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就這樣一動不動的跪足了三個小時,期間程母不停的給他做輔導(dǎo)工作。什么同性之間道路坎坷啊,你這努力你喜歡的人也不知道還不一定答應(yīng)你,沒必要為了個不確定關(guān)系的人和父母鬧僵什么的等等一大堆。為了打消兒子的積極性她還專門上網(wǎng)搜了一大堆同性之間愛而不得,失去的故事在自己兒子面前讀了半個小時。
程明只是認(rèn)真的聽著然后更堅定了自己的決定。他看著說了半天喝水的母親,“媽,你別再說了,你越說我越不放下?!?p> 程母將杯子放在桌子上,“呵,合著我給你說了一個多小時你全沒聽進(jìn)去是吧?”
程明抿了抿嘴,“可是,能遇到自己喜歡的人這件事本來就是可遇不可求的。我長這么大第一次這么明確的感知到自己的心意,我不知道以后會不會再遇到個這么讓我心動的人。所以,我不想錯過?!?p> 程母搖頭,“你這樣想過我和你爸嗎?不止你們還有我和你爸我們都會受到來自旁人的異樣目光,成為別人茶余飯后的笑談。無論走到哪里都會收到別人的指指點(diǎn)點(diǎn),這些,你都忍心看著?”
程明咬緊嘴唇,低垂著頭,他認(rèn)真考慮了兩天自以為把什么情況都算進(jìn)去了,可是母親再一次提及這個問題他卻不能向面對父親一樣把自己的規(guī)劃說出來。他發(fā)現(xiàn)他決定走的那條路是真的,充滿未知性。他只能看清一半路剩下的路在黑霧里而看清的那半布滿荊棘和尖利的石頭。說不害怕是假的,他也很擔(dān)心也有自己的顧慮,但是他只要一向到道路盡頭是沐星辰他忽然就不害怕了。
他給程母磕了三個頭,“咚,咚,咚。”一下一下是用了力的,“對不起媽,您,就當(dāng)沒有我這個兒子吧?!?p> 程母看著他發(fā)紅的額頭皺眉,“行了啊,我又不是不同意的?!彼紫律頁荛_兒子額前的碎發(fā)看了看額頭發(fā)現(xiàn)只是紅了放下心來。
看著不爭氣的兒子臉上難掩的高興,給了他一記白眼,“我也不是什么老古板,之前不了解肯定不會同意。但是既然對這一群體有所了解,肯定不會干涉你的決定?!彼鹕?,“男也好,女也好,自己喜歡就好,別人的想法與你無關(guān)跟干涉不了你。”她拍拍兒子的肩膀,“記得找時間把人帶回來就好?!?p> 程明抱住程母的腿,“媽,你真好!”
“行了?!背棠感α耍皶r間也差不多了,你可以起來了?!?p> 這邊幾乎程母同意一瞬間安沐就從團(tuán)子那兒得到了任務(wù)進(jìn)度快要完成的消息。
溫暖眨眼,看著自己面前安靜看書的沐星辰。男孩眉眼如畫此時安靜看書的模樣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溫暖看著看著就有些驕傲,這么好的人是她的朋友也是她守護(hù)著的王子。她做好了騎士該做的,如今也確實(shí)該離開了。
之后程明和溫暖談了一次話,那之后溫暖就逐漸和沐星辰拉開了距離。沐星辰和程明之間的關(guān)系越來越近,如今已經(jīng)在一起了。
沐星辰今天好不容易遇到了溫暖,她坐在香樟樹下?lián)蜗掳涂粗h(yuǎn)處嬉鬧的人群發(fā)愣。沐星辰不由自主停下了腳步,眼也不眨的看著這個安靜的有些陌生的溫暖。他的記憶里溫暖的眼睛永遠(yuǎn)都是明亮的,嘴角一直都是上揚(yáng)的圓月一樣溫柔又發(fā)光讓人看了便心生歡喜。他竟從未見過她面無表情眼神空寂的模樣,像是,像是雕像一般。
不,應(yīng)該是機(jī)器人。那邊溫暖無意轉(zhuǎn)頭正好轉(zhuǎn)到他這邊他有些疑惑抬腳便向溫暖那邊走去,然后看到了一位身體修長面容俊美的少年出現(xiàn)在溫暖旁邊。那是,溫陽。
不知道他們兩個說了什么,溫陽坐了下來,兩姐弟安靜的看著遠(yuǎn)方。沐星辰原本要抬起的腳步就這樣停了下來,他在原地躊躇片刻還是離開了。他沒想到那會是他們之間的最后一次見面。
溫陽坐在旁邊余光注意到人已經(jīng)走了,便換了個姿勢偏頭看著自己的姐姐,“姐,要回去嗎?”他來學(xué)校是幫溫暖辦理退學(xué)手續(xù)的。
溫暖沒有看他,只是點(diǎn)頭。她這些天的情況越來越不好,想要離開的念頭越發(fā)迫切。想極了一只被關(guān)在籠子里張牙舞爪的野獸終于看到籠子破損的一角,有了出去的希望。
溫陽扶著溫暖起來,牽著她的手慢慢離開了學(xué)校。他表情看著冷漠平靜但是內(nèi)心卻十分的狂躁和不安。他接受不了姐姐病情加重的這幅樣子,宛如失去靈魂的精致人偶。他最近正在想辦法激發(fā)姐姐模仿的欲望,他看著前方,世上那么多東西他總能找到姐姐感興趣的東西,他一定能找到的,一定。
半個月后,溫暖離世。走的很安詳,是在凌晨時停止了呼吸。溫母和溫父壓著自己的悲傷安排著女兒的后事,溫陽把自己鎖在了自己的房間里面對著一屋子他費(fèi)力搜集來的各種東西和書籍思緒放空,慢慢坐在地上。
沐星辰在溫暖走后的一個星期才知道這個消息,那時他和程明已經(jīng)同居了。他得知消息后第一反應(yīng)就是程明在開玩笑,他努力笑著看著自己的愛人,“你在開玩笑對不對?不要拿溫暖的事情開玩笑好不好?”然后在后者堅定和不忍的表情中逐漸崩潰,“好不好?”
