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過年了，王曉梅和夏學農(nóng)像往年一樣忙碌著，準備迎接新年。
這兩三年，他們都是在城里過的年，只在大年初一那天回去，象征性的去各處轉(zhuǎn)轉(zhuǎn)，就回市里了。原因是因為夏學農(nóng)和夏學習鬧翻了，不來往。
事情還要從夏學紅結婚那年說起。
夏學紅訂婚之后，足足準備了一年多才舉行婚禮，婚禮當天，場面奢華隆重，十分氣派。王曉梅從最開始的喜悅，變?yōu)榱w慕，繼而聯(lián)想到自己的婚禮，最后衍變成委屈。
通過前面的章節(jié)，大家知道，王曉梅和夏學農(nóng)的婚禮很寒酸。
一是因為條件所限，當時家里實在是窮，拿不出那么多錢來。那時候家里只有夏振江一個人掙錢，一份工資既要養(yǎng)活全家人吃飯，又要供養(yǎng)夏學習和夏學紅上學，十分拮據(jù)。二是由于那個眾所周知的原因：夏學農(nóng)在夏振江跟前并不受寵。
夏振江本就覺得他性格乖戾，對他不喜，再加上馮玉香托人給他找過幾份工作，他都是做不了幾天就不做了，非要回家畫畫，任誰怎么說怎么勸都不聽，夏振江氣到極點，認為“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放出話說不再管他。
說是不管，但到底是自己兒子，哪能真的不管，夏學農(nóng)三天兩頭辭職，自己手頭沒有多少錢，所以他的吃喝拉撒住老爺子還是負責的。
由于工作不穩(wěn)定，相了幾個對象都沒相成，最后媒人介紹了王曉梅，女方同意之后，就家里當時現(xiàn)有的條件，草草舉辦了婚禮。這場婚禮夏振江夫婦沒有花費任何心思，沒有四處借錢張羅，一切從簡，簡單的像沒有一樣。
王曉梅呢，在娘家時是家里最不受重視的孩子，一向都是聽家長安排的，家里讓怎么樣就怎么樣，即便當時對夏學農(nóng)心有不滿，即便對自己的婚禮不滿意，但在自己父母面前沒敢說出來。
不過，在娘家人面前不敢說，到了夏學農(nóng)面前可就不一樣了，她每每看到別的女孩出嫁，再對比自己的婚禮，就覺得異常委屈，久而久之就堆積成了怨恨。
她時常跟夏學農(nóng)抱怨：當初你們家是怎么不花一分錢就把我娶過來了之類的，夏學農(nóng)被她嘮叨的多了，對夏振江和馮玉香的不滿也越發(fā)深。于是，這些積怨，終于在三妹婚禮舉行完之后，爆發(fā)出來。
夏學紅回門那天，她和新女婿吃過回門宴之后啟程回家，夏學農(nóng)夫婦和夏學習在屋里說話，夏雨晴當時也坐在旁邊。
妹妹風光出嫁，夏學習覺得面上有光，一臉的喜悅和驕傲，他還在回顧著這場盛大隆重的婚禮。
夏學農(nóng)和王曉梅則是一臉的心事。
夏學習講著妹妹妹夫婚禮上的細節(jié)，一回頭看到夏雨晴，笑著調(diào)侃：“等將來，咱家雨晴出嫁的時候，婚禮一定要辦的比她姑的還風光。！”夏雨晴不好意思的笑了，低下頭沒有說話，在心里默默幻想自己的婚禮。
夏學農(nóng)聽到這句話，終于找到話頭，說道：“我們現(xiàn)在連個房子都沒有，住的還是出租房，將來總不能讓你侄女在出租房里出嫁吧。”
“確實是?！毕膶W習說。
“老二啊，有時候不是說老人偏心，你想想，你們結婚的時候，咱爸把房子給你們蓋的舒舒服服的，婚禮辦的風風光光的。我跟你大嫂結婚那會有啥？”夏學農(nóng)語重心長的說。
“就是啊，我們那會啥都沒有?！蓖鯐悦仿曇纛澏叮瓷先ビ悬c激動。
夏學習收起笑容，沉默著，端起杯子喝一口酒，沒有說話。
