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一夕夫妻子夜貪歡,半世相思今朝圓夢
再次醒來,我覺得自己昨晚應(yīng)該是斷片了。被窗縫透出的清風(fēng)喚醒,我糊里糊涂得連自己在哪里都弄不清楚。
隱約知道是四更天了,可是我在哪里呢?我左右張望了一下,這才注意到,自己正被另一個人摟在懷里。
被這幾十年養(yǎng)成的“本能”指引著,大夫人的教誨頓時映入腦海。按著凰家的規(guī)矩,我開始給兩人整理衣服,嘴里還念叨著:
“祖宗有訓(xùn),夫人行令。妻妾廣嗣,貪歡不凈。衣潔順平,方……”
不對……身材不對,這肩膀和肌肉,這感覺絕對不對。這……絕不可能是老爺。我嚇得一激靈,昨晚的酒瞬間都清醒了。
腦子一清醒,我瞬間感覺到我倆也根本不只是簡單地相擁而眠。而隨著我整理“老爺”的衣服,衣服的主人也醒了過來。
隨著他的清醒,我也更加清晰地感覺到我倆應(yīng)該是睡前有過云雨之情的……只是有人顯然對昨晚的歡愉不滿意,正蓄勢待發(fā)準(zhǔn)備補回來呢。
“還記著這些沒用的干什么?”延宗顯然有些憋了半宿的火,“昨天你不一會兒就睡著了,害得我也只能草草了事。哎呀,你說天還沒亮你把衣服系起來干什么?多麻煩?!?p> 腦袋還沒反應(yīng)過來,我已經(jīng)被結(jié)結(jié)實實地按在了床上。
“不……不能……”我有些慌了,徒勞地用手撐住了他的身體。
“怎么不能?”他輕松地利用人身的力量優(yōu)勢化解了我的阻礙。
“我不能……”我覺得自己要哭了,手不自覺地像當(dāng)年無奈侍寢一樣擰緊了枕頭。
“晚了,”雖然和我說著話可他完全沒有要放過我的意思,“昨天是你點了頭的。咱們便把風(fēng)月之事行了。怕你不認(rèn)賬,我這不還給你留了點念想嗎。你覺得,你現(xiàn)在回去那規(guī)矩大如天的鳳族,人家能收你?”
“可你……是個新鮮的公子,大好的前程。我一個殘花敗柳,我不能……”在他的蠱惑下我努力保持著清醒。
“大好的前程我認(rèn),可什么殘花敗柳的說法都是狗屁。我覺得慕海說的挺對,陰陽并舉有什么區(qū)別。若要守貞潔,那就該都按貞潔算。
那凰老爺,娶了小二十房,還不算流連風(fēng)月之地附庸風(fēng)雅。從失貞論,他跟樂署、紅樓的小倌、面首有什么區(qū)別。不對,人家多半是身不由己,不是主動找的。”
“你!”
“我什么啊,咱倆都是二婚,誰也別嫌棄誰。還什么新鮮公子,我可已經(jīng)是你的了,你不能不認(rèn)賬啊?!毖幼诩辈豢赡偷匕焉弦氯拥搅舜参玻鞍パ?,早知道夫妻之樂是這樣的,我怎么可能傻等個娃娃那么久,又何必跟你說要拖到這個月呢。趁著天還沒亮,咱們繼續(xù)啊?!?p> “可……”算了,延宗說得沒錯啊。天還沒亮呢,一夕夫妻是還是作數(shù)的,反正現(xiàn)在我也攔不了他了,更攔不住我自己的心。
嫁做人婦多年,歲月都是白白溜走的。那天我收獲了很多第一次:第一次子嗣的事兒被拋到了九霄云外;第一次明白了喜娘說的話和許多詞語的含義;第一次不是被烈火灼燒的痛苦,而是仿佛被寒潭潤澤,從心底享受著清澈冰泉的滋潤。
啟明星升起,枕邊人陷入酣睡,我也才意識到也許我還有別的盼頭。摸著自己的肚子,一份久違的幻想沖入腦海。
上古時代,很多麒麟夫婦都會因為種種原因分離,雄的也常常在外殞命。傳說雌麟腹中有個麟兒囊:若兩情相悅,陰陽之氣在麟兒囊中便不會散。只要不到下個繁殖季,都是可以有幼崽的。
晨光再現(xiàn),我雖然并不能留住延宗。但是,我也許可以擁有一個我們倆的小墨點子。哪怕如今麒麟也子孫難育了,耗盡我后半輩子的運氣,說不定真能擁有一只像他的小墨點兒。
想到這里,我心情大好,任性地往他懷中擠了擠。一夕夫妻,醒了才算完!
