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跟他們一起去么？”
在羅森寧之塔上，夏琳與文沭軒一同吹著晨風。
“統(tǒng)御太虛神陽法的日宗法師會在太陽剛剛升起與正午太陽懸在頭頂時冥想運脈，獲取最純正的光元素能量。但對我們?nèi)陆套诘脑貛煻裕杽倓偵饡r最后消散的月光也是最好的佳肴……”
閉目禪修的文沭軒，并沒有回答夏琳的疑惑。
“你為了找到妹妹才來術(shù)元都，可真找到她了卻又馬上放手不管了……”寒冷的秋日早晨讓夏琳有些哆嗦，她似乎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掌司的冰元素隨時可以幫她保暖。
“你知道咱們現(xiàn)在坐著的這個塔頂有多少年歷史了么？”感受到月能徹底消散的文沭軒終于睜開了眼睛，他俯視著腳下輝煌的白色建筑群，說道：“圣羅森寧是圣伽羅寧之后第五代的莫雷洛特國王，不過在他統(tǒng)治的時代，雷族人的國家第一次滅亡了?！?p> “那……原因是什么呢？”盡管并不感興趣，夏琳還是順著文沭軒的思路問出了這個理所當然的問題。
“和二十一年前那次一樣，因為他們背叛了盟友，選擇與敵人結(jié)盟，然后被敵人和親自拋棄的盟友一起攻破了首都。”
“整整三次，無論是王國還是帝國，短視的莫雷洛特人總期待能從背刺里獲得利益?！?p> 下水道的最深處，面無表情的羅倪斐亞剛剛割斷了陸佳迪爾的喉嚨。
他知道這么作并不能殺死眼前這個不再是人的怪物，但至少，這能讓他暫時閉上嘴。
靈魂附著于礦石之上，血肉由周圍的元素粒子臨時構(gòu)筑，除非那石頭中留存的能量用盡則不可能死亡……
在之前幾次斬殺陸佳迪爾的戰(zhàn)斗中，羅倪斐亞甚至對那奇妙的特性感覺到了羨慕。
“我本來以為你能稍微明點事理的……老朋友，你能在這種惡臭的地方到底能庇護那些窮人多久？一輩子嗎？”
“那不然呢？”苦澀一笑之后，那位年過五十的將軍羅倪斐亞心中五味雜陳。
“這個地方遲早被那些貴族王侯重新發(fā)現(xiàn)的……他們會毀了你的經(jīng)營，他們不可能坐視幾十萬勞動力就這么閑著……你在這下水道里藏了三百多萬人，這里面可有不少能拿來剝削或者未來用來剝削的血肉啊?！?p> “以后會如何我不在意，我也不想去在意。至少現(xiàn)在我還活著，沒人敢對他們怎么樣，這就足夠了。
對話之中，羅倪斐亞的精神探測網(wǎng)上，顯現(xiàn)出了一束“火焰”。
距他約九公里之外的一處“街道”，有許多東西被點燃了。
“是亞挪威的子女，他們好像不止想殺了咱們哦。”
羅倪斐亞的嘴角稍稍顫抖了一下。
“但他們剛剛，一個人都沒殺?！?p> 真是奇怪……
“撩蒼么，這招數(shù)真是有夠懷念的，雖然我自己一次也沒用過就是了……”
蒼黑色的火焰瀑布將整個棚戶區(qū)變?yōu)榱嘶覡a與碳塊，僅僅一瞬間，那些腐朽的木板、破舊的皮毛與他們承載的生活痕跡就消失的不見蹤影。
蝙蝠和鼠群在驚恐和絕望中四散奔逃，生于黑暗中的他們從未想想過這樣的強光與爆熱，他們只知道該離那月紋遠點。
“黛婭，你有感覺到那邊有其他人么？”
站在階梯之上，卡洛斯又迅速制作了一枚新的【撩蒼】燃燒瓶。
“果然，還是一點感覺都沒有。有些奇怪，但確實沒有一個人。”
在黛安娜的精神探知網(wǎng)中，原先密密麻麻的，代表靈魂的紅綠藍三色小豆子隨著他們靠近的瞬間就全部消失不見了。但她并沒有感覺到傳送魔法的波動。況且，能釋放千人以上級別傳送魔法的人，不僅一只手都數(shù)的過來，而且黛安娜無一例外的全都認識。他們可沒閑到會出現(xiàn)在這種地方。
空氣中沒有動脈血的味道，作為一名血族，孟迦尼很清楚這意味著沒有任何人死去。
