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似夢是幻酣羽失魂,撥云見日伊榮引路
“后來呢?”酣羽津津有味地望著一旁的空氣。
“天亮了,你該出去了?!绷硪贿叺奶摽盏卮鹬?。
“什么?”酣羽還沒反應(yīng)過來,周圍便起了一陣龍卷風(fēng),將玉境里的所有東西化為烏有。連酣羽也被卷上了天,然后咚一聲,跌在了床上。
“哎呦!”猛得摔了一下,酣羽才感覺出來剛剛的一切不是夢,整個人就是一宿沒睡的狀態(tài)。“我的水桶老腰啊?!焙ㄓ鸱鲋煲ど⒓芰说难?,一步一拐地挪到了梳妝臺。
“我的天,怎么弄成這樣了。”看著鏡子里完全是熊貓成精的自己,酣羽運(yùn)功一探,自己仿佛枯坐了幾天一樣。
“這怎么可能!”酣羽心有余悸地看著玉璧,突然醒過味兒來,一把將它扔到了墻角。脖子上的珠子,也趕緊鎖到了伏魔箱里。坐在箱子上,酣羽的心砰砰砰地跳著:“是真的……怎么可能是真的?!?p> 冷汗冰冷地浸濕了后背,酣羽實(shí)在不愿意跟爹媽說。也沒洗漱、也沒吃飯,草草換了衣服,就穿著兩只不一樣的鞋就出門巡查城珠去了。
一上午,酣羽都處于魂不守舍的狀態(tài),幾次迎面撞上城墻,都是靠著土遁避免的尷尬。好在今日幾個城珠都是無事,酣羽恍恍惚惚地早早下了工。剛要回五柳城,在城珠祠一抬腿竟去了國都的欽天監(jiān)。
“下官白酣羽,拜見明大國師?!焙ㄓ鸸Ь吹卦谝翗s莫名緊鎖的門口問候道。
屋子深處很快有了應(yīng)答:“酣羽吧,反正也是女身,你穿墻進(jìn)來吧,我等你半天了?!?p> 經(jīng)過了上次被“熊抱”一整個時辰的事后,酣羽一直沒敢單獨(dú)見明大國師。即便是今日來求解,也再不敢男身見她了。
站在門口,酣羽感嘆了一句國師的預(yù)知又精進(jìn)了,便心大地穿墻進(jìn)了屋子。剛一出墻面,酣羽就尷尬地把自己的腿夾在了墻里,一種想裝作沒進(jìn)來過的沖動占據(jù)了全部理智。
隔著一張桌子,伊榮正抱著個冬瓜大小的蚌殼喂奶。一抬頭,正看見了進(jìn)退不得的酣羽,可笑壞了:“怎么?參娃的土遁術(shù)也有不牢靠的時候?”
“額……您忙著呢?!焙ㄓ鹚查g徹悟了大國師要自己女身相見的原因,開始默默思考為什么蚌會需要吃奶。
“你坐就好了,又不是在朝上,跟我這里不必客氣?!币翗s仿佛看穿了酣羽的想法,毫無顧忌地翻了個白眼,“咱明蚌若是胎生,自己生下來便會化形,就該是吃奶的娃娃,只不過我那冤家服餌得仙,骨骼還保留著蚌形,這幾個小冤家也都隨了根,氣死我了?!?p> “哈哈,得虧您這小閨女老實(shí),我爸可被我和晏兒小時候不吃奶還四處亂竄嚇出陰影了。”
“哈哈,好在心杭嘴壯,”伊榮滿目溫情地將蚌殼立了起來,邊整理衣服邊感嘆著,“哎呀,最后一個了,等我們心杭寶貝長大了,爹媽終于可以走了?!?p> “您要成仙了?!焙ㄓ鹞⑽⒂行┏泽@,也不知為什么會這樣想,總希望能和這個從小就特別照顧自己和妹妹的人多相處些時光。
伊榮讀懂了酣羽的表情,露出了幾分酣羽無法理解的欣慰與炫耀之情:“我倆的債太多了。真不知道她上輩子干什么了。所以說,羽兒啊你將來可千萬別服餌求仙,不然這些因果麻煩死了,仙人還要育化真夠可以的?!?p> “呃……也可能是父母債,”酣羽趕緊往家和萬事興的方向圓著話,“畢竟您是天之子,這千百年來罵老天爺?shù)奶嗔?,說不定就把債落到您頭上了呢?!?p> “哼,仔細(xì)著你自己吧?!币翗s聽著酣羽的開解笑出了聲。
“沒事兒,我的情況清楚得很。我爹說了,我倆就是來還債的,只不過可能這年月欠債的都更像爺?!?p> “哈哈哈,白大夫原來還有這一面?!币翗s有些安慰而悵然地看向酣羽,很快又假裝看向了別處,“唉,真好。說實(shí)在的我倆用孩子拖了這么久,也是因?yàn)橄矚g世間的繁華。一轉(zhuǎn)眼也看了幾千年了,她個仙人終究不便永居下界,等心杭長大了,我也該去見見故人了。對了,上次的事……”
“您不必多想,我媽跟我說過了。”酣羽貼心地截住了伊榮的窘迫。
“是啊,丞相媽媽把全部都托付給你爹媽了?!币翗s感嘆道,“他倆不可能不知道的。很對不起,我實(shí)在……”
“哈哈,要抱就抱,我還真說不定將來還真是女身呢。反正我家后院沒有大號醋缸天天預(yù)備著放火?!币翗s靦腆地嘟起了嘴,酣羽卻收了嬉皮笑臉。
“至于別的,酣羽只知此生當(dāng)為國家盡忠,報答父母生養(yǎng)大恩,順便照顧好我家晏兒,其他確實(shí)不是我這腦子里能裝下的事情了?!?p> “嗯,一入輪回前塵皆是虛妄,你確實(shí)看得夠透。只是照顧好你家晏兒,這執(zhí)念竟也能到如此?!币翗s的聲音越來越輕,仿佛在自說自話,漸漸地陷入了沉思。
“明大人?”
