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顧賞（一萬三）

　　顧賞從小就是個美人胚子，九歲的時候就有不少的男孩子們喜歡成群結隊的在草屋外悄悄的看著她，她知道但從來也不說，只覺得那些人討厭

　　顧賞跟林又喬一樣，都生了一對高低眉，準確的來說應該是林又喬隨了她，一對不那么討人喜歡的高低眉，街坊鄰居都說她福薄，大多看不上她，無奈她模樣生的實在好看，見到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想多看上幾眼

　　她從小家里條件就不好，但好在家里并沒有重男輕女，因為只有她一個獨女，家人砸鍋賣鐵的供她上了當?shù)氐囊粋€私塾

　　雖然街坊領居都在說“寒門難出貴子”，顧賞的爹娘也依舊執(zhí)著的讓她念書識字，其實若不是爹娘，顧賞也一直想在家?guī)兔Ω苫?，然后像其他人一樣早日嫁人相夫教?p>　　由于當時的私塾不收女子，所以顧賞為了可以念書識字，不辜負爹娘的期望，一直女扮男裝偷偷的去讀書，這一扮就是十年

　　讀書多了對待事物的眼見也就不一樣了，她改變了開始那看似穩(wěn)定的想法，也開始覺得當初的自己想法是多么愚蠢，開始忍不住的感謝自己的爹娘

　　或許在每一個那么年輕人眼里，自己都是非比尋常的，顧賞也不例外，在該成婚的年紀里果斷拒絕了所有向她拋來的橄欖枝，一直悶頭苦學

　　幸不辱命，十幾年的寒窗苦讀終于換取了值得驕傲的成績，剛剛登基的皇上也對于顧賞這樣的人才十分看重，想讓她當一個文官輔佐朝政

　　但顧賞可能是年輕的緣故，想法總是頗具個人色彩，行事也有些莽撞，幫助了自己在朝中交好的友人寫了一篇奏折，結果皇上看完龍顏大怒，一氣之下竟然殺了那人

　　顧賞得知消息之后，苦悶非常，心里又忍不住暗罵皇上昏庸，但屈服于權利之下只是敢怒不敢言，好友的死亡與自己脫不了干系，心里滿是自責，就去了當?shù)氐木茦呛染?，遇見了微服私訪的皇上

　　當時的顧賞官職太低，沒有上過朝堂，僅僅在中了狀元那日低著頭見過，沒抬頭也就沒見過皇上的真容，認為自己遇到了知己

　　她醉酒之后跟皇上交談甚歡，說出了自己的看法，皇上頗為欣賞，竟然悉心的聽她酒/后發(fā)發(fā)牢/騷，身邊跟著的人告訴了他顧賞的身份，所以第二天顧賞就接到了一份艱巨的任務

　　那就是去找到當時功夫非常出眾的林哲，并且皇上答應會允諾給林哲一份好差事，在南鎮(zhèn)撫司當鎮(zhèn)撫使，將這北國至關重要的地方交給他

　　顧賞遠走他鄉(xiāng)，人生地不熟，但好在又一次遇見了上次在酒樓喝酒的皇上

　　顧賞一直不知道皇上的身份，只把他當做一個可以交心的朋友，于是給這枯燥的旅程中增添了一點樂趣

　　路途中還遇見了一個算命的人，自稱神算子，但外貌卻一點也不像，他頭發(fā)濃密黝黑，眼睛神采奕奕泛著光芒

　　顧賞還是女扮男裝的樣子，嘴角閃著光亮的笑容“楚兄，這算命一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算一下也無傷大雅”

