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霧縈繞的云清宮大殿外,渾身是血的白漣漪就像一只斷了線的風箏,站在臺階的邊緣搖搖欲墜。
只是一陣清淺的風拂過,便使她像紅色的燈籠一樣,跌跌撞撞地從臺階上滾落下去。
“漣漪!——”
天邊傳來女子冷冽的喊叫聲,隨之出現一團白色的云霧,飛快地朝白漣漪所在的位置飛去。
云霧落地散去,從里面走出一位身著白色蔓紗蓮花紋飾道袍的女子。
“你們快來看,是白潯上仙,她回來了!”
“她這個殺人兇手,竟然還敢回來!”
巍峨的大殿之外,布滿血痕的臺階上,圍滿了白衣訣訣的云清宮弟子,他們個個居高臨下,冷眼看著他們口中所謂的殺人兇手。
站在最前面的,便是云清宮的上仙秋塵,以及他的師妹洛綰音,一人溫婉如玉,一人風姿綽約,倒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師兄,無論師父是不是白潯師姐所殺,綰音求師兄看在白潯師姐和我們同門一場的份上,對她網開一面,從輕處罰!”洛綰音輕輕拽著秋塵的衣袖,溫柔而又嬌弱地看著臺階之下的白潯,眼中神色變換不定。
“上仙,萬萬不可啊!”頭發(fā)花白的云清宮長老從人群中站出來,一副苦口婆心的姿態(tài),說道,“像白潯這等欺師滅祖、心狠手辣的狂徒,上仙要是輕饒了她,怕是難以向被她殺害的仙尊交代?。 ?p> “綰音仙子切莫再為白潯這等心腸歹毒之人求情了,你常年在云清宮修行,不知人心險惡,和她這樣狠毒的人講同門之誼,不值當啊!”
“白潯,我要聽你親口說,師父,究竟是不是你殺的?”秋塵伸出右手喚出自己的佩劍,一步一步從臺階上走下來,劍柄上一枚雪白色的劍穗,在風中胡亂舞動。
編織那劍穗時,白潯曾花了不少心思,秋塵也夸贊她心靈手巧,還說那劍穗便是白潯送他的定情之物。
“姐姐,我……我沒有!我沒有寫那些字……她們逼我寫……寫那些用來陷害你……陷害你的字……”白漣漪用盡自己最后的力氣死死抓著白潯的衣服,貼在她耳邊說著。
“我知道!我都知道!漣漪,別說話了,讓我為你療傷,相信我,我一定能救你!”白潯一手抱著白漣漪,一手施法為她療傷。
可她的身體就像一個大篩子一般,四處都是傷口和漏洞,白潯輸入她體內的法力,全都從她的傷口處跑了出來。
“沒用的,姐姐,是釋血咒,不要……不要再白費力氣了!”白漣漪每開口說一句話,就有一口血從她喉嚨里噴出,血漬染紅了白潯胸口的衣服,她痛苦地掙扎著,對白潯說:“姐姐,我沒……我沒有寫那些字!”
“漣漪,不要!不可以……求你了,別……別走!漣漪別走!不要!不可以!……”
“漣漪!——”
白潯緊緊抱著白漣漪傷痕遍體的身體,眼睜睜看著她化作白色的微光,漸漸朝天上飛去,任憑白潯怎么用力,也留不住她。
就像砂礫一樣,握得越緊,她就消散得越快,化作點點亮光,像雪花一樣散落在白潯身上,給她最后一絲溫暖,然后消失不見。
“啊!——”
白潯怒吼著從地上站起身來,擦去臉上的淚痕,抬頭仰望著站在臺階之上的眾人,眼淚遮擋了她的視線,唯獨臺階上長長的血痕,格外刺眼。
“你們殺了她!”白潯一步步踩著被白漣漪鮮血染紅的臺階朝上走著,身上的白色道袍漸漸泛起銀色的光芒,“哈哈哈……說我是殺人兇手?那你們又是什么?”
她的笑聲凄厲詭異,讓人不寒而栗,她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湛藍色的眼眸泛著寒光,讓人不敢直視,
秋塵走到白潯身前停下,以劍鋒指著她,聲音略帶沙啞地說道:“師父三日前死了,我在他的房里見到了那支發(fā)釵,那支去年乞巧節(jié)我親手送給你的發(fā)釵,你怎么解釋?”
“哈哈哈!——”
白潯大笑一聲,伸手握住指在自己心口上的劍鋒,眼中含著淚,看著秋塵問道:“所以,剛剛他們殺漣漪的時候,你也在場,是不是?”
眼淚自臉頰滑落,滴落在她握著靈風劍的手背上,鮮血沿著白潯的指縫一滴一滴地掉落在地上。
秋塵握著劍的右手略微有些顫抖,說道:“我最后再問你一次,師父是不是你殺的?”
白潯楞了一下,緩緩松開手,翻過手掌看著上面的血漬,嘴角流露出一絲心酸的笑容,一眨眼的時間,手掌上的傷口全都自己愈合了。
她再一次瘋魔一般癲狂地仰天大笑著,抬手取下插在發(fā)髻之間的銀色步搖,在她的手里化作一柄銀色長劍,劍柄上掛著的白玉風鈴相互撞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我也最后再問你一次,你是不是眼睜睜看著那些人殺了漣漪,又或是你也參與了他們的嚴刑逼供,和他們一起殺了她!”