“不好意思,想起些往事罷了?!?p> “難道我和酣晏上輩子就相識?”
“……”伊榮躲開了酣羽的目光,但其實(shí)也給出來了答案。
酣羽一下子明白了不少:“天哪,我倆不是是那種殉情被老天爺捉弄變成的雙生子吧?!?p> “哈哈哈,你編話本子的天賦確實(shí)與令堂神似啊。”伊榮臉上剛剛?cè)旧系某林厮查g被打破了。
“不是啊?!焙ㄓ鹩行┌脨?。
伊榮好容易止了笑,神秘兮兮地說道:“你家晏兒一甲子之內(nèi)就要功德圓滿了,到時候直接問啊。”說著伸出觸角,笑著摸了摸酣羽的頭,“你不是來問我這些的,你到都城是因?yàn)槟闵磉叺纳裼癜伞!?p> 酣羽瞬間瞪大了眼睛,有些緊張地開了口:“確實(shí),上次從奉圣我也得了個古璧。本來好好的,昨夜我嘴欠,結(jié)果被璧中人請了進(jìn)去,拉我聽他說了一宿的故事。
他跟我講了一個關(guān)于御斗星宮輔星御斗娘娘的故事。在言語中提到了一對玉器,其中一個似乎在我手里,另一個她說如今化成了國珠。伊榮大人,我知道您研究國珠研究了一輩子,國珠不是用參娃的花、果做核的嗎。怎么可能是……”
“一個玉琮。參娃的花、果是國珠的魂,國珠真正的核是一個刻著六十甲子的玉琮。”伊榮看著酣羽的眼睛平靜地說道。
酣羽的嘴也閉不上了:“那,那這玉琮可是……”
“對,是長平國司宿神女帶來的。她與當(dāng)年的悟王也確實(shí)有六十個兒女長到成年。后來兒女們各自婚嫁,母子皆帶了伴侶入神境,化為司宿宮的星辰。先天神族陰陽之氣盛,這六十人和她帶來的長平子民可都發(fā)展成了大家族。有人說,慕海以情立國真正就是始于這些神族血脈?!?p> “您怎么知道的?!焙ㄓ鸢V癡地冒出了這句贊嘆。
伊榮反而笑了:“羽兒啊,我身為天之子這些都是有先天傳承的。更何況當(dāng)年立陣時,國珠的機(jī)密我們都是看過的。只是為了保護(hù)國珠,不會輕易對其他人說去出罷了。至于我怎么知道你要問的是什么?你明明自己臉上都寫著呢?!?p> 忽然伊榮話鋒一轉(zhuǎn),嚴(yán)肅了起來,似乎還夾雜著幾分羨慕:“我能跟你說,是因?yàn)槟愕拿鼣?shù)已經(jīng)與國珠相連了,這是你的大機(jī)緣。那璧中人說的話是千萬年前保存的歷史,怕比你媽媽給你講的神話故事要真實(shí)、細(xì)致。比如,現(xiàn)在極少有人知道的:御斗星宮里,御斗娘娘才是主神。
此事先不用急著上報,你且聽聽故事,當(dāng)然也別熬太晚。我隱約可以預(yù)感到等你真的有能力見到她,你和很多人的認(rèn)知都會天翻地覆。國珠也將迎來一次新生。
別嘀咕了,經(jīng)書上說‘至人之用心若鏡,不將不迎’。你能保護(hù)好自己就行,其他的隨遇而安吧。”說著話還不忘抱著孩子拍嗝。
酣羽若有所悟,起身拜別了大國師,剛要出門,背后又響起了伊榮的聲音:“若心亂難辨善惡了,就到咱都城的皇史窚去看看,有人也許能去了你將來的疑慮。”
原本腦子清楚了一些的酣羽,被這一句點(diǎn)撥弄得更恍惚地回了家。仰在床上,看著桌上的玉璧又是害怕,又是期待。糾結(jié)了好久,終于下定決心從晚飯桌上抱了一盆仙果,在了兒和白大夫異樣的目光下回了房間。
“喂,鶼鶼。咱不能白聽了你昨天的故事,今天給你送好吃的來了?!?p> 酣羽興沖沖地在桌邊抖了半天腿,另一邊才有了動靜:“你,你怎么進(jìn)來的?”
“我心里想著要進(jìn)來見你,碰了一下玉璧就進(jìn)來了。”酣羽有些莫名奇妙。
“原來這都能行。是啊,外面的人想進(jìn)來太容易了,可真要是進(jìn)了里面就出不去了?!柄Y鶼的聲音夾雜著些許悵然。
聽說要出不去了,酣羽的腿可不敢抖了:“你別嚇我啊?!?p> “沒事兒,這是良玉界,你其實(shí)沒真正進(jìn)到玉璧里面,我也沒出去。下次你敲敲玉璧,我來拉你便是了,別出岔子?!?p> “這么可怕,我還以為這里是處世外仙境呢?!焙ㄓ鹩行┬挠杏嗉?。
鶼鶼卻習(xí)慣了:“呵呵,其實(shí)這里最初并不是御斗為兒孫準(zhǔn)備的安樂桃源。而就是一座可以囚禁一切生靈的監(jiān)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