　　于是從袖口中拿出了一串銅板遞給了神算子，神算子意味深長的一笑接過了銅板

　　在顧賞遞過銅板的時候，神算子悄悄打量了一下她手指的紋路，然后點了點頭顯然是已經了然于心的樣子

　　顧賞手指上的紋路長得十分特別，別人家的孩子手上都會有“斗”，也就是一圈一圈的紋路

　　俗話說:一斗窮，二斗富，三斗四斗賣豆腐，五斗六斗開當鋪，七斗八斗把官做，九斗十斗享清福

　　可是顧賞手上一個斗也沒有……

　　“真鳳入命，真龍無情，富貴在天，紅顏薄命”神算子輕飄飄送來了一卦，給顧賞嚇了一跳

　　顧賞聽了之后一下就有些急了，紅著臉羞憤的指著他說“你胡說，我乃男兒身，怎么會有鳳命”

　　若是顧賞一個人在這聽了這話，鐵定會高興，說不定還會再賞他幾個銅板，可是在同為朝廷官員的楚兄身邊，這話就顯得有點刻意了

　　“話已帶到，信不信就由你自己了”神算子沒有公然拆穿顧賞女兒身的身份，她心里已經很感激了，趕緊拉著楚兄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顧賞慌張的帶走了身邊的皇上，皇上聽了這卦也是有點錯愕，畢竟真鳳入命，說的便是能當皇后的命格，而顧賞明明是個男子，難不成男子也能當皇后了？

　　顧賞一臉的憤恨，又兇神惡煞的跺了跺腳“楚兄你可千萬別見怪，這江湖騙子實在可惡，只是可惜了我那銅板，足足有二十個”

　　皇上心里也是煩躁的很，自己難不成會有斷袖之癖？但若是讓他相信自己有斷袖之癖，倒不如讓他去相信那神算子是個騙子來的痛快

　　跋山涉水，路途遙遠，二人很快忘記了那神算子的存在，繼續(xù)沒有隔閡的談天說地，也終于找到了林哲

　　由于顧賞不知道皇上此行的目的與她相同，所以在找到林哲之前先行一步，防止暴露自己的行蹤

　　于是現(xiàn)在林哲和顧賞二人正面對面坐在一起，當年的林哲氣宇軒昂，是個意氣風發(fā)的少年

　　林哲瞇了瞇眼睛，危險的說道“顧先生，若是我不歸順與你們，又該如何？”

　　顧賞邪魅一笑，眼角彎彎，十分和善，可那笑意卻不達眼底“當然是殺了你”

　　眼中的寒光如同毒蛇一般直直刺向林哲，雖然顧賞并非習武之人，但面對一個武林高手卻絲毫不露竊

　　林哲聞言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目露寒光，好笑的說“你根本不是習武之人，就敢口出狂言？”

　　顧賞同樣站了起來，手撐在桌子上，嘴角帶著十分不好惹的笑容“我雖然不是習武之人，但你又怎么斷定我是一個人來的呢？”

　　……

　　后來顧賞成功騙到了林哲，也知道了自己的途中見到的人就是皇帝，但皇上每每在朝堂之上都裝作不認識她的樣子，也讓她松了一口氣

　　只是皇上有的時候會偷偷邀請她一同聊天，在酒過三巡的時候，二人還是可以放下身份，交心談論一下

　　“我覺得，皇上不該殺了那人，應該聽取勸誡，若是朝中無人敢說真話，皇上豈不是一直被蒙蔽？朝廷需要這樣的人，留下一條性命吧”顧賞為人求情道

　　今日有人說皇上治理國家的方式有問題，百姓賦稅，國庫充盈，前線的戰(zhàn)士們也舍不得撥款，朝廷一家獨大，到時候各方都會有怨言，得不償失

　　可惜皇上根本聽不進去忠志之士的勸誡之言，一心就要砍掉他的狗頭

　　也不知道皇上是一早就知道那人說的是對的只不過不好意思承認還是真的被顧賞所勸動了，酒過三巡，也到了最上頭的時候

　　“好，朕會赦免他，但以后他也別想入朝為官，就讓他跟著你打雜吧”

