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溝之中,伸出了一只手。
一只海豚的骨架被扔到了地面,而后便是一個裸露肌肉的人從其中爬出。他的身軀在一次次振動中由松散變回應(yīng)有的緊致,連帶著他的五官也重回了臉上。
無數(shù)次被蒸發(fā)、燒焦、斬斷過后,他的樣貌在一次次再生中變得比原先更加丑陋不堪。
混元的血精石,在他上岸的同時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
“你怎么搞成這樣子了,陸佳迪爾,這可不像是你的作風(fēng)。”
面對那血精石,這丑男人恭恭敬敬的跪著,猶如恭敬的苦行僧在通向布達拉宮朝圣時所磕的長頭,亦如他曾經(jīng)匍匐與莫雷洛特皇帝年面前那般虔誠。
“我討厭繁文冗節(jié)。然后告訴我,是什么東西把你搞成了這個樣子。”
“您一定已經(jīng)知道了。羅倪斐亞背叛了帝國,他不僅拒絕了主,您的邀請,他甚至和亞挪威的子嗣混在了一起?!?p> “我從沒說過文沭軒和黛安娜是我的敵人,必要的時候他們甚至可以被爭取。倒是你……”
兩條血紅的觸手,插入了陸佳迪爾剛剛完成再生的肺臟。
“你真該慶幸文沭軒沒有跟著他妹妹一起來這地方,你更該慶幸孟迦尼那小子沒有發(fā)現(xiàn)你的存在,而你最該慶幸的,是我今天心情真的很好?!?p> 那觸手并沒有如陸佳迪爾所想的摧毀他的肉身與血精石,而是完整的接入了陸佳迪爾的血管,融入了他的循環(huán)系統(tǒng)。
“您……您想要我?”
“是該有個身子了。那家伙有了伊利法就越來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有個身子至少能方便辦事。”
“這是我的榮幸?!标懠训蠣柡敛华q豫的將左手幻化為了斬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而距離他們大約兩公里外,羅倪斐亞的呼吸正越發(fā)急促。
他面前的大地塌陷為了正圓形的深坑,一道金色光柱由其中竄出直至天花板,而每過半分鐘,那光芒的顏色就會變深幾分,他腳下的一切也會隨之顫抖。
一眾可稱恐怖的威壓在這周圍蔓延,甚至將空氣都俘獲到了地面附近。一切可以移動的東西都在向那個深坑集中,就仿佛地心引力此刻也被那坑中之物勝過了一般。
羅倪斐亞盡可能的在調(diào)整氣息與脈絡(luò),但他很難做到冷靜……這種感覺他太熟悉了,或者說,他根本不可能忘記。那感覺是來自世界本質(zhì)的力量,是最為本源,最為至臻的真正的元能。他能感覺得到,那諸神最初的造物之一正在蘇醒。
羅倪斐亞不知道他有什么樣的感覺,在十五年前他發(fā)現(xiàn)這生物的存在時他就已經(jīng)在沉睡,而從他能找到的所有文獻里,這家伙也都一直在沉睡。他用從更深的底層里挖掘出的阿穆璐瑟作為鎖給他加了一層保險,但現(xiàn)在看來,那鎖子似乎只起到了反作用。
“大人?!?p> 一位身穿舊帝國軍裝的中年士兵拽了拽羅倪斐亞飄起的元素翼。
“您的命令已經(jīng)分派下去了,但是……想疏散這么多人,很難說得用多長時間。他們中的很多都拒絕離開,就算愿意離開的也在擁擠和混亂,咱們要不……
“準(zhǔn)許使用暴力。”羅倪斐亞冷冷的說道:“我不介意殺掉幾個不安分的或者太安分的,前提是這么做能讓更多人趕緊走?!?p> 那士兵甚至被這番話搞的懵在了原地。
“去執(zhí)行?!?p> “是?!?p> 羅倪斐亞根本沒時間在這種細(xì)枝末節(jié)的破事上想太多,也根本沒那個時間讓他去考慮。地下的那只荒野神靈已經(jīng)十分接近蘇醒,他蘊含的能量如果毫無阻擋的直接釋放出來,不止他腳下和頭頂?shù)男g(shù)元都,半個莫雷洛特和八分之一的大陸都可能被瞬間蒸發(fā)掉。
“但愿那幾個小孩兒能找來我期待的外援?!?p> “你是說像我們這樣的強援嘛?”
一個樣貌與穿著平平無奇的老太仿佛理所當(dāng)然一般出現(xiàn)在了羅倪斐亞的身后。
而羅倪斐亞,不可能認(rèn)得出那份偽裝。
即便如此,羅倪斐亞還是花費了幾秒的時間將那老太的樣貌與自己記憶中所有的年長強者做了個對照,直至確認(rèn)他所知的已知世界根本沒有這樣的人,才一聲不吭的又扭頭看向那深坑。
“認(rèn)不出來了嘛…也對嘛,上次我們見面和說話的時候,貝兒我還是新娘呢。”
“我不認(rèn)識什么貝兒,我也沒老到能讓一個新娘變成老窩瓜?!?p> 若不是早就了解過羅倪斐亞那性格,若不是生氣和重新激活醒核來釋放元能確實對她的心臟不好,很難想象麗貝卡到底會做出什么樣的反應(yīng)。
“那小家伙叫鷺帕,雷部荒神的一員,和你的莫哈利特算是半個親戚。”
為了讓羅倪斐亞不把自己當(dāng)成空氣,麗貝卡透露出了一些只有“她們”才可能知道的信息。
“別告訴我你……別告訴我您是麗貝卡。我記憶里的麗貝卡可不是這副模樣?!甭牭侥欠捄螅_倪斐亞立刻尋思過了味。
“貝兒我是不會出手的。這個世界大概經(jīng)不起我們的折騰了。”老太笑道:“對你說這樣的話可能會讓你難受?不過無所謂?!?p> “不愧是你?!绷_倪斐亞表現(xiàn)的并沒有什么難堪、憤怒或不安,他只是淡淡的問道:“被你稱作鷺帕的東西,如果蘇醒會發(fā)生什么?!?p> “大概什么也不會發(fā)生?!丙愗惪ǚ笱艿幕卮鸬?。
“畢竟對你而言就是這顆星球被炸成灰也還是什么也不會發(fā)生。”
“不……大概是真的什么都不會發(fā)生。”麗貝卡從懷中取出了一塊蜂蜜蛋糕,以及一張淡紅色的圣印符咒。
在這個世界,那種最初級的圣印符咒最多能捕捉一只與普通蝴蝶無異的最低級荒野神靈。
“你是什么意思?”
