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得翠冠酣羽揭奸謀,了殘生明義殉情郎
見這樣一位“女準駙馬”進了門,連坐在正位上的公主都瞪大了眼睛,手里的扇子也因為震驚,撲通一聲掉在了地上。
公主身邊的小宦官倒是噗嗤笑了出來,勤快地彎下腰給公主拾起了扇子,面對這門口的小姑娘卻是拿袖子遮住了自己笑得止不住的臉。
管事太監(jiān)可沒有這樣的好興致,氣得臉都綠了,顫巍巍地伸出手指著小姑娘:“你們慕海難道就要個女子娶公主?我們明義公主可是陛下幼弟英王的嫡親女兒,是銀發(fā)藍目,天生異相的金枝玉葉,是我們奉圣陛下特賜恩旨抬了公主位份的!”
金使者擦了把驚出的冷汗,感忙又賠笑道:“這都是誤會,誤會。隱艮跟參妖差不多,雙生的,雙生的。咱們奉圣的標準里不也沒提非得是純陽之身嘛。咱們雙生的隱艮可以娶妻,誤不了事,誤不了……”
那邊金使官勸著,這邊焦總兵伸手戳在了酣羽的小腦袋上:“你這兩個月不是都喜歡男身出門嗎?這是怎么回事,還是……別以為我看不出你個子的差別?!?p> “誰知道你們是來拉郎配啊?!焙ㄓ鸱藗€白眼,像是要專心氣死焦總兵。
“你……”
覺得不好再玩下去了,酣羽心不甘情不愿地換成了英武的男子模樣,看起來不但高了不少,還更加成熟穩(wěn)重,可舉手投足間還是難免也有幾分陰柔之氣。
見這邊真的現(xiàn)了男身,金使官終于松了一口氣,管事太監(jiān)也滿意地點點頭:“老奴聽說男生女相是大福之相,今日果真見到了?!被仡^似是恭敬地向公主行禮,“公主殿下您看呢?”
管事太監(jiān)的恭敬卻將主子嚇得不淺,公主瞬間緊張了起來,下意識地握緊了身邊小宦官的手:“這……本宮今天累了,明天整裝理容再仔細相看吧?!?p> 說完,便起身讓小宦官將自己扶回了內(nèi)堂。管事太監(jiān)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規(guī)距地和幾人告了辭,便也隨公主進了內(nèi)堂。
見奉圣的人都走遠了,酣羽又變回了真身的小姑娘,仰起頭看著焦總兵,笑容里有著滿滿嘲弄的意味:“小姑夫,您這是打算送我個綠帽子啊?!?p> “誰敢真讓你成婚?”焦總兵一臉哭笑不得地看著這個從小就愛跟自己逗悶子的大侄女,發(fā)現(xiàn)確實是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好大的坑。
“這幫奉圣的沒憋著什么好主意,估計也是早有準備,來了才提出一大堆準駙馬的條件。符合他們條件,又不會被查出特訓(xùn)背景,還有腦子,關(guān)鍵是有保命本事的滿朝就能找到你一個。
找咱們酣羽大人來啊,無非是摸摸他們的底。只不過,你說的這綠帽子著實有點意思啊。來人啊,就從公主身邊這個小宦官入手。咱們倒要看看這次奉圣準備搞什么鬼。”
焦總兵下了令,轉(zhuǎn)身見酣羽要溜,趕忙一把將人扯?。骸昂ㄓ?,你也不許跑,這準駙馬的戲咱們還得再演下去?!?p> “演什么?”酣羽有些無聊地看著小姑父。
“嘿嘿,你就這么安心地戴綠帽子了?咱不得捉奸嘛?!苯箍偙徒鹗构傩Φ脛e有深意,酣羽的心思也瞬間活分了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酣羽便換了官服來到館驛,由奉圣隨行的欽天監(jiān)差人核驗身世。金使官說的一條條,一件件果真都證實了。弄得差人像見到瑞族一樣抓著酣羽的手就舍不得放開:
“唉呀,您這種就是天造神子啊。這修為、這靈氣肯定是大有前途,福祿雙全。再看您這面相,絕對是大有仙緣,夫妻子嗣共赴神界的上吉之兆啊……”
聽著對方不住地嘮叨,酣羽只是尷尬地笑笑,漂亮話也隨了兩句,終究還是問道了關(guān)鍵點:
“卑職不才,有緣得與明義公主相見,不知公主對這樁親事意下如何?”
“這……公子人才難得,本宮自然是沒有意見,只求早結(jié)兩國之好,定四海之太平?!甭曇羟f重而合矩,一雙透明的藍眼睛卻掩飾不住無盡的失落。
兩邊剛要起身定約,門外面忽然傳來了一片吵鬧聲。焦總兵身披鎧甲帶著兵士直接撞進門來,一個被捆仙繩綁得結(jié)結(jié)實實的小宦官也被推進了屋子。
焦總兵將長刀往地下一杵,大喝道:“簡直是欺人太甚,你們奉圣到底還想瞞到幾時!”
