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微弱的燈光徹底暗了下來,況星桐看著睡著的袁辰飏輕手輕腳地走出了病房。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停了,夜色中地上的點點水漬泛著鱗光,況星桐付了錢下了計程車,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了看夜幕中漆黑一片,邁著步子向單元樓走去。
下了雨,夜風有點涼,吹在身上,微微恢復了些理智。
況星桐想著自己對袁辰飏說的那些話,心里煩躁起來。
就在剛剛,她趴在他的胸口說:“哪兒有帶病結(jié)婚的?等你好了,能出院了,我們就結(jié)婚?!?p> “袁辰飏,我不會走,會一直在,會等著你好起來,好不好?這一次,我不會再騙你了。”
她胸口有些堵得慌,她怎么就和袁辰飏說了這些呢?明明是要劃清界限的???
怎么要和他又扯上關系了?
掏出鑰匙來,況星桐打開門走了進去,打開燈拿起手邊的水喝了一口,條件反射地皺了下眉。
她忘記了那是早上倒好的水,放了一天已經(jīng)涼了。
走過去接了點熱水,又接了一點涼水,溫熱的水順著嘴唇滑落到胃里,一下子驅(qū)趕了寒冷。
她低頭看了看手里的水杯,握緊了,似乎上次袁辰飏也是拿這個杯子給她接的水,一杯溫度正合適的水。
也許是那個人太溫柔了吧,所以自己才沒有辦法再出言傷害。
如果六年前所有的事情都沒有發(fā)生,她也許能更坦然地面對這份感情吧?也許她不會拋下他那么多年。
況星桐放下水杯洗漱完后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這一次她破天荒地沒有做噩夢,睡得很安穩(wěn)。
夜色中,不明的情感在心底里悄無聲息地種下,期待著茁長成長,更期待著開花結(jié)果。
——
青城這幾天接連著都是大雨,早上起來玻璃上更是有薄薄的一層水霧,朦朧了窗外的一切景。
季子逸單手撐在玻璃上,伸出另一只手來擦了擦水霧,透過玻璃,看著窗外的景,還有下了一夜還在持續(xù)中的瓢潑大雨。
他已經(jīng)在青城呆了一周了,身上的傷口基本上好了,只有幾道傷痕還在。
本來季誠和季言都打算讓他第二天就去英國處理那邊的事情,可是他從墓園回來以后就當夜就發(fā)了高燒,醫(yī)生說是背上的傷口沒有好還淋了雨,著了涼才發(fā)熱的。
季誠老爺子顧及著他的身體狀況,允許他在休養(yǎng)好了再去處理公司的事情。雖然允許他休養(yǎng),但是成天派人跟著他,更嚴厲禁止他離開青城。
季子逸從玻璃里看著花園里一個月前剛布置景,冷笑了聲。
這不過就是一個華麗的牢籠而已,而他被囚禁在這個籠子里出不去,既得不到自由也還得聽從‘主人’的話。
他拉上窗簾,感嘆自己不過是只被季家飼養(yǎng)的金絲鳥而已。這時候,一條短信進來,季子逸從桌上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手機上的文字一下子撞入男人的眸里,白皙的手指狠狠地蜷縮著,露出骨節(jié),但是偏偏全身的力氣像是被抽空了一樣,手機從指縫里滑落,掉在了地上。
屏幕黑了,季子逸一下子覺得自己的世界也黑了。
他跌跌撞撞地跑下二樓的書房,手指剛摸到書房門的手把就聽到里面隱隱約約的說話聲,他貼近了門,細細地聽著。
書房里,季誠坐在書桌前翻看著那本翻看了無數(shù)遍的《曾國藩家書》,聽著季言說著。
“阿爸,事情已經(jīng)辦妥了,我們的人來報,人中了槍,送往醫(yī)院救治了,但還是沒有讀過危險期?!奔狙怨ЧЬ淳吹卣驹跁狼皡R報著,看著父親手里不緊不慢的動作。
季誠點了點頭,低頭看著桌上的書,微蜷的手指撫摸著順滑的書面。
“阿爸,這次我們下這么大的成本,是不是……”
雖然季言一向?qū)τ诶细赣H季誠的話言聽計從,但是對于利益方面,他也是會再三斟酌才實行的,可這次的行動他完全不明白季誠的意圖。
季誠抬起眸看了幾眼一眼,隨即目光又落在書上,答非所問道:“子逸身體好些了嗎?”
“已經(jīng)好了,阮醫(yī)生親自來看的。”
“那樣就好,英國的事情不著急,讓他養(yǎng)好了身體再走?!奔菊\合上書,“阿言,再派幾個人去海城,這一次要萬無一失地處理掉那個女人!”
