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傲山并沒有聽清一哥說什么，對側(cè)看臺上閆艷的專注吸引著他。而讓閆艷專注的原因，是葉子夢。
閆艷：“這個女孩兒是哪個公司的？以前好像沒見過?！?p> 李菲：“我也沒有印象，應(yīng)該是這季出來的新人吧?！?p> 閆艷：“條件不錯，馬上給這場帶隊的經(jīng)紀人問一下。”
“好的?！崩罘蒲杆俳怄i手機屏幕工作起來，還沒等葉子夢轉(zhuǎn)身往回走，已經(jīng)得到信息。
“閆總，這姑娘叫葉子夢，是藝術(shù)學(xué)院大一新生。還沒有任何簽約，是跟學(xué)校面試的。”
閆艷很意外，“十八歲了？我們幾個大賽的涉及面已經(jīng)很廣了，還是漏了條件這么好的？”
她楞了一下，繼續(xù)問道：“你說...她叫什么？”
“葉子夢，聽說就是尚城人。不過閆總，我可以確認，我們的各項大賽名單里從未出現(xiàn)過這個名字，海選都沒有過?？梢源_定，她沒報名過我們的比賽?！?p> 閆艷如夢方醒，平靜地說：“哦...我知道了...其他的也沒比過，不然早被人簽了?！?p> 看著葉子夢往回走，在T臺上和高青子交錯，閆艷聯(lián)想到什么說：“不知道小孩兒品性怎么樣，找人側(cè)面了解一下。不過上妝夠驚艷的，想看看素顏?！?p> 李菲：“我馬上找藝術(shù)學(xué)院的素素老師要一下她的模卡。”
閆艷的目光轉(zhuǎn)到臺前定點的高青子說：“要大一的所有新入學(xué)模特的?？ā！?p> 李菲：“好的閆總。不過根據(jù)以往經(jīng)驗，她們剛?cè)雽W(xué)的模卡不一定全...”
閆艷沉默了一會兒，“好，我馬上約表演專業(yè)主任，我們直接去學(xué)校面試...把我們大賽報名表帶著?！?p> “好的?！?p> 李菲邊回答邊用眼睛看著斜對側(cè)的許傲山和一哥，繼續(xù)說：“閆總，N·FIND以簽新人為主，我們還得抓緊，不然容易被搶先一步...”
閆艷倒是很平靜，一邊繼續(xù)看著T臺上的模特，一邊說：“有競爭是好事。我們業(yè)務(wù)做得好，不怕有對手?！?p> 李菲：“就是怕有些惡性的競爭手段...”
閆艷看著李菲的眼神，就知道她的視線范圍里看到了誰。
“我看到了?！?p> 李菲：“您前一段時間不是剛給他推薦過講座?！?p> 閆艷：“這么多年，我們公司培養(yǎng)模特第一件事都是先教做人。他們是從公司出來的，也在行業(yè)里取得過成就，我相信他們的品質(zhì)。不管他們現(xiàn)在還是不是公司的模特，我相信我們的做事方式和原則會一直烙印在他們心里。況且...我了解他，放心吧?！?p> 許傲山的手機里也收到了助手的回復(fù)。
“老板，模特姓名：葉子夢，藝術(shù)學(xué)院服裝表演專業(yè)，大一。不知是否簽約，待確認?！?p> 然后又補充了一條。
“就是這個女孩兒和區(qū)如意換的位置，走壓軸。齊鶴指定?！?p> 許傲山收起手機，思考了一會兒，再次對著身邊的一哥說：
“哥們兒，這秀都快結(jié)束了，行了吧！看在當(dāng)年大學(xué)一個宿舍的份上，哥們兒再給您送份大禮！”
一哥看著許傲山，感覺這個人的眼睛好像要放出光來。
“你知道現(xiàn)在的童模市場在幾個城市已經(jīng)起來了，各種少兒模特兒演出...哼，其實都他媽扯淡，就是為了賺小孩兒錢。
那些家長擠破了腦袋也要讓小孩兒上臺，根本不會在乎小孩兒以后會不會當(dāng)模特兒。就是為了要張秀圖，要個證書，好當(dāng)做孩子的課外成績資本，說不好還能賺一套品牌贈送的演出衣服。所以花點錢她們不在乎，相對于去學(xué)個畫畫和樂器成本小多了。
童模走秀，走的好不好，在咱們這兒也個沒有官方標準，也不會有家長參照職業(yè)模特標準判定自己孩子走得好與不好。所以在這種環(huán)境下，這個市場絕逼是他媽一個香餑餑。”
一哥：“沒有標準？那應(yīng)該聯(lián)合行業(yè)協(xié)會，制定相關(guān)標準，再以標準編寫少兒模特教材啊?！?p> “哈哈哈哈，要不說你丫這腦子遲鈍呢...照那么弄，市場還有你的份兒？黃瓜菜都涼了！”
許傲山搖著頭繼續(xù)說：“我要以公司的名義，馬上打造出尚城最大的童模平臺。把現(xiàn)有的資源整合，培訓(xùn)、比賽，演出一體式銷售，打造體系。那些家長自然會慕名而來。
比賽，我們大賽部最有經(jīng)驗。演出，尚城時裝周，甚至是國外的四大，我們都有資源。如果有孩子能登上巴黎時裝周的發(fā)布會，你想想那些家長會有多瘋狂。至于培訓(xùn)...依托公司現(xiàn)在的硬件條件，再邀請行業(yè)里的首席名模來指導(dǎo)...”