屋里的人全都下了一大跳,金使官卻悄悄閃回了暮海一邊,還暗暗給酣羽使了眼色。管事太監(jiān),被這突如其來的責(zé)難驚得愣了半拍,剛要開口回擊,焦總兵仗著龍族的威懾力搶先開了口:
“天下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我們著人打聽了,咱們這位公主,好像早就把自己托付給這位公公了吧。
大夫剛剛也驗明了,地上這位公公似乎也不是從小凈的身,做宦官就是這三兩個月的事,時間上正對上了英王府有外男與內(nèi)眷有染的傳聞。
英王府就一位主母并無側(cè)妃、侍妾,所說的內(nèi)眷……如今看來大概不是丫鬟,而是要和親嫁與我們慕海的明義公主大人吧。”
“你胡說,”管事太監(jiān)的眉毛都立起來了,“你們這些粗人沒長眼睛啊?我們公主額間可是有出嫁前特意添的守宮砂的,你們難道看不見嗎?”
“公公,您說笑了,”這次竟然是金史官在一邊冷笑道,“傳聞明義公主并非龍身,而是隨外祖母為純正的九尾天狐,她要想幻化些什么別人可真不好發(fā)現(xiàn)。
可惜,且不說我們這里有女醫(yī)特來護著公主的康健,慕?;煅啵裉爝@屋里就有人有蜃妖血統(tǒng)。在幻術(shù)聞名的蜃族眼里,狐族的幻術(shù)根本不叫事兒,公主額間的幻術(shù)早就看出來了?!?p> 令慕海這邊吃驚地是,被揭了底明義公主居然一點兒都不驚訝,也沒有半分驚慌、害怕。只見公主額間的紅點漸漸消失,盯著地上的小宦官淡淡地開了口:
“我本就不愿來做此等事的,索性就什么都說了吧。我們……”
“大人,大人我說,”地上的“粽子”搶著開了口,“我是英王府養(yǎng)在內(nèi)院廣子嗣的豢族,是我貪戀公主娘娘的美色,是我給她下藥污了她的清白的。
公主事后發(fā)現(xiàn)卻已經(jīng)是王命難違,所以才閹了我。她如今與我親近只是為了出嫁后早得子嗣,討夫君歡心,穩(wěn)定兩國太平。一切都是奴婢的錯,大人可千萬不要冤枉公主啊。”
“和你親近是為了出嫁后早生貴子?你騙誰??!”焦總兵氣哼哼地訓(xùn)斥道。
“我不是騙人!我真身是鹿蜀最能宜人子孫,請將軍驗看。”說完,小宦官大義凌然地化為了原形。
沒想到他剛變回真身,身邊的幾個兵丁竟然都嚇得退到了四周墻邊。就連如今已經(jīng)相當沉得住氣的焦總兵也不自覺地往旁邊挪了挪。
偌大的廳堂,只留下一只被捆得結(jié)結(jié)實實的鹿蜀尷尬地留在屋子中間,大義凌然瞬間變成了令人摸不著頭腦的冷場。
鹿蜀還在糾結(jié),貼在墻上的小兵們可不干了:“你快變回人身??!”
“是啊,也不知道怎么這么寸,這里除了酣羽這孩子都成婚了,跟你們湊在一起都容易出事兒?!?p> “有事兒說事兒,你這不是坑人嗎?”
“你憑良心說話啊,我們打都沒打你一下,你怎么能這樣!”
……
在一片奉圣人聽來莫名奇妙的咒罵聲中,鹿蜀哭笑不得地變回了小宦官。
“現(xiàn)在你們信我說的話了嗎?”
“空口無憑,而且此事事關(guān)重大……”
“好,那我以死為證!”看著要過來交涉的金使官,鹿蜀決然地咬了舌頭。
送親的奉圣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慘烈震驚了,慕海人卻只是站在原地仿佛并不在意的樣子。
此時,一直端坐在主位的公主顫抖著起了身,好容易才挪到已經(jīng)昏迷現(xiàn)了原形的鹿蜀身邊。無聲地“仰天長嘯”,耗盡了力氣跌坐在它身旁,顫巍巍地撫摸著鹿蜀的腦袋。
“我錯了,我壓根就不該答應(yīng)過來的,當時我動手和你一起死多好。為什么,為什么,父王明明都松口了。都是這和親,都是要那該死的陣法,都……”
公主語無倫次的呢喃戛然而止,低頭看看胸口的劍尖,釋然地笑了:“原來真是這樣啊?!睅а男θ菹衲档せㄒ粯泳`放,公主化為一條九尾狐奔向歸宿般欣慰地倒進了鹿蜀懷里。
“焦總兵、金使官,此事確實是我們奉圣出了岔子。咱們不必擔(dān)心,老奴這就飛信請旨。不日,奉圣定然會再送一名公主過來,耽誤不了婚期的?!惫苁绿O(jiān)忙迎上前解釋,卻對上了眾人的冷臉。
焦總兵刀出了鞘,帶著幾分威脅的目光看向這個剛剛動手殺了人,此時卻面不改色的太監(jiān):
“先慢著,公主的話沒說完。公公您也夠厲害的,飛劍傷人,一劍攻心。一氣毀了心脈、內(nèi)丹九條尾巴的命都索了。我也是第一次見死了都是九尾的狐貍。真是好手段、好城府啊。末將職責(zé)所在,還是請你們先多留幾日,把事情都說清楚吧?!?p> 幾個押鹿蜀進門的兵丁轉(zhuǎn)身將管事太監(jiān)等人“請回”了里間,管事太監(jiān)剛要開口大罵,卻被焦總兵更渾厚的喊聲蓋過去了:“來人,將這夫婦同來和親的拉出去埋了,太晦氣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