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意難平焰清訴昔怨,道終明壇熙悟前非
金色的雌凰落地,化為重甲人形,揚起一陣風(fēng)煙。待烈風(fēng)平息,只見一名女將站在空地上,手持鐵尺,仙氣泠然,英氣逼人。
三名族長在人下來的時候已經(jīng)微微退后了,可鐵尺的寒氣還是削掉了欒大人的帽子。知道來者不善,凰侯趕忙恭敬地前去搭話:
“在下奉圣鳳凰族現(xiàn)任族長凰壇熙,敢問夫人……”
“原來是壇字輩兒的娃娃啊,老身出閣前閨名凰焰清。”焰清夫人傲氣地背了手,任由鐵尺自行護佑著幾人。
“原來是欒氏姑母,失敬失敬,小侄壇熙見過姑母。只是不是聽說您早就閉關(guān)棄世了嗎,不知您如何流落到此,又如何……”
“又如何跟這渾小子攪在一起?”焰清夫人指著王爺似乎心里比凰侯他們還氣,“我也不樂意啊,這不是拜您所賜的嗎?”這始料未及的話把三位族長全都驚得愣住了。
“怎么,想不起來了?當(dāng)年可是您下令全族所有成年鳳凰3年內(nèi)嫁娶以廣子嗣。還特地囑咐:雌凰一定要用來聯(lián)絡(luò)好族內(nèi)、各貴族的關(guān)系。
我爹娘本還想多留我?guī)啄?,讓我擇個可心的郎君。結(jié)果就因為你一句話,我還未明曉事理,便被嫁給了那個除了巴結(jié)別的什么都不會的欒老三。
幾百年的虛與委蛇,族長大人您可知我過的什么日子?也不知怎么的,撤了火怎么還能孵出個閨女。哼,若不是有那個短命的女兒,我早一頭扎你家門口的潭里了。”焰清夫人越說越激動,鎧甲里都冒出了火。
“娘,您就別氣了,入城咱就都算輪回了,跟他不值當(dāng)啊?!兵Q霄趕忙送上帕子,焰清夫人的調(diào)子瞬間就軟了。
“害了我不算,那喪天良的東西還要把我女兒送去給什么長逸郡王當(dāng)侍妾。我女兒比我烈性,自己和情郎跑了投潭,末了兒連灰兒都沒給我剩下。
也好,每次看見她就想起我入山前的日子。她是我的責(zé)任,但我是真的不想有她的。我入深山離塵世,她與摯愛化清風(fēng),永世不復(fù)相見,這孽緣就算是了了。
本想著哪日也自己了斷了,卻陰差陽錯得了女兒和弟子的濟來了這里。慕海不看我是雌凰,容我爭得了城珠守衛(wèi)的職務(wù)。日日護著城珠,修行比在深山更有助力,還得了我家鳴霄這除了夫婿不好樣樣都好的干女兒……”
“娘說什么呢,說好就叫女兒。”
“嗯,我家鳴霄就是最好的女兒。”剛剛還威風(fēng)凜凜的焰清夫人,一下子露了笑臉,慈愛地將鳴宵摟進懷里,親昵地蹭著她的頭發(fā)。
看著兩人的樣子,了兒小聲對一旁的滿臉無奈的王爺小聲嘀咕道:“你這招挺厲害啊,也許對于這對母子這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吧。”
像喂雛鳥一樣,焰清夫人給鳴宵度了一顆靈力充盈的火球,將人護在身側(cè)?;謴?fù)了兩軍對峙的氣場:“我如今的一切皆是慕海所賜,之前重重噩夢多半是你這族長所害。剛剛聽得不真切,你是要在慕海強搶我女兒?”
說時遲那時快,焰清夫人瞬間橫出鐵尺,似是尉遲恭一般。再看那鐵尺更是寒光凜凜,似乎比主人更躍躍欲試。
而了兒也抓住時機添了把火:“嗯,他們還惦記著拐走您的外孫呢?!?p> “嗯??。 ?p> 三位族長一下子汗就下來了。
“呵呵,看來今天新仇舊怨可以一起了啊。”焰清夫人笑了起來,仿佛要將三位族長蕩為灰燼一般。
就在這時,鳴宵偷偷給三人使了個眼色,王爺也趕忙沖過去下了鐵尺:“哎呀,泰水大人。誤會,誤會,誰人敢對鳴霄夫人不敬啊,貞兒可是有品級、吃俸祿的朝廷命官。是不是、是不是?!?p> “是是是?!币娡鯛敽网Q宵轉(zhuǎn)到了自己一邊,三位瞬間感到撿回了一條命,“我們就是想請鳴霄夫人常帶著孩子去鳳凰郡做客。說得急了些,沒別的意思,真沒有?!?p> “當(dāng)真?”焰清夫人揚起了一條眉毛。
“娘,放心吧。您真不用請假來接我們,快回去吧。”鳴宵緊緊握住焰清夫人的手,略有深意地說道,“畢竟是我們禮部主客司的事兒,摻雜私情不合適。”
“好,都聽我家鳴宵的?!毖媲宸蛉艘参站o了鳴宵的手,誰也沒發(fā)現(xiàn)母女臉色同時劃過一絲計劃實現(xiàn)的笑。
“再說,咳咳,馬上趕不上和敖叔交班了啊?!兵Q宵一句輕聲的提醒,搞得焰清夫人滿臉紅霞高飛,一個指頭戳到了鳴宵的腦門上:“就你多嘴。你說實話,真沒事兒?”臉上明顯還是有幾分擔(dān)心。
“沒事兒,這不有了兒嗎?土遁哪里跑不了?!?p> “你就跟著那姓鳳的混小子鬧吧?!毖媲宸蛉它c了點鳴宵的腦袋,帶著鐵尺抽身飛走,又帶走一片沙石,欒大人的衣帶都崩斷了。
塵埃落定,鳴宵款款上前向三位行禮:“凰侯,兩位族長,您三位可考慮清楚了。三位先蔑使者之族姓,后戲國使有官職的正妻為樂,再妄談交易國使妻兒。
更不用說,這人人都見到的,您三位‘親自送了幾十位族中子弟入慕?!€收了異國使者超過貢品規(guī)格的禮物。本官也供職禮部,不知若擬了國書參奏幾位,奉圣可還會有鳳凰后族?”
