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搖搖晃晃,也快到了佛陀城附近,此時空氣中竟然彌漫著一股血腥的味道,蘇子墨從小用毒,所以嗅覺也比常人敏銳許多。
一車中間,除了李呦呦一個女子,再無他人,并且好像其他人都聞到了味道。
“那個,呦呦姐,是你的?”
玉麒麟此話一出,所有人都直勾勾的盯著李呦呦,李呦呦俏臉一紅,畢竟這種事情,怎么可能隨便說,只見她抬起拳頭,直接招呼在了玉麒麟的臉上。
“你給我滾,姑奶奶還有十幾天才來。”
“院長,院長,你快看!”
就在李呦呦剛說完,駕車的江離喊了起來,蘇子墨趕忙拉開簾子,一眼望去,整個人都靜止了,就連行走江湖,見多識廣的岳光,都仿佛被桎梏一樣。
“佛,佛陀城,被打了?”
此時,但見原本輝煌至極的佛陀城,城墻斷壁殘垣,煙塵四起,濃重到讓人作嘔的血腥味撲面而來,曾經(jīng)在城中那百尺高的鎏金大佛,竟然被人打碎了腦袋,只剩下半邊。
離佛陀城還有幾里地的時候,長林道周圍,零零散散的守軍尸體不斷,各種傷痕都有,有箭射死的,有砍死的,有鈍器擊打致死的,但是卻沒有絲毫兩軍交戰(zhàn)的痕跡。
相反從傷口判斷,絕對不是軍隊所致,是殺手,一招斃命,沒有多余的招式,而在這個位置,除了逃散守軍的腳印,并沒有其他腳印,想來那些殺手極強。
其實在長林道遇到暗夜之沙的時候,蘇子墨就明白了,暗夜之沙并不是三皇子的追風(fēng)箭,而是太子手下的人,他們只不過借了追風(fēng)箭的名聲。
“江離,快點!”
蘇子墨想知道九龍寺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按照現(xiàn)在的樣子看,佛陀城內(nèi)的難民應(yīng)該都跑光了,是一座空城,佛陀城守軍最起碼在五萬,想來即使是皇帝,也沒必要如此行事,畢竟這些都是他自己的子民啊。
車上的氛圍一下低沉了下來,李呦呦此時卻露出了擔(dān)憂的神色。而相反再看羽皇子,臉上還是之前的那副表情,到了佛陀城更加的憤怒。
當(dāng)?shù)搅顺情T的時候,蘇子墨一直擔(dān)憂的事情發(fā)生,城門口平時用來疏送雨水的兩道壕溝,竟然被染成了血紅色,而城內(nèi),還源源不斷的往出流。
死人,全是死人,一個個臉上寫滿了驚懼,馬車幾乎難以移動,就連拉著馬車的兩匹青馬,竟然都畏畏縮縮,不敢前進(jìn),不只是人,就連街道上的家禽牲口,竟然都沒能幸免。
蘇子墨眼睛呆呆的看著前方,所過之處,房屋并未損壞,所有人,都死了。
“這,這是,屠城?”
玉麒麟由于受不了這味道,都已經(jīng)開始吐,天空陰云密布,在早冬的大漠,仿佛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冷。
越往里,由于人口密集,尸體越多,他們只能下車,蘇子墨走下的時候,但見在自己腳邊,一個三歲孩童的頭顱,竟然就那樣看著自己,他緊攥的拳頭,在這一刻仿佛得到了釋放。
大梁皇室的手段,向來如此,二十年前的封城之戰(zhàn),二十年的佛陀城,不過一樣。
看著前方還算完整的九龍寺,蘇子墨幾乎是踩著尸體過去的,由于天氣冷,在加上這些死者的傷口,應(yīng)該能判斷是一兩天前,這些人才被人殺死,所以尸體倒還算完整,并未腐爛。
九龍寺大門依舊緊閉,蘇子墨心想著,可能有無心方丈在,即使再強的人,九龍寺應(yīng)該也能抵抗。
站在九龍寺大門口,看著這輝煌的紅色大門,江離去敲門了,許久之后,并未出聲。
吱呀呀呀...
此時只聽見厚重的大門,竟然發(fā)出了晦澀難聽的聲音,并不是尋常由外向內(nèi)而開,而是從里面被推開。
“蘇兄小心!”
只見岳光手輕輕的搭在蘇子墨肩上,蘇子墨都未感覺到有什么,竟然就被岳光帶著向后飛了有五米左右,不過蘇子墨此時并沒有想太多。
他和之前的羽皇子一個模樣,眼中充血,怒火中燒,死死的盯著九龍寺從里面開的大門,一堆沒有頭發(fā),帶著戒疤的腦袋,從里面滾了出來。
蘇子墨由于憤怒,大口喘著粗氣,他從沒想過,二十年后的今年,竟然還能再讓他遇到一次屠城。
他已經(jīng)可以想象當(dāng)年封城之戰(zhàn)是多么慘烈,他的母親,父親,到底是花了多大的努力,流了多少血才將他送出來。
轟隆隆...
天空此時奔雷巨響,一道道如同利劍一樣的銀色閃電,直指九龍寺,冰冷的滂沱大雨砸了下來。
蘇子墨在一堆腦袋中踉蹌前行,九龍寺的大門,如同泄洪的閘口,此時鮮血伴著方才的大雨,竟然已經(jīng)沒過了他的膝蓋。
“院長!”
江離看著蘇子墨由于憤怒充血的眼睛,似乎都要流出血淚,緊咬的牙關(guān)讓整個臉上青筋暴起,面部似乎都變了形,顫抖的身體艱難的向前移動,他一把上去扶住蘇子墨。
“走開!”
蘇子墨一把將江離推開,由于血水掩蓋,蘇子墨腳下多是尸體,深一腳淺一腳的并不能掌握。
“院長,九龍寺里的人如果還沒走,怎么辦?”
江離剛說完,岳光一行人都盯著蘇子墨,此時在九龍寺門口的他,回頭瞬間,卻見一道仿佛將天空撕裂的閃電而下,那側(cè)臉仿佛人間修羅。
蘇子墨并未講話,徑自一個人趟著血水,向里而去。江離他們一看,也都跟了上去。只剩下羽皇子看著漆黑如墨的天空,眼中何嘗不是和蘇子墨一樣的恨,一樣的怒。
蘇子墨看著如同一座血湖的九龍寺,仿若自己身上背著一座大山,壓到他難以呼吸。
在行至九龍寺正殿之前的時候,卻見正殿房檐由于大雨形成的雨幕后,大門的正前方,有著一個白衣老者,白發(fā)白眉,身下蒲墊,雙手合十,宛若一尊活佛一般。
“院長,那是無心大師!”
蘇子墨趕忙躺著雨水向前,李呦呦由于濕了裙擺,再加之周圍環(huán)境宛若地獄,此時緊緊跟著岳光。
過了雨幕,蘇子墨定睛一看,卻見無心方丈沒有絲毫鮮活氣息,而在無心方丈的心口,插著一朵花,白色僧袍上滲出一點淡淡的血跡。
“這花,我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