他轉(zhuǎn)頭看著一哥，意思不說自明。
一哥的兩手攢在一起，不自覺地把全身力量都集中在了手上。秀場燈光的溫度本該讓他燥熱，他卻感覺到陣陣冷汗。
許傲山的一席話，又應(yīng)了停車場的那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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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么？你是我？什么意思？什么叫另一時空？”
“這很難解釋，我也不奢求你能明白。換了我也會一樣困惑，因為...不止你我?！?p> 一哥完全聽不懂那個自稱自己的人再說什么。
那人繼續(xù)說：“我就是你，只是在電話里，聲音變了而已。我能預(yù)知你的經(jīng)歷，和你的所想。在你做選擇時，我可以與你通話。
我給你的建議，是對你最有利的，相信這幾次你已經(jīng)感覺到了。所以...請你一定照做。因為這樣的選擇不僅可以改變你時空的你，也可以改變我時空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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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一哥終于完全理解另一個自己，還有那所謂的選擇。
眼前的T臺仿佛離他越來越遠，但一種無形的權(quán)利和地位又在慢慢靠近，觸手可得。
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對許傲山提出的豐厚條件毫無抵抗力了，相對他那張微不足道的選票，許傲山能給他的東西是他奮斗了這么多年都沒能擁有的，是他此刻急需的。
那是一種延續(xù)，一種希望。
他不得不開始正視這位昔日門外漢取得的成績，也正視他們的差距，用時間都無法彌補的差距。
他心底涌起一陣反思，或許自己真的錯了。他對楊源冰的愛，他的選擇與堅持。甚至他曾經(jīng)的輝煌，此時此刻在現(xiàn)實面前看起來是那么虛無。
他想起自己榮獲首席的那晚，在與朋友們盡興大醉后深夜回到空蕩蕩的家里，倚在墻角望著那顆圣誕樹時的失落。
不知是醉意還是愛意，他哭的那么不“時尚”。淚水滴在手中的水晶獎杯上，緩緩流過“首席”兩個字，把它們依次扭曲、模糊。
他寧愿用這座獎杯換回愛情，可眼前那棵圣誕樹的茂密針枝把冷淡的月光刺得支離破碎...