“好吧，那就下一處?！?p> “等會，卡洛斯老哥，你那靈魂火，是會像普通火那樣蔓延的吧？”
“嗯，如果有能被點燃的東西的話。”卡洛斯隨意的回答道。
他似乎并沒發(fā)現(xiàn)，盡管空間漸漸恢復黑暗，地上的余燼卻仍舊在迸發(fā)火紅的光芒。而且火焰已經(jīng)越過水流和壕溝，飛鳥游蛇一般奔著臨近的“街區(qū)”而去了。
“可能是我多想了吧……靈魂火在瞬間燃燒之后應該是沒有溫度的啊……”
但孟迦尼并沒有多想，僅僅在他話音落地的剎那，半公里之外的另一處聚點，又有火焰升起來了。
而隨著那新火的燃燒，黛安娜看到了一個人。
無論那是誰，那家伙剛剛在奔跑時，有元素法術(shù)的痕跡留下。
早已被黛安娜拉緊的手弩，立刻呼嘯著射出了三枚燃燒綠色月火的箭矢，它們穿透了污濁的空氣和燃燒產(chǎn)生的灰燼，正中了那正在移動著的人影。
一枚射中其腳踝，一枚射中其肩膀，一枚射中其側(cè)肋，精準的在不殺的前提下毀掉了其繼續(xù)移動的可能性。
“那個……黛安娜老姐啊，再怎么說直接動手也有點過分了吧？”
“不，她做的沒錯。”不知何時在身上凝結(jié)出元素鎧甲的卡洛斯解釋道：“你也知道，大部分普通人是沒法喚醒醒核的，更別提會因為貧困躲藏入下水道的人。也就是說，這種環(huán)境里只要有元素法術(shù)的感覺出現(xiàn)，要么是別的獵人，要么就是敵人。”
“而按照手冊上所說，所有正在執(zhí)行任務(wù)的獵人都是敵人?！摈彀材茸耘_階上飛身跳下，直沖箭矢的目的地奔跑而去。
“別想太多，跟上她！”
兩名影宗法的使用者，立馬施展出了踏嵐步的姿勢。
“我們先在術(shù)元都地下散播咱們的主義，擴張咱們的勢力，然后再花錢讓咱們的敵人親手把那些辛苦培養(yǎng)起來的信徒清除掉，這有什么意義嗎？”
一處似乎是咖啡館的地方，坲犸芝正對著面前渾圓的血精石傾訴著自己的牢騷。
“最近的行動我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了，自從逼瘋夏洛克，讓雅倪爾特皇室顏面掃地以來咱們到底還做過什么？折了娜駱梅這樣的戰(zhàn)斗力也就算了，毀了自己最大的分部據(jù)點究竟能有什么好處?。俊?p> “坲犸芝，別發(fā)牢騷，做好你該做的事?！?p> “我難道沒做好嗎？”回過頭的坲犸芝憤怒的指著遍地的尸塊與骸骨，怒吼到：“您難道沒發(fā)現(xiàn)整個組織就只有我一個干部在認真工作嗎？北龍城方面，天滁城方面，肅雷郡方面已經(jīng)多久沒有聲音了??？所有干部都在磨洋工，連血精石工廠都被關(guān)了，您到底是什么意思，求求您告訴我好嗎？”
一束纖細的閃電自血精石中竄出，瞬間砸到了坲犸芝的眉心。
“告訴我，你的名字是什么？”
“坲犸芝?！?p> “你的任務(wù)是什么？”
“服從于您，并為您奉上我的一切。”
“質(zhì)疑和問題？”
“那些東西都不需要?！?p> “理性和意識？”
“這是隨時可以舍棄的垃圾。”
原本血紅的瞳子，頃刻間就歸于無神的可怕洞黑，若我們的目光能投過血肉和頭骨，便能發(fā)現(xiàn)此時坲犸芝的大腦大部分都進入了一種近乎停滯的沉睡，只剩一小部分表達語言和維持生命體征的區(qū)域還勉強保持著活躍。
“對自己最忠誠的部下也要用完整的精神控制么？”
伊利法的身軀突然出現(xiàn)在這房中，一手按住了血精石，一手按住坲犸芝的額頭。
“我給你的命令和任務(wù)，你貌似是一個都沒完成咯？”
面對血精石中幽幽傳來的憤怒，伊利法一如既往嬉皮笑臉。
“你到底還記不記得咱們的計劃是什么？”
“你，有告訴過我么？老板？”
“我讓你去北龍城你也沒去，我讓你在術(shù)元都解決他們你也不動手……你，究竟是想干什么？”