夏學農(nóng)又說：“當老人的一直這樣偏心可不行啊，老三出嫁，估計咱爸也沒少給她，不過她是個女孩家，出嫁了就是人家的人了，以后咱這邊的事就跟她沒啥關系了，她出嫁咱爸愿意貼補多少，咱也管不著。咱倆跟她不一樣啊，將來咱爸媽養(yǎng)老，可都要指靠咱兄弟倆，這幾年，咱爸一直在你們那邊，幫你們看管小孩、照顧生意，又幫你們在市里買了房，他為我們家做過什么？他的退休金全給你們花了吧？”
聽到這里，夏學習不樂意了，說道：“大哥，話可不能這樣說，我們可沒花過咱爸的錢，房子是我們自己買的，養(yǎng)孩子的錢也是我們自己出的，咱爸就是幫著帶帶。”
“要不就說老的偏向你，雨晴雨晨小時候，誰給我們帶過？我跟你嫂子當時一下帶倆孩子，沒有經(jīng)驗，手忙腳亂的，沒有一個人幫忙。你嫂子既要上班又要帶孩子，產(chǎn)假休完就直接抱著孩子去學校上班，碰上下雨天，你嫂子穿著雨衣，帶著兩個還不會走路的孩子在路上，路也看不清，有一次直接竄到水溝里去了，路上一個人都沒有，當時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p> “兩個孩子都要吃奶，奶水不夠，我們連買奶粉的錢都沒有，跑到孩子姥姥家拿了幾個大南瓜，天天煮南瓜粥給孩子喝，那個時候，咱爸媽幫我?guī)н^一天孩子嗎？資助過我一分錢給孩子買奶粉嗎？哪像雨捷，又是進口奶粉，又是旺仔牛奶AD鈣奶的，我們家雨晴雨晨見都沒見過?！?p> 王曉梅聽著這些，眼淚簌簌的往下掉，夏學農(nóng)說的那些往事，勾起了她的傷心回憶。當時夏振江還沒退休，馮玉香天天忙著管小兒子和小女兒，沒有心思帶剛出生的孫子孫女。
不過夏學農(nóng)說的那些苦，都是從王曉梅嘴里聽來的，他那時照舊每天畫自己的畫，閑了才會去逗一下孩子們。至于王曉梅和孩子受的那些苦，他可沒有體驗過。
“那幾年你們確實艱苦，可是我們給孩子買東西沒用過咱爸的錢，我們自己掙得錢夠，不需要老人貼補。”
“哼！咱爸這幾年退休金可不少，我們一分也沒見過，他天天在你們家，還能不拿錢貼補你們？”
“大哥，你這么說可就不對了，娟兒每個月都給咱爸拿生活費，咱爸的卡一直在娟兒那存著，從來沒有動過，卡里的錢從來沒有取過。”
夏學農(nóng)一聽，把臉一拉，說道：“咱爸的工資卡，憑啥放到美娟那？”
“對啊，要放也應該放咱媽那，咋能放到美娟那？”王曉梅也說。
“咱爸嫌咱媽天天丟東落西的，怕她把卡弄丟了，讓娟兒幫他保管著。哦！卡雖然在她那放著，但錢她沒動過一分，那張卡里的錢從來沒有取過，也就這次小紅結婚，咱爸去取了點，我可以作證?！?p> “你作證？你憑啥作證？你們是兩口子，你給她作證？再說了，你算老幾？就算卡不放咱媽那，還有我這個老大，我還沒死呢！就算我死了，還有你大嫂，怎么輪也輪不到美娟吧，憑啥放她那？我看你們夫妻倆精的很，把老人的錢全都鼓搗去了！”
“哥，我跟美娟真沒花過咱爸的錢?！毕膶W習說。
······
三個人越說越激動，大聲爭執(zhí)起來，馮玉香和李美娟送完夏學紅夫婦回來時，三個人正吵的不可開交。
馮玉香和李美娟剛走到大門口，就聽見家里的吵鬧聲，馮玉香以為又是夏學農(nóng)在找夏雨晴的茬，趕緊往屋里跑，一進屋，一邊問這是咋了，一邊用眼光搜尋夏雨晴。
馮玉香發(fā)現(xiàn)夏雨晴縮在火爐邊的一張小板凳上，像個可憐的小貓一樣，她邊向夏雨晴走過去邊問：“又咋了？”
夏雨晴不敢說話，看著馮玉香，眼淚一下子流下來。
正巧這個時候，夏學習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從地上抓起一個小板凳，猛地往頭上一砸，吼道：“誰要是花過咱爸的錢，誰就當場死在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