“因為懷疑,你就和他們一起殺了我在這世間唯一的親人,是不是?”
白潯將長劍從劍鞘內拔了出來,右手持劍,左手捏指念咒,畫出法陣懸于云清宮上方,將秋塵困于其中。
“秋塵,我們自幼相識,一個月后你就要娶我過門??赡?,卻不信我?!卑诐〕謩εc秋塵對立與陣法之內,俯視著腳下的眾人,時至今日,她依然沒看透,究竟是何人在陷害她。
腳下巍峨聳立,仙氣騰騰的云清宮,以及那些身著白色道袍的修仙之人,她早已看不清他們的模樣,只覺得后背發(fā)涼。
“師父臨死前,手里還抓著那支我送給你的發(fā)釵,更何況還有師弟親眼所見,那一晚,你曾去過師父的房間,在這之后,你又突然消失。如今鐵證如山,你教我如何信你?”秋塵看著她問道。
白潯聽了,回身看向站在人群之中的師弟念非,那一夜明明就是念非來找她,說仙尊找她,自己才去了仙尊的房間,可她去時,并未見到仙尊,在仙尊宮門口等了許久,仍不見人,她便離開了。
站在人群之中的念非顯然也看到白潯正看著自己,他對眾人說道:“諸位,我家仙尊被殺的那一夜,小人確實親眼所見,白潯上仙來找仙尊,我守在房外時,還聽見他們在房內爭吵!”
“小人本想進屋去看看,卻被白潯的妹妹白漣漪叫住了,讓我去后院煮茶,小人想著白潯是聽潮閣的上仙,定不會做什么無禮之事,便去后院煮茶!”
“不曾想她姐妹二人黑了心腸,竟然合謀殺了我家仙尊,小人該死??!一時不查,竟讓這壞女人在云清宮行兇。秋塵上仙,你一定要為我家仙尊報仇??!”念非說得聲淚俱下。
旁邊的人無不為之動容,高呼道:“殺了白潯,為仙尊報仇!”
“你還有何話好說?”聽了念非的說辭,秋塵眼中放著淚光,冷冷說道,“阿潯,你說的沒錯,我們自幼相識。幼年的你,聰明伶俐,活潑可愛,對修道之術更是天資過人,你師父靈提仙尊對你也是百般寵愛!”
“熟不知,你長大之后就變得嬌縱跋扈,目中無人。云清宮上下都說你心腸歹毒,出手狠辣,毫無憐憫之心,我只當他們是以訛傳訛。”
“可那日我親眼所見,我門下的一個弟子只是和你拌了幾句嘴,你就動手廢了他的修為。伺候你的婆婆不小心打碎了你屋里的一只花瓶,你就對她打罵不休,逼得她不得不離開了云清宮。”
“即便如此,我依然選擇相信你,可你又是如何做的?”
“我?guī)煾覆贿^是因為你跋扈囂張,才當著我的面斥責了你,勸我解除和你的婚約。即便你心中如何生氣,你也不該對他懷恨在心,更不該殺了他!”
“他是我的師父,也是你師父靈提仙尊的師弟,你的師叔,你如何狠得下心腸殺了他啊?”
“再說我?guī)煾干頌橄勺穑g法高強,即便前些日子和山下的妖怪斗法時受了傷,可在云清宮,又有幾人能殺他?”
“你白潯上仙,身為靈提仙尊的嫡傳弟子,又曾在仙門大會上拔得頭籌。放眼望去,整個云清宮,除了我和你,又有誰是我?guī)煾傅膶κ???p> 白潯看看站在大殿外對自己咬牙切齒的云清宮眾人,又看看眼前對自己恨之入骨的秋塵,冷冷說道:“原來如此!”
“人證物證俱全,我有殺人的理由,又有殺人的能力,果然是好計謀??晌覍嵲诤闷妫烤故钦l苦心設計這一切來陷害我,這么想要我死,和我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
“妖女,你別再狡辯了,”臺階上有人持劍朝白潯飛來,大喊著,“我今日就要殺了你為仙尊報仇?!?p> 當那人飛上來觸碰到白潯的法陣,便遭到雷電的攻擊,口吐鮮血朝地上摔下去。
“你還敢當著我的面,傷我云清宮的人,白潯,你已經喪心病狂至此了嗎?”秋塵看著白潯怒斥道。
“哈哈哈……”白潯今日方知自己在他心中,竟是一個如此不堪的人,“好啊!既然你認定了我就是兇手,那就無須再多費口舌,動手吧!今日,總得有人為漣漪的死付出代價”
見他二人在法陣之中打了起來,臺階之上的洛綰音和云清宮的弟子全都拔劍朝法陣飛來。
當他們的身體觸碰到白潯設下的法陣,便會遭受雷電攻擊,修為淺薄一些的,受不住雷電攻擊當場昏倒,其他人見了,也不敢再硬闖,只得守在旁邊觀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