　　顧賞勸誡就下來的這人便是趙存忍，趙存忍一身本領，懂治國治世之理，懂定國安邦，顧賞懂得他也懂，顧賞不懂的他也懂

　　顧賞不想埋沒了人才，這等可塑之才只跟在她跟前端茶送水太過于浪費，于是提議“我明日勸勸皇上，恢復了你的官職？”

　　“我此生只會效忠于你”趙存忍沒有任何思考的就回答了

　　顧賞多次勸說不動也放棄了這個念頭，其實好多次皇上遇到麻煩想的辦法都是趙存忍借顧賞之口說的，所以在顧賞年僅二十歲那年就已經權傾朝野，但或許是高處不勝寒，她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少

　　趙存忍“怎么感覺你最近越來越沒精神”

　　顧賞“沒意思，真沒意思”

　　趙存忍嘆了口氣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才算有意思

　　直到有一天，她好奇去了南鎮(zhèn)撫司，看到了林哲訓練新人的時候，她塵封多年的興趣被勾了起來

　　于是她下定決心要重新開始，從學做一個武官開始，所以她每天忙的連軸轉，白天上朝，晚上跟著林哲習武

　　顧賞就像是上天的寵兒，無論做什么事情都很有天賦，讀書也是，習武也是

　　雖然她每天都很累，但她真的已經好多年沒有感覺到這么充實過了，她好像這么多年終于又一次的活過來了

　　顧賞不想讓自己這么多年的努力付之東流，更何況還有一大家子的人要養(yǎng)活，所以并沒有辭官，朝中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也交給趙存忍去打理，她安心學武，雖然只是在空閑的時候跟著林哲做一個小跟班一樣不起眼的人物，但也樂得自在

　　跟著林哲抓了不少的賊，也辦成了不少的大事，只不過大家都以為她只是一個小小的打雜人員，沒人把她放在眼里

　　當時錦衣衛(wèi)的指揮使是袁妄的祖父，是個心狠手辣的人，他向來看不慣林哲那一副文人馬蚤客的文弱之風，連帶著也就看不上顧賞，以至于當時的南北鎮(zhèn)撫司看不慣對方

　　就在這天，抓到了一個十分難纏的賊人，死活不肯說出背后主使之人，嚴刑拷打所有刑法都上了一遍，不死也成了殘廢，另一邊皇上又逼得緊，搞得詔獄上下人心惶惶

　　這個有些危機的時刻，顧賞站了出來，臉上的表情陰沉，直接把那賊人吊在了高處，用鐵鏈沾了些許鹽水，直直照著他的鎖骨串了過去

　　幾次下來，鐵鏈上鮮血淋漓，滿地的血液發(fā)出難聞的味道，看上去就讓人頭皮發(fā)麻，但顧賞面色不動

　　那賊人終于說出了實話，顧賞臉上濺上了不少血水，滿手都是骯臟的血液，之前那個文弱書生的模樣不復存在

　　那一副心狠手辣的樣子，讓袁妄的祖父佩服不已，當即允諾她可以跟著自己做事，卻被顧賞一口回絕，說道自己會一直跟著林哲做事，她不會服從于一個曾經看不起她的人，她會用實際行動證明他們是錯的

　　縱使是鐵打的人也經不住這么折騰，更何況是個本就是女子的顧賞，這天在朝堂之上的顧賞終于支撐不住，暈倒了過去

　　這一暈倒可壞了事，沒想到皇上竟然屈尊直接把顧賞抱到了自己的寢宮，在眾官目瞪口呆中離開

　　太醫(yī)診脈的時候就察覺出了不對，女子和男子的脈象是有很多不同的，所以女扮男裝這么多年的顧賞今天漏了陷

　　太醫(yī)“陛下，顧少卿只是疲勞過度，只要休息一段時間便可痊愈，只是有件事，老朽不敢隱瞞陛下”

　　皇上站在原地，滿臉的擔憂，擔心顧賞會出什么問題，年少輕狂的皇上語氣竟然有些顫抖“什么？”

