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后,一支隊伍浩浩蕩蕩地離開了皇宮,前往隆德行宮。這次出行,皇帝帶的人可不少,除了守衛(wèi)北門的禁衛(wèi)軍,還有各宮的嬪妃們。
后宮佳麗三千幾乎全部都應邀在列,唯獨皇后被皇帝留在了皇宮之中?;屎蟊揪蜔o意前去,皇帝此舉倒是合了她的心意,只是皇帝卻帶走了她宮中的一個人——趙瑾瑤。
皇后本百般阻撓趙瑾瑤前去,奈何皇上的病離不開趙瑾瑤的醫(yī)治,趙瑾瑤也愿意前去,劉云舟再三保證會照顧好她,無奈之下,皇后只得同意。臨行前,她還特地去了一趟竹瑾院好生囑咐了一番。
趙瑾瑤坐在馬車里百般無聊,這馬車晃晃悠悠地走了快一個時辰,她坐的有些腰酸背痛。芳翠為她揉著肩,耐心地說:“姑娘再忍忍吧,隆德行宮很快就要到了。”
趙瑾瑤嘆了口氣,這話一路上芳翠已經不知道說了多少回了,她拿起一塊糕點,正欲放入嘴中,馬車突然一顛,她的腦袋狠狠地撞在了車壁上。
“姑娘,您沒事吧!”芳翠著急地問,趙瑾瑤吃痛地揉了揉額頭,這下怕是要腫上好長一段時間了。她向芳翠擺擺手,說:“無事,你不必擔心?!?p> 車外傳來了馬蹄聲,劉云舟掀開車簾,望著車內的趙瑾瑤,眼神關切。
“阿瑤,你沒事吧!”他的視線落在了她泛紅的額頭上,眉頭緊蹙,“你們是怎么駕車的!”他厲聲呵斥道。
“世子殿下恕罪,世子殿下恕罪?!避嚪騻兓炭值厍箴埖?。
“阿舟,我沒事?!壁w瑾瑤看著他擔憂的神情,心下一暖。“前面發(fā)生什么事了,馬車怎么突然停了?”她不解地問。
劉云舟搖了搖頭,“別擔心,我去前方看看。”說著,他駕馬向前方跑去。
皇帝的御車前跪滿了一地的人,他們衣衫襤褸,滿臉灰土,有青年男子,也有老弱婦孺。
“皇上,還請您救救我們吧!”領頭的男子不停地磕著頭,“淮水堤壩決堤,淹沒了我們的村莊,村里的人已經淹死了大半,我們已是無路可去了啊,還請皇上開恩,給我們所剩不多的老弱婦孺一塊棲息之地吧!”
那男子將頭重重地磕在地上,鮮血不斷從他的額頭流下,他身后的百姓們也跟著他一起磕頭,“還請皇上救救我們吧,救救我們吧!”眾人齊齊懇求道,聲音悲切,好幾個嬰孩像是被嚇壞了,在婦人的懷中不停地哭鬧。
禁衛(wèi)軍統領瞧著這情景,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他求助地望向了御車。
御車內,王公公為皇上剝著水果,他將一顆葡萄放在了皇帝的果盤中,“陛下,這事兒還得您來拿個主意?!彼f。
皇帝揉了揉發(fā)痛的額頭,滿臉厭惡和不耐,“這些人,吵得朕頭疼?!彼蝗槐犻_了眼,眼神兇惡,“他們說他們村里的人死了大半,既然他們想要一個好的歸宿,那不如就讓他們去陪陪他們死去的親人吧?!?p> 王公公剝水果的手一抖,他正想說些什么,抬頭卻瞧見了皇上冰冷兇惡的眼神,他心下一恨,對著車外的禁軍統領吩咐道:“皇上吩咐,讓他們去陪他們死去的親人。”
禁軍統領先是一愣,隨后向他抱了抱拳,轉身離去。王公公看著他離去的身影,閉上了雙眼。
趙瑾瑤在車內等了片刻,便瞧見劉云舟駕馬歸來。
“前面發(fā)生什么事了?我怎么聽見有人在呼救?”她好奇地問,探頭向前面望去。
劉云舟策馬擋住了她的視線,“阿瑤,你別看。”他俯身湊到了她的跟前,將前方發(fā)生的事小聲地說著。
趙瑾瑤聽著,握著車檐的手越來越緊,怒火漸漸充斥著她的雙眼,“他怎么能!”她壓抑著自己的聲音,不可置信地看著劉云舟,“那可是上百條人命?。 ?p> 劉云舟看著她漸漸泛紅的雙眼,滿眼的心疼,“阿瑤……”他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是啊,那是上百條人命啊,那里面還有無辜的老弱婦孺,他是何其殘忍!
“你濫殺無辜,你會遭到報應的!你會遭到報應的!”前方撕心裂肺的喊聲響徹云霄,直直敲在了人們的心中,隨行的宮女太監(jiān)們將頭垂得更低了,生怕自己多看了一眼便惹來殺身之禍。
很快前方便沒有了動靜。馬車徐徐向前走著,車隊的氛圍比先前沉重了不少。
趙瑾瑤坐在馬車內,一言不發(fā),芳翠為她敷著額頭,刺骨的風卷起車簾的一角,趙瑾瑤瞥見了滿地的鮮紅,冰冷的風將一絲血腥味卷入車中,她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
“芳翠,你說一個人的生死為什么會掌握在別人的手中,為什么有的人做盡惡事卻仍能逍遙在世,為什么有的人只求安穩(wěn)度日卻要慘死他手?芳翠,你告訴我,這是為什么?”趙瑾瑤盯著窗外,神色木訥。
芳翠瞧著趙瑾瑤,滿眼心疼,“姑娘,婢子愚鈍,不知該如何解姑娘心頭之惑,但婢子知道,人的一生,應該掌握在自己手中。”
趙瑾瑤回過頭,看著芳翠,喃喃道:“人的一生,應該掌握在自己手中。是啊,這本該是天經地義的事,可這事為什么就這么難呢?怎么就這么難??!”
劉云舟駕著馬跟在趙瑾瑤的馬車旁,他聽著車內趙瑾瑤的喃喃自語,望著滿地的鮮血,握著韁繩的手越發(fā)緊了。
阿瑤,你放心,你的一生一定是掌握在你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