聽到這里,三人已經(jīng)面如死灰,哪知鳴宵話鋒又轉(zhuǎn)了回來:“三位快走吧,話都是人說的。年輕鳳凰四方闖蕩不小心出了邊境被異國扣了,不能都算是您的過失。
往來經(jīng)商,又不是國家派著去的,商人努力孝敬地主,怎么樣都無可厚非。禮不下庶人,誰能真要求異國商人明白送個特產(chǎn)的藥膏就算僭越呢?您幾位可仔細想想,我得接孩子去了,回了。”說完化為凰身,盤旋在空中。
王爺也笑笑以使者禮拜別三人化為鳳身,竟直接飛到了鳴宵背上。被抖下來后,一鳳一凰,一紅一青相互追打,就這樣追逐嬉鬧熱熱鬧鬧飛進了城。
望著兩人的背影了兒有種被騙了的感覺:“又落我一個啊?!鞭D(zhuǎn)身再看著三個人,心里倒是升起了幾分同情。
“三位,且聽我一言。族長族長,乃是一族之長。若是連一族的生機都護不了,怕也容易落人閑話。
龍族有天命護持暫且不論,鳳族、麒麟、九尾等瑞族為何不振,別人不知道凰侯您也猜不到?史書有記載,瑞族賴靈氣生,靈氣要是被法陣過度……
咳咳,我只是史官,言史而已??傻览砉沤袷且粯拥?,人挪活樹挪死,他日鳳凰族的興亡就靠您做主了。
欒大人別太在意啊,那鐵尺長子因為欒氏宅斗牽連,未見天日便重入輪回,他妻子也遭了大罪了?;饸獯?,火氣大,您別往心里去。我就先回家拯救房子去了,先告辭啊。”
“哼,這倆貨說好帶我飛回去的,騙人?!闭f完也土遁消失了,只留三人在風(fēng)中凌亂。
忽然凰侯仰天大笑,悲涼、通透融為一體,直到都笑出了眼淚:“走,咱三個老家伙過兩天也去其他郡轉(zhuǎn)轉(zhuǎn)吧。”
“那族里?”
“兒孫自有兒孫福,管得太多鬧得都像剛剛焰清夫人那樣,等修行有成提槍挑了咱?真不知這么多年有多少小鳳凰是被至親送去輪回的。當(dāng)有此報,當(dāng)有此報?;匕?,這奉圣的天下也太平不了多久了。”
兩國要變天了,這一點凰侯體驗過了,也徹底明白一切已經(jīng)在慕海的設(shè)計和奉圣的腐朽下如大廈將傾,勢不可擋。另兩位族長將信將疑,可仔細思考了一下這一路被個小娃娃牽著鼻子走的經(jīng)歷,都不由地一身冷汗,不得不信了。
只可惜,能看出這一點的人太少了,或者說有能力提示上位者小心這一點的人太少了。慕海輕信、任用年輕使臣,將自己的領(lǐng)土白白拱手送給他國做通商口岸的事兒毫無懸念地在戲文、話本子里成了重點。
老百姓除了閑極無聊笑兩聲慕海妖國沒人了,千萬年也比不過圣朝上邦,也都很是是好奇,那有城珠的城住起來會是什么樣子。反正影參娃霜這種一聽就貴的東西,絕對不在自家的考慮范圍。
當(dāng)然,他們也不必等太久,有了那進貢的禮物,奉圣的辦事效率也是難得地高了起來。割地、建城的旨意、告示很快就下來了。
三座奉圣割送的城中仿佛一夜之間忽然冒出了不少慕海的影石告示。告示有文字,有聲音,甚至還有講解。無非就是安民,給百姓半年時間選擇是否留在這從小居住的故土,還許了減稅、免徭役等等對奉圣人看起來極為優(yōu)惠的條件。附近郡里的流民,自然有不少專程過來求活命。
當(dāng)然,告示也惡狠狠地警告,如果有作奸犯科的奸佞者,城珠來了也是要算總賬的,還舉了不少詳細的例子,嚇得不少人也是連夜跑路。
三年時間在靈界并不長,期限一到果真有三顆城珠飛入三城,像其他城池一樣為城池落下保護層,界限內(nèi)還出現(xiàn)了一模一樣的兩途地。
只有端木城最為特殊,并沒有分出內(nèi)城和兩途地,市民在城內(nèi)來往也更加自由。只不過為保證安全,慕海國民回國需要先去臨近城市的兩途地才能輾轉(zhuǎn)回家
對奉圣人這里就真是奇妙無比了,除了持使節(jié)令的,有人進城會暢行無阻,有人卻感覺拍在了墻上。更奇妙地是,三年間有一座八角形的石塔在城珠下面拔地而起,卻只見傀儡忙碌,從不見一個人來……
史館小吏
焰清夫人,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