　　太醫(yī)額頭上出現(xiàn)了細汗，伴君如伴虎，更何況是這么陰晴不定的皇上，于是硬著頭皮，視死如歸的說道“顧少卿……是個女兒身”

　　皇上聽了這話，臉上的表情一滯，不敢相信他所聽到的，那樣一個絕頂聰明的顧少卿，竟然是女子？

　　皇上聽到這個消息，驚訝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偌大的寢殿里只有他和顧賞兩個人在，他盯著顧賞的模樣出神

　　女扮男裝的顧賞眉眼清秀，鼻子小巧，嘴唇殷紅，高低眉似乎不是那么美，但長在她的臉上卻是無比的協(xié)調

　　不知道…她穿上女裝……是什么樣子？

　　皇上想到這里之后突然傻笑起來

　　……

　　翌日，顧賞睜開了疲憊的雙眼，看到了趴在她身邊的皇帝，嚇得往床內一縮，這一動靜吵醒了熟睡著的皇帝

　　皇上深邃的眸子盯著顧賞，顧賞尷尬的笑了笑，恨不得把一口銀牙都咬碎了，頭皮有些發(fā)麻

　　還未等她開口說話，皇上似笑非笑的湊近了她“顧少卿，朕很好奇，你是怎么考中的狀元”

　　顧賞深吸了一口氣，已經開始懷疑皇上是不是知道了自己女扮男裝的事情，這欺君之罪可是要誅九族的啊

　　幸好她之前進私塾的時候是偽造的假官籍，要是查也差不到她爹娘頭上，頂多給自己一杯鳩酒或者白綾什么的吧

　　她不能怯場，當即就是微微一笑，眼睛瞇成一條縫，討好的說道“當然是因為陛下洪福齊天，讓微臣沾了文曲星的光”

　　皇上笑了一下，但是那陰沉的眸子并沒有變化，可見他心情并不美麗“顧少卿溜須拍馬的功夫見長啊”

　　顧賞尷尬的笑了笑，撓頭不語，心里亂成一團麻，到底該怎么解釋才能改變皇上的意？

　　皇上神色冷俊，看不出喜怒，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顧少卿，你可知你犯的乃是欺君之罪！”

　　顧賞被這突如其來的音量嚇了一跳，渾身先是哆嗦了一下，接著半坐在床上抬頭，驕傲的說“微臣并不認為自己錯了”

　　“微臣在朝中多年，一直勤勤懇懇，恪守本分，雖然沒有辦成什么大事，但也從來沒有做錯過什么事……”

　　“你是個女子！這就是你最大的錯”皇上直接打斷了顧賞試圖解釋的話語

　　是啊，她是個女子，這就是原罪……

　　接著皇上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朕念你在朝中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愿意將你收入后宮，就跟你原來的官位一樣的正四品，賜你嬪位”

　　其實皇上知道顧賞是個女子之后，心里竟然有一絲竊喜，他開始還以為自己有了斷袖之癖，但好在顧賞是個女子，也可以因此直接將她納入后宮

　　顧賞聽到這，一下就急了，這還不如直接給她賜個毒酒白綾來的痛快，“皇上，微臣只想輔佐朝政，不想冠寵六宮，求皇上收回旨意”

　　皇上走上前，捏緊了顧賞的下巴，逼迫顧賞直視他，皇上戲謔的說道“朕是天子，一言九鼎，話已落地，豈是你說收回就能收回的？”

　　……

　　“懿嬪娘娘，這梨園清靜，皇上特意安排您一人住這，恭喜娘娘了”一個宮女巧笑嫣然，臉上帶著討好的笑意

　　顧賞為官多年，對于這種阿諛奉承的話早已司空見慣，冷笑看著她說“安靜，確定不是冷宮嗎？”

