王共生與我無關(guān),但母儀天下的,只能是王儇一人?!彼岳硪陆?,走到殿門處停了下來,轉(zhuǎn)身朝魏儀伸出手掌,語氣中像是在玩笑:“王皇后,多好聽。”

  魏儀望了眼自己這位相識十?dāng)?shù)年的好友,深諳她的脾氣,一時無奈。她無怨無艾,也撐桌站了起來。

  她沒去接王儇遞過來的手,只是徑直走向殿外,腳步停下來的地方,恰好領(lǐng)先王儇一步。這位大晉王朝的長公主揚首望了眼浩蕩的群殿,那是她的“家”。不論夫族還是外戚,她都不會容許有人在此撒野稱霸。

  “宴會要開始了,咱們走吧,”魏儀沒有回頭,只是抬出手臂搭在殿前趕來伺候的宮娥手上,重了重三個字:“王貴妃?!?p>  =======================

  “壽昌長公主,諱儀,字綴蘭。燕時,歸李氏,時年十三。誕一子二女。時與王貴妃交往甚密,自武帝病篤,始受詔攝政。及貴妃亂,鎮(zhèn)之。惠帝既立,而歸權(quán)還家,常臨貴妃冠冢視之,后事不詳?!?p>  ——《晉書·世家·隴西李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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