程明心疼的抱緊他任他的淚水打濕他的衣服,“星辰,這是真的。我,我是知道了。我一直在想著如何告訴你這一事情但是溫陽他不讓,我也是今天才得到他的允許才告訴你的。你別哭了好不好?是我不好,我就不該瞞著你的!別哭了星辰。”沐星辰只是緊緊抓住他的衣服埋在他懷里無聲哭泣,他真的,非常,不能接受這個對他而言十分難過的消息。
無聲哭泣半個小時,他抬起紅腫的眼眶看著程明擔(dān)心的眼神張開口半天才從嗓子里擠出一句干涉至極的話,“帶我去墓園?!?p> 溫陽在溫暖的停留地站著手里拿著兩封信,其中一封是他的。他點(diǎn)燃了一支煙,任它在手中慢慢縮短聞著煙草味試圖讓自己打起點(diǎn)精神來。
他拆開自己的信封,拿出信來,入目的便是熟悉的清秀字體。他的姐姐向他道歉,以后父母就只能拜托給他一個人了。她說,溫陽對不起讓你遇到個我這樣不好的姐姐,一直都很為難你,你一直追在我身后從來沒有過過一天屬于你這個年紀(jì)該過的生活。她說,你的存在和出生都是因?yàn)槲倚枰?,爸爸媽媽需要你而不是我的替代品。她說,沒有讓你感到屬于姐姐的溫柔真的很抱歉。她說,她知道你這段時間一直在找可以讓她感興趣的東西好讓她可以留下來,她都知道的。但是,抱歉。她說,她真的很累了,她說其實(shí)她沒有性格模仿這個興趣,是她自己想象出來的,她真的,模仿不下去了所以就先離開了。最后一句話,“溫陽,希望你和爸爸媽媽都好好的,要一直開心,平安,要過得幸福。如果可以,下輩子不要再有我這樣的姐姐了。”
他紅著眼睛將信來來回回看了四遍最后顫抖著手將信燒了,當(dāng)著墓碑上笑得開心的人的面。
下輩子不要當(dāng)我姐姐了,當(dāng)個普通人就好了。溫陽在心里默默說道,不要那么好,那么溫柔,那么,善良。
沐星辰和程明到的時候看到溫陽一身黑衣頭發(fā)梳了上去,看起來穩(wěn)重又格外凌厲,眼眶黑面容也有幾分憔悴??吹姐逍浅剿麄儍蓚€也只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將一封信遞給沐星辰,看著沐星辰投來的目光冷淡開口,“是溫暖給你的?!比缓髮Τ堂鼽c(diǎn)頭,“我先走了?!本痛蟛诫x開了。
沐星辰抱著信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又看著他剛才站的地方有一小堆灰燼。他愣了半天才終于一小步一小步的走到溫暖的墓碑前,看著那張黑白照片上熟悉的人熟悉的笑容,眼睛又人不知酸澀起來。
他眨了眨眼睛,淚珠滾了下來落在泥土里。程明站在他身后,看著墓碑上的人并沒有說話。
沐星辰沉默半天然后拆開信,拿出紙仔細(xì)看了起來。他看了三次最后,顫抖著手將信折疊好放進(jìn)了自己口袋,努力朝照片上的人展開笑容。
沐星辰笑著,眼淚卻不受控制一直流著。他一邊擦一邊努力揚(yáng)起笑容說道,“我知道了溫暖,我會好好的。我會一直好好的,不會再像以前一樣了?!彼P(yáng)起自己最燦爛的笑一如照片里的人的笑,“你在那邊也要好好的,不要被人欺負(fù)。缺什么就托夢給我,我買來燒給你。你,要開心,要幸福,要想我們?!?p> 他一個人對著墓碑說了一個小時,最后在程明的提醒下離開了。程明以為沐星辰要頹廢一段時間的,畢竟溫暖對他來說不止是好友還是妹妹一樣的存在。但是沐星辰只是難過了一天后來就慢慢恢復(fù)了,性格逐漸的開朗,很愛笑。對于他的改變,程明只是默默看著從未說過什么。
同學(xué)都說他笑起來的樣子和溫暖的笑一樣好看,但是卻多了一些哀傷。
之后兩個人相互扶持相互促進(jìn),沐星辰跟家里的人出了柜斷絕了關(guān)系。求職路上也遇到些阻礙,但是好在他身后還有程明和程父,程母。溫家父母也給了他幫助,他成為新中的老師擔(dān)負(fù)著教書育人的責(zé)任。
程明后來也問過一次溫暖當(dāng)時寫了什么給他,沐星辰也只是輕輕一笑說,“沒什么?!迸某堂鞲[了幾天的脾氣。
其實(shí)那封信很簡單,只有一句,“我走啦,要幸福?!?p> 他看著鬧脾氣的伴侶,笑著喝了口酒,他如今確實(shí)很幸福了。
但是,你不在了啊,這個世上就少了一個對我偏愛至極的人了。
“?!?,愿望已完成,恭喜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