日上三竿,我被街上的叫賣聲吵了起來。與剛嫁入凰家時,每天醒了渾身像被火燙過一樣的痛苦不同,折騰了小半宿除了些酸痛反而覺得神清氣爽。是啊,水養(yǎng)冰,冰寒水本來也可以算作一種修行的。
和衣起身,看著空蕩蕩的床鋪,心里真的是五味雜陳。欣慰、失落還有些空蕩蕩的。好在,本來我就沒奢望能跟延宗有什么結(jié)果。
我安慰著自己,有過這一夜,有了永遠(yuǎn)擁有一個長得和他一樣的小墨點的可能,自己作為一個本身就在等死的人該知足了。而打開鍋蓋看著里面給我留的早飯,我真的知足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心底對他貪戀的作用,剛到申時他竟回來了。本以為他是要進(jìn)西廂房收拾東西,誰知延宗竟然提著只褪好毛的烏雞讓我給燉了。
是啊,我們還可以做鄰居,真好。
我心中甜甜地做了飯,兩人像前兩天一樣說說笑笑。好像昨天的一切都沒有發(fā)生,我倆又成了好鄰居。
可等我刷完碗回來,卻發(fā)現(xiàn)在延宗心里,我們絕不是鄰居那么簡單。
堂堂林氏將門之人,居然賴在飯桌前不走了。還脫了外衣,趿拉著鞋子出了屋子,一把將我抱了起來。
“昨天實在太晚了,今天為夫險些遲到。來來來,夫人咱們今天早點歇息。”說著,就抱了我一溜煙兒地回了新房。
等我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jīng)坐在了他的腿上,幾乎就要著了他的道。我按下胸中的炙熱,摁住他不安分的手。
“你干什么?”從前怎么沒看出來呢,我被他現(xiàn)在這無禮樣兒真的是氣壞了。
“你說呢,夫人?!彼故切Φ霉饷骼诼洹?p> “別瞎喊,誰是你夫人?”
他靠著我的肩膀,充滿誘惑的聲音瞬間在耳畔回蕩:“你個書商家的小姐,不會不知道食髓知味是什么意思吧。你覺得剛過了新婚之夜,今天我有可能會放你走?”
我的臉燒得滾燙,感覺整個人僵硬得像木頭一樣。
他卻走起了煽情路線:“聽說慕海的婚書簽了就是一輩子。渟玉,我真的喜歡你。我可以和你再立言靈,咱們?nèi)氤菚r就簽婚書,不差這兩日啊。”
不知哪里來的定力,我竟然沒有被這番話蠱惑。扶著他的肩膀推開兩人的距離,我吸了口氣認(rèn)真地看著他的眼睛。
“延宗,我承認(rèn)我忘不掉你。但一夕已過,你該走了;你如果不走,那我走好了。”我掙扎著想從他身上下來,卻被他的胳膊緊緊扣住。果真,人身的女子不可能比男子有力氣,尤其是不能跟武人比。
“你要去哪兒?”他瞇著眼睛問我,仿佛學(xué)堂的先生在審小孩一樣。
“我……”是啊,我真的無處可去了。
他似乎很驕傲把我陷到這番境地:“奉圣你是回不去的。你爹娘不會留你這個用來抬身份的庶女。你親娘不也受不了,早跟你哥去外郡了嗎?
