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言重了?!?p> 沉默一瞬后,云覺說:“既然如此,那在下便不問了。”
安平點頭。
官道筆直平坦,路邊人煙稀少,樹木繁多,偶爾能聽見鳥鳴水流聲音,一派清幽寧靜。聽著規(guī)律馬蹄聲音,安平心有所感,目光落到前面樹林里,與此同時,從那里傳來幾聲尖叫呼救,云覺擰眉看去,兩人對視一眼下馬上前,云覺也把毛驢安置在吉莉身旁,與她一前一后放輕腳步往樹林深處走去。
“救命??!救命!”
里面不止一個人,都帶著哭腔求救,還有急促的腳步聲。
安平握著戒尺朝黑氣縈繞的地方奔去,穿過層層樹林,拂過擋路的枝葉,一眼便看見那撕心裂肺倒在地上的幾人,和那逐漸逼近的妖怪。
看清妖怪模樣,安平眼睛大亮,目光灼灼。
身體一分為二,左邊像豬,整體黑色,背生針毛,毛發(fā)粗硬稀疏,耳朵直立豎起,鼻子長且直,一只豬眼兇悍狡黠。右邊像羊,棕灰色皮毛,有一只微彎的角,羊眼大而有神。
左邊兩條豬腿,右邊兩條羊腿,二者完美融合。
不顧幾個欣喜看過來的人,安平直接躥了過去,直奔妖怪。
見她將妖怪引走,云覺上前查看幾個人的情況,彎腰問道:“可還好?”
狼狽的婦人倉惶抬頭,她身子底下還護(hù)著兩個小孩子,也被妖怪嚇得哇哇大哭。
云覺沒有不耐,蹲下身掏出帕子給小孩子擦眼淚,“莫怕?!?p> 婦人這才逐漸回神,連忙爬起來抱著孩子哄,然而又著急道:“大娃呢?大娃呢?”
看她坐在地上四處找人,云覺說道:“我聽那邊有些聲音,想必就是令子,你且先帶這兩個孩子離開這里,我去尋他?!?p> 婦人抱著孩子連連點頭,看他舉止談吐不俗,怯怯道:“多謝公子,多謝公子?!?p> “不必客氣?!?p> 云覺起身,看婦人從地上抱著孩子爬起來,讓她們?nèi)淞滞猓蛏磉叺戎?,自己循聲去找?p> 在樹林不遠(yuǎn)處找到那個男孩時,他正在找自己娘親,看見云覺,一臉警惕的問他看沒看見自己娘親。
云覺如實回答,帶著仍有些戒備的男孩找到婦人,男孩這才撲過去抱住娘親弟妹。
婦人對云覺連連道謝,被云覺溫言勸慰。她有些不放心的往里面看,擔(dān)憂道:“那位姑娘,不會有事吧?”
云覺笑道:“放心,這妖怪還打不過她?!?p> 婦人點頭,又問:“我聽說有衛(wèi)鎮(zhèn)人專門除妖降魔,想必二位就是衛(wèi)鎮(zhèn)人了?”
“只是會一些小手段而已?!痹朴X說著轉(zhuǎn)過頭去,婦人順著他的視線,就見剛才那位一往無前朝妖怪撲過去的姑娘回來了。
方才她來的太快,婦人都沒有看清模樣,這回看仔細(xì)了,頓時一愣。這兩人都年輕的過分,且都長相出眾,尤其這位姑娘,眼神斜斜看過來時像刀子一樣,眉眼鋒利,攻擊性十足。
婦人連要說的話都忘了,訥訥開口:“多謝姑……先生?!?p> 安平嗯了一聲,把儲妖罐往兜里一揣,就翻身上馬。
看她似乎要走,婦人忙道:“先生……請問先生,那妖怪死了嗎?”
安平勒住韁繩,居高臨下看過去,“沒有?!?p> 婦人面色一變,又聽她言簡意賅道:“不過不會再出來害人了?!?p> 云覺在旁解釋:“你且放心,妖怪被收起來了,將帶回照溪城由奚家處置。”
奚家名聲之響亮,婦人也是知道的,當(dāng)下放松許多,又躊躇問道:“請問兩位先生,亭慶城怎么走?我來尋我的丈夫,迷路到這里?!?p> 云覺給她指路:“前面不遠(yuǎn)就是了?!彼恢圹E看向婦人懷里的兩個小娃娃,和她腿邊的男孩。幾個穿著打著布丁的破衣服,鞋子上黏了許多泥濘,上面還破了個洞,一看便知家里貧窮。再聽婦人的話,云覺心里猜測了七七八八,不由一嘆。
安平也看出來了個大概,問道:“你們是怎么來的?”
婦人抿了抿嘴,“坐了段牛車,只是家里沒有余錢,只好走路過來。”
安平皺眉,往前面看了一眼。這會兒已經(jīng)能遠(yuǎn)遠(yuǎn)看見亭慶的城門了,但到底還有段距離,反正也是順路,便說:“我們也要去亭慶,”目光滑過婦人乍然亮起的眼睛,她看向那兩個孩子,都穿著厚厚的花衣服,也看不出是男孩還是女孩,此時都不哭了,紅著眼睛看人。
云覺接口:“如果不介意,正好可以同路。”
婦人忙搖頭,“不介意不介意?!?p> 她腿邊的小男孩骨碌碌轉(zhuǎn)著眼睛,好奇的看著安平二人。他膽子倒是很大,這會兒已經(jīng)忘記才妖怪追著跑的時候了,一臉憧憬的看著正在甩尾巴的吉莉。
安平瞥了一眼就收回視線。她可沒有愛心去哄小孩開心。
云覺也看見了,便問男孩,要不要坐在驢上。
男孩依依不舍的目光挪到毛驢上,見它膘肥體壯,又興奮起來,手腳并用爬上去,自己坐不算,還想抱弟弟妹妹上去。
他像個小大人一樣,鄭重對母親保證不會摔了弟弟,接過去后果然緊緊抱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坐在上面,沒再亂動了。
云覺夸他孝心體諒母親,婦人驕傲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路上說起自己家事,婦人愁眉不展。原來她丈夫幾個月前說去亭慶做生意,說好到了就寄信回家報平安,但婦人等了幾個月也沒有半分音訊,這才毅然決定前來尋找。
“孩子還小,家里又沒有長輩看顧,我也只能帶著孩子一起過來了?!?p> “你知道你丈夫具體在亭慶哪里嗎?”
婦人對安平黯然搖頭,“是他同鄉(xiāng)的好友給找的活計,只說在亭慶城。”
安平眼神狐疑,心想不會是讓人給騙了吧?
不過這話不好說,她和這婦人又不熟悉,不易交淺言深。
走路實在太慢,安平有些焦急。她不知道奚沛璘到哪里了,又抓了多少妖怪,眼下這么慢吞吞的,不由頻頻遠(yuǎn)望。
云覺心細(xì)如發(fā),溫聲道:“姑娘時間緊迫,不如先去亭慶,由在下護(hù)送幾位即可?!?p> 婦人聽此忙說:“是我耽誤先生了?先生盡管做事,不用管我們的?!?p> 安平看他們一眼,“那我先行一步。”
云覺含笑抬手,“姑娘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