眼前T臺上一個個走過的模特，好像都有一張N·FIND臉。她們被矚目著，被各種鏡頭追隨著。她們有一天也會獲得十佳模特的榮譽，甚至是首席模特。
這是屬于她們的時代了。
一哥凝視著T臺，區(qū)如意穿著第二套服裝走過。她太懂得如何去駕馭禮服了，也太懂得如何在T臺上展現(xiàn)自己的個性。在她純熟貼切的動作之下，那番珊瑚紅色如同淺海的珊瑚一樣，婀娜出女人的獨特性感。
“臥...槽，這套性感??！”
一哥聽不到，魏導(dǎo)在導(dǎo)播臺說出了全場直播過程中唯一一句不是口令的話，一哥也看不到，主機位畫面鏡頭變焦中，同感的攝像師那細微的抖動。
一哥垂下頭，另一個自己已經(jīng)給出了答案。
而他自己的理性，也給出了答案。
終于，最后一位模特葉子夢走出臺口。珊瑚色大袖長裙的裙尾隨著她的身姿擺在后邊，側(cè)影就像一個柔美的三角形。
阿飛緩緩切入那首他精選的壓軸音樂，一曲“THRER IS NO NIGHT”柔進耳朵。
輕撥心弦的前奏過后，恰逢葉子夢走到中線轉(zhuǎn)身。小提琴聲起來，中音段拉出的旋律浪漫優(yōu)雅，仿佛詮釋最早的“浪漫”之詞的由來，開始訴說一段傳奇故事。
秀場瞬間換了意境。不同于區(qū)如意那番性感，葉子夢的步子輕柔緩行。
細看她正臉那精致的妝面，潔白的雙臂帶動大袖拂過珊瑚紅的裙褶，在場觀眾無不被那番東方韻味所驚艷。
在一陣情不自禁的驚嘆聲中，一哥抬起頭，他感到一陣酸麻，目光被牢牢鎖定。
看著葉子夢的步態(tài)，他似乎看到了設(shè)計廣場陽光里穿著馬丁靴的那位姑娘，正走在通往希望的面試征途...看到T臺旁被高跟鞋擠壓到腳趾發(fā)白的那位姑娘，為了尋找一種感覺而反復(fù)嘗試...看到繁忙的后臺中饑餓難耐的那位姑娘，在強忍著疼痛揉按胃腹...
看著葉子夢的眼神，他似乎看到了十佳模特網(wǎng)頁前的那位姑娘，對夢想流露出的渴望...看到面對誘惑和艱難的那位姑娘，對自己苛刻要求的堅持...看到被病魔擊倒的那位姑娘，對眼前逐漸被淚水模糊的影棚設(shè)備的痛惜和不舍...
看著葉子夢的優(yōu)雅，他似乎看到推開秀場序廳大門的那位先生，以虔誠的自我塑造詮釋心中時尚的神圣...看到奔忙于時裝周趕場的那位先生，以職業(yè)的素質(zhì)面對行業(yè)里每一位合作伙伴表達出的尊重...看到手握首席獎杯的那位先生，以真摯的情感投入每一步的表演，每一步人生...
看著葉子夢的專注，他似乎看到昔日那位誤入歧途的兄長虔誠悔過，涅槃重生...
他的心里掀起一潮潮波瀾，百感交集。
他的鼻子開始酸澀，他的眼眶濕潤了。
樂曲近半，是愛爾蘭哨笛沉吟，提琴輔音。音色還是那么東方，浪漫的就像一個人在同自己對話。
葉子夢走到臺前，緩緩站定。她將雙腿分開撐開裙擺，同時重心移至左胯，右臂折抬胸前，左臂側(cè)仰。潔白細長的雙手攆出花指，頭部微傾，靠于指尖，宛如“樂土天人”。
正對T臺的VIP觀眾席上，在身后媒體席那瘋狂的快門聲中，齊鶴的恩師常先生情難自禁地起立鼓起掌來。
“盛唐飛天，‘紅裙妒殺石榴花’，真大唐綺羅錦繡再現(xiàn)！”
包括凱西在內(nèi)的設(shè)計師嘉賓們無不動容，紛紛站起身來，全場爆發(fā)出掌聲。
沐澤心、林霖一邊鼓掌，一邊難以置信地互相看著。他們都笑了，這或許是他們這一天中最開心的時刻。
葉子夢慢慢露出淡淡的微笑，她未曾想到自己的表演能有如此效果。她慶幸小時候媽媽支持她練習(xí)舞蹈，舞蹈功底支撐了這個提前練習(xí)的動作。
不論觀眾們是為了這套壓軸禮服，還是為了自己的表演而鼓掌，這些掌聲都是她值得銘記一生。
她緩緩轉(zhuǎn)身，雙手輕插于腰間，一對肩胛骨輪廓在潔白的背部起伏。
掌聲并未停止，一哥目送著葉子夢驚為天人的背影漸漸走遠，目送著隨著她收回去的面光燈，目送著全場觀眾逐步隱于黑暗，低語道：
“模特兒，應(yīng)該是這樣。這是我的答案?！?p> 全場掌聲如雷，許傲山依舊沒有聽清一哥的話。他把手機摁在嘴邊大聲說：
“想辦法！這個模特兒我必須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