回凰家?你現(xiàn)在的情況,估計會被沉塘吧。若是流落街頭,夫人打算入附族還是賤籍?或者憑百獸之長的天賦當(dāng)個不入流里的女統(tǒng)領(lǐng)?
你心里放不下這份自己“不配”的執(zhí)念就入不了城,難道你就打算待在這里一輩子不成?”
聽著他冰冷地描繪了我的兒未來,再見后的第一次我在他面前哭了起來。
他的手不自覺地滑到了我的肚子上,舔走我的淚水,用手指頭輕輕地戳了戳我的小肚子。麟兒囊的自然反應(yīng)讓我的肚子像水囊一樣,這一動弄得我的肚子一顫一顫的。
他笑了:“夫人這身子到是比嘴巴誠實,你這算是‘照單全收’啊。為夫既然是你心儀之人,慕海人又因情而得子,你就不怕這三年內(nèi)有種子生根發(fā)芽?那我豈不是老婆孩子都賠進(jìn)去了?!?p> 經(jīng)他一提醒,我的傷心瞬間變成了默然。我想好了殺招,毀了我,也能讓他死心的殺招。
“我跟你實說了吧,我大概不成產(chǎn)子。我剛嫁過去,那凰老爺天天宿在我屋子里,”我可以感覺到他的肌肉繃緊了,這根刺是對的,但也不能用之前提過的事,“可幾個月我都沒有懷上。”
“鳳族一百多年都沒有雛鳥了。天命已盡,這不是你的問題。要不是行了大聘,我爹早想退婚了?!毖幼诠虉?zhí)地狡辯著。
“可麒麟的天命也快到頭了啊。我又不是沒回過族里,現(xiàn)在沒幾只能順利養(yǎng)下來的了。我又本身就被火氣傷了身子。你這幾代單傳的獨子,真打算在我這里絕戶了?”
我這算是挑釁了,沒想到他回?fù)粑业囊彩翘翎叄骸澳憔驼孢@么在意孩子?”
“嗯!”我瞪著眼睛重重地點了頭。
魔鬼般的笑容爬上了他的臉,延宗一把扯開我的腰帶,胳膊往里一帶,讓兩人的小肚子緊緊貼在一起。
我意識到了不對,可為時已晚,他在我耳邊冷冷地笑了:“你也是麒麟,應(yīng)當(dāng)知道族里的秘法。世人看見的小麒麟抱著媽媽的肚子的形象,多半是夫妻而非母子。上古麒麟游走各界,難免流落到靈氣匱乏到不能產(chǎn)子的地方。
只要我施法,讓你我二人氣海相連。我化為幼崽樣子以靈力、血脈、修為養(yǎng)著你,定能保證你三日內(nèi)結(jié)胎,兩年后順利生子,只是造化不到只能出生一只。你我也都會因此折損至少一半的靈力、修為,不過特別保險,我就是這么出生的?!?p> 他一定是瘋了,我驚恐地瞪大眼睛:“不要,延宗咱不能這樣,代價太大了,不行的?!?p> “沒關(guān)系,大不了我過幾年再投軍?!毖幼跀[出了一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無賴相,“我要動手了,聽說挺疼的,你咬著牙忍忍啊?!?p> 瞬間兩人滾燙的皮膚間多了一絲冰涼之感,一個圓圈被壓向我的肚子,仿佛三九天的冰塊放在身上,皮膚又冰又痛。我扯著嗓子叫了出來,手腳并用想掙脫他。
這一切都無濟(jì)于事,他沒收手,反而開始念叨什么了。我嚇壞了,想推又推不開他。只能哭喊著求饒:
“我錯了,延宗。我就是想刺激你,讓你走。我真沒別的想法,求你別這樣,別這樣……”
“當(dāng)真?”
“真的。”我?guī)е耷淮鸬馈?p> “那你以后還拿這事這么鬧不鬧了?”
“再不敢了,我發(fā)誓?!?p> “哦……那就算了吧?!?p> “嗯??。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