“先不說這個。”將那呆若木雞的坲犸芝一個腦瓜崩彈倒在地，伊利法笑著問道：“下一步，你想讓我做什么？”
“先和我說說，你在術(shù)元都都看到了什么?！?p> “一片蕭條，腐朽透頂，但是暗流涌動，似乎還有希望?？傊堑胤皆愀馔噶??！?p> “你知道我想聽什么，別賣關(guān)子了?！?p> “那些人是可以利用的，全部都行。他們大部分人留存的憤怒，可以變成很有趣的力量?！?p> 說到這時，我們難得的從伊利法身上看出了興奮與激動。
“這就是你給那小子任務(wù)，讓他清除避難所的原因？挑撥民族矛盾，激發(fā)他們的仇恨，然后吸收力量為我們所用？”
“當然不是。只是那下水道里有些很有趣的東西，我想讓他們幫忙解決掉罷了?！?p> 與此同時，在數(shù)百公里外的另一邊。
當卡洛斯、黛安娜兩人同時打開手中的光球時，白光照射之下露出的生物讓每個人都感到了惡心和不適。
那家伙能夠被稱為人嗎？他的臉上沒有任何器官——眼睛，鼻子，嘴巴全部變成了一個光滑平整的凹面，原本耳朵的地方僅僅有兩個深不見底的孔洞，一切看起來都是那么詭異而不自然。
他的膚色——如果說那亞麻布般凹凸粗糙的東西能被稱作皮膚的話，完全是種淤青般的紫黑色。四肢纖細的好似蘆葦桿，其長度也如蘆葦桿一般怪異難言。那家伙的腹部仿佛的了腹水腫脹，裸露的體表同樣看不到任何凸起或人類該有的東西。被黛安娜的攻擊所擊倒的他無聲的扭動著，其模樣越來越像是一條剛剛出水的魚，而并非名為人類的生物。
又一次，卡洛斯窮盡自己大腦的知識也完全無法理解這是什么——如果血神族裔被他忘記還僅僅是因為太久沒有回憶，那關(guān)于這東西的信息就是從頭到尾沒有任何時候在他腦子里存在過。那玩意的構(gòu)造根本不符合演化的準則，即便是造物也從沒有他那樣扭曲且失衡。在元素法術(shù)已經(jīng)被研究透徹的今日，那家伙就像是來自遠古的幽靈，用他本身的模樣嘲笑人類千年來一切的進步。
“理智正在稍稍下降……”
好奇的黛安娜蹲下想要觸摸他時，另一個一模一樣的生物從黑暗中竄出。毫無半點聲響和氣息，精神探測上也沒有元素的波動，那家伙就毫無征兆的閃現(xiàn)到了黛安娜的背后。
好在，高度警惕的卡洛斯和孟迦尼第一時間就用鋸齒飛鏢將之打飛撕裂。
一瞬間，周遭的一切徹底末入黑暗。
永續(xù)光球的光芒莫名其妙的變?nèi)?，甚至黯淡的還不如卡洛斯自己散發(fā)的熒光，就算憑著感覺能夠讓他們?nèi)齻€對周圍的幾米了如指掌，眼睛這最為重要的感官失去作用，還是很讓人不悅。
“切～”不屑的一嘆，玫瑰狀的裂紋帶著幽綠色的熒光出現(xiàn)在了黛安娜的臉頰?！懊髅魇沁@種時候，伊洛迦那家伙反倒不在了?！彼氖滞蟆⒅割^、小腹與大腿，都應聲出現(xiàn)了一層發(fā)光的水晶鏈甲。
羅森寧之塔上，夏琳被突如其來的困意所“擊倒”，軟綿綿的塌入了文沭軒的懷中。
那位沭月之子憂心忡忡，即因為懷中可愛的夏琳，也因為他腳下正在發(fā)生的一切。
術(shù)元都之影，這個名詞并非僅僅指代下水道、黑市、隱藏在城市下各懷鬼胎、蠢蠢欲動的人們或?qū)m廷中遍布的陰謀。他們固然是這座城市的陰影，但早在他們之前，術(shù)元都真正的影子就已經(jīng)存在于這個世界了。
黑暗中不斷的傳來咻咻聲，盡管在卡洛斯撐起的暮定禪盾下他們無法直接接近三人。黛安娜從儲物指環(huán)里尋找了許久，終于找到了一節(jié)涂滿松脂的干燥木頭段。她將那玩意向前一扔，然后一個響指送去了幾個綠色的火星。干柴遇到烈火，立馬開始燃燒。
火光映照之中，扭動的黑色觸手，無光的巨大瞳孔，還有數(shù)不清的繞圈奔跑的，怪異的人形生物，將他們包圍的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