“可是阿爸……”季言頓了頓,“阿爸,沈上校還在海城,而且我們的人已經(jīng)動過一次手了,如果要再安排一次,怕是行動不會順利。而且,那個女人不足為患,要是真的折騰六年前就該折騰出個長短了,也不會看著自己哥哥死了再等到現(xiàn)在來復仇。再者,桐院對我們來說也沒有什么利用價值了?!?p> “呵!”季誠冷笑了聲,“阿言,你還是看不懂。那個女人不足為患?哼,現(xiàn)在看起來倒沒什么,可她一旦要是聯(lián)合起袁氏,再加上沈上校的幫助,對我們來說都是極其不利的。”
他敲了敲桌面,“不過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們季氏的繼承人、你的好兒子季子逸也和她有過一段感情。我相信你不想看到子逸再次離開季家吧?”
“阿爸,你是說子逸六年前主動去英國是為了那個女人?”
季誠點了下頭,“我擔心子逸現(xiàn)在也想反出季家了,這幾年他在英國呆的性子都變了,開始不聽話了!所以,我才不惜一切代價讓人除掉姓況的?!?p> 門外的季子逸攥緊了拳頭,克制著自己想要沖進去的心情,過了一會兒,手從門把上滑落下來,他轉(zhuǎn)身回了三樓。
季子逸有些失魂落魄的,從地上撿起手機,翻開通訊錄,一下一下滑動。
手指停在‘霍瑾南’的名字上,頓了半分鐘,終于還是選擇打了出去。
電話很快接通了,那頭傳來慵懶的聲音:“喂?”
“瑾南?!奔咀右萼嵵氐亟辛艘宦?,口氣里帶著從來不曾有過的嚴肅,“幫我做件事?!?p> 霍瑾南從床上坐起來,揉了揉眼睛,盯著手機屏幕看了下,微微有些吃驚,他很顯然沒有想到季子逸還會給他打電話,甚至還要他幫忙。
他以為海城的事情結(jié)束后季子逸已經(jīng)不相信自己了。
“你說?!?p> 季子逸抓緊床單,“我要去一趟海城,幫我?!?p> 果然!
霍瑾南一下子就猜到了他的目的,但是他并沒有打算拒接,雖然說他現(xiàn)在的行動也受限制,可是這么多年季子逸從來沒有說開口求過他,這一次他被困在季家出不來,第一時間是想到自己,他說什么也是要幫的。
他果斷地應了下來,“好?!?p> “找?guī)讉€專業(yè)爆破和專業(yè)過硬的狙擊手,我要用?!?p> 霍瑾南猶豫了下,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還是應下來,說了句好。
——
兩天后,一輛吉普車安穩(wěn)地行駛在建安路復線的路上,兩側(cè)的樹木郁郁蔥蔥,車內(nèi)的人嚴肅地端坐著,拿著手機放在耳邊,表情一臉凝重。
“你聽明白了!我現(xiàn)在不是再和你商量,是通知你,趕快回海城來?!?p> 電話那頭的男人煩躁地扯了扯領帶,“我說了,英國這邊的項目很棘手,我處理完這邊的事情一定會回去的!”
“我不管你是因為什么原因,你必須給我在這周五回到海城來!”沈百川重重地掛掉了電話,一雙鷹眼盯著前行的路,心里莫名有些忐忑不安。
一旁的副官恭敬道:“上校,我還是申請再給您配一支護衛(wèi)隊吧,您把自己的護衛(wèi)隊都派出去了,您的安危實在是無法保障?!?p> “沒事,我心里有數(shù)?!备惫龠€想再說些什么,看了看沈百川的冷眸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近期南方的一些城市發(fā)生了水患災害,沈百川的軍隊就駐扎在發(fā)生水患災難的附近,于是就全都被派去救援受難地區(qū)的人了,包括沈百川的護衛(wèi)隊。
沈百川本想親自去坐鎮(zhèn),但是在上次演戲中,受了傷,以前的舊傷復發(fā)了,不得不返回海城稍作休養(yǎng)。
男人軍帽上的徽章熠熠生輝,吉普車轉(zhuǎn)了一個彎平穩(wěn)地行入人煙較少的車道。
剛行駛了還沒有兩公里,突然一聲巨響,行駛在吉普車前面的一輛車被炸翻了,司機急忙踩下剎車,可還沒有過了幾秒鐘,一顆子彈迅速穿透玻璃擊穿了司機的腦袋。
“有情況!保護上校!”副官沖著對講機喊了句,從身上掏出了槍,俯身和沈百川一起壓低身子。
雙方激戰(zhàn)了幾分鐘,隨行的幾個人基本上都被當場斃命,沈百川和副官從吉普車上退下來,依托車子掩護,邊與對方還擊邊等待救援。
由于爆破聲太過巨大,救援的警察很快來救援,對方也不戀戰(zhàn)很快撤離了。
警察局局長鐘毅迅速趕到的時候,沈百川已經(jīng)被擊中了左臂。雖然做了簡單的包扎,但是鮮血早已染紅了軍綠色的制服。
“上校!”鐘毅行了個禮,讓人把沈百川扶到了擔架上,“這件事交給我處理,您安心養(yǎng)傷。”
沈百川應了聲,“辛苦鐘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