“鷺帕睡得太久了,久到完全沒經(jīng)歷過有這一代文明的時間……他還沒演化出半點圣印抗性,更沒有半點對人類這種看起來毫無威脅生物的警惕性。隨便一張符紙就能把他抓住,任何人接近他也不會被拒絕,這就是他危險的地方。”
而在麗貝卡講解之時,又一場振動發(fā)生了。而且遠(yuǎn)遠(yuǎn)勝過先前的幾次,若不是羅倪斐亞的雷柱與立場撐著一切,這空曠的大地早就徹底塌陷了。
一條鉤爪般的黑金羽毛,自那深坑中緩緩伸出了。
“怎么說呢……”
當(dāng)夏洛克推開被火鏈?zhǔn)`的大吉姆,炸碎面前隱蔽的大門時,卡洛斯與黛安娜剛剛踏上了倒數(shù)第三級階梯。
“嗯,有點巧?”正說著,卡洛斯的半張臉就已經(jīng)被他塑造的暗影面具覆蓋了。
而后文沭軒按住了夏洛克的肩膀,黛安娜扶住了卡洛斯的側(cè)腰。
“你身上有種熟悉的味道。”撩開文沭軒的手,夏洛克上前以中指和食指挑起了卡洛斯的下巴。“珞…珞瑟妮……算了,想想也不太可能?!?p> 他的手指上竄出了火苗,卻被卡洛斯的身體“頂開”,只如蠟燭般在他下巴上淡淡的發(fā)光。
“你是誰來著?”蹦跳著撇開卡洛斯,踮著腳尖的黛安娜雙手抱住了夏洛克的臉,像觀察一只罕見的甲蟲一般仔細(xì)端詳那雙俊的足以讓普通女人為之失神的琥珀金瞳。
“哦…你居然能忍住不來一招過肩摔或者寸拳?”壞笑著的文沭軒,他背在身后的手指上隱隱能看到操控“木偶”的絲線。
“暗芽?牧靈,你什么時候?qū)W會這種歪門邪道的?!苯K于察覺到影粒子流通的卡洛斯,流露出了些許的驚訝。
“是他自愿被我控制的喲,不然,他大概見到你的瞬間直接就要打架了。”
“我知道……而且,別問原因?!甭燥@無奈的擺了擺手,卡洛斯的表情了恢復(fù)了最近難得見到的一本正經(jīng)。
“下面發(fā)生什么了?”文沭軒看向了仍在苦思夏洛克是誰的黛安娜。
“哥,能先告訴我他是誰么?”
“幾天前把你揍了一頓,差點把你殺了的那位通緝犯,忘了么?”
黛安娜忽然回想起了一些不友好的場景,比如她正在空中下降,而身下是一大團正沖自己飛來的白色火柱……
“哥…能教教我怎么踏空不……”黛安娜的聲音中帶著一些奇妙的委屈。
“以后再說,咱們能先說正事嗎……”
急不可耐的夏洛克將黛安娜從自己身上剝下,重新握住了卡洛斯的脖子。
盡管在文沭軒的“操縱”之下,他不可能真的做出這樣的動作,僅僅是能將手停留在那熟悉的身軀之前。
“珞瑟妮還存在在這個世界,證據(jù)就是你身上冰的氣味,以及那只被在【縫隙】里擊敗的怪物?!?p> “嗯,那又如何呢。”卡洛斯回復(fù)道:“她沒有遵守約定,而且,她貌似再也不打算遵守了?!?p> “然后說說看,在干掉那怪物之后,珞瑟妮告訴了你什么?!毕穆蹇藦娙讨y以抑制的情緒,勉強向卡洛斯提出問題。
“一只鳥,能用電擊的那種。”卡洛斯向后一步,“打落”了夏洛克伸出的手?!叭绾?,有沒有興趣去收了他?”
“四個人,火力輸出應(yīng)該是足夠了。”文沭軒應(yīng)道:“黛婭,還記得你學(xué)過的輔助法術(shù)么?就光療法、靈魂鏈接、環(huán)身盾、鏡折那些。”
黛安娜點了點頭,答道:“殼伯教的東西我是不會忘的?!?p> “那就好?!蔽你疖幋蛄藗€響指,他與黛安娜就在瞬間完成了著甲。
“我和黛婭負(fù)責(zé)輔助,你倆來主攻,好么?夏洛克?卡洛斯?”
“等下,咱們是不是忘了什么事。”面帶疑惑的黛安娜回頭看向了卡洛斯,詢問到:“孟迦尼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