　　宮女臉上的笑容一僵，沒想到這新來的主子這么難伺候，但她在宮里這么多年，早就已經成了精，趕緊繼續(xù)討好道“有皇上疼愛娘娘，怎么會是冷宮呢，娘娘看啊，皇上特意在這梨園種滿了茉莉花，只因娘娘喜歡”

　　顧賞冷笑，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這討好的功夫還真是不服不行，這嘰嘰喳喳的聲音惹她心煩，于是就打發(fā)了她下去“你先下去吧”

　　顧賞嘆了口氣，她確實很喜歡茉莉花，但再喜歡的東西，這么烏泱泱的一片也會煩了

　　她娘對她這門親事可算是樂開了花，顧賞事業(yè)有成，家里不愁吃穿，要說的話最愁的就是怕他們老兩口走了以后，顧賞一個人孤苦伶仃沒人照顧

　　這段時間一直在給她張羅親事，但誰家都不愿意要一個整日在外拋頭露面，又跟一眾男人在朝堂上爭斗的女人做媳婦，一不小心還容易招來滅頂之災

　　而現(xiàn)在皇上愿意娶她，還是一個不低的位份，家里人自然都是樂開了花，甚至她那老娘還塞給了她一張符，說是什么多子符

　　真是的……顧賞手里拿著那張符把玩，然后嘆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

　　不得不說，這梨園清靜是因為地處偏僻少有人來，那皇帝給她放到這還有點“金屋藏嬌”的意思

　　只是自從她來了這梨園，這里就再也不是一個清靜的地方了，因為總是有一茬又一茬的妃嬪來找茬

　　想她當初堂堂一個大理寺少卿，竟然要頭戴著沉重的發(fā)髻，然后用一個規(guī)矩的妃子禮儀挨個的行李問安

　　真是氣煞我也，這日子簡直不是人過的

　　皇上也不知道整日都在忙些什么，自從她成為了懿嬪，就一直沒有見過他的人影，最可氣的是，那皇帝還革了她的職，實在是無聊死了

　　其實也不無聊，你看，這不樂子就來了

　　顧賞不情不愿的放下了自己的二郎腿，強迫自己擠出來一個微笑，微微彎腰，手交疊放在腰間行了個禮“德妃娘娘吉祥”

　　德妃特意裝作撫耳飾的樣子，故意不讓顧賞平身，說實話她平時上朝的時候是直接雙膝跪地，這樣扭捏著身子真的太費勁了

　　顧賞咬著牙微笑“德妃娘娘，你的耳環(huán)真好看，能送給微臣……不，臣妾嗎”

　　德妃像是聽不懂顧賞的化外音一樣“唉，皇上賞的，本宮真是沒辦法割愛啊”

　　你還真是順桿爬啊，我親愛的德妃娘娘，顧賞還是一副恭敬的行禮的樣子，臉上的表情是那么的和藹可親，但她心里恨不得一腳踹死那個道貌岸然的德妃娘娘，這個梁子算是結下了

　　“哎呦妹妹，瞧我這記性，都忘記讓你平身了，可別怨本宮啊，妹妹快快請起”德妃娘娘嘴上說著埋怨自己的話，但面上絲毫沒有悔改之意

　　顧賞終于放松了下來，舒展了一口氣，惡狠狠的瞪著德妃娘娘“妹妹豈敢怪罪姐姐，只是不知姐姐今日來這梨園，有何貴干??？”

　　“呦，聽妹妹這話，你這梨園本宮是不能來了？”德妃不懷好意的瞥了顧賞一眼

　　顧賞心里有多大的痛苦也都被忍了下去，笑容可掬的說“當然不是，只是這梨園地處偏僻，怕累壞了姐姐這千金之軀”

　　這一副討好的樣子對德妃娘娘很是受用“哎呦，本宮也沒什么事，只是聽說懿嬪妹妹之前是大理寺少卿？”

　　顧賞在心里翻了個白眼，因為她大理寺少卿的身份，已經被她打發(fā)走了一波又一波，本來以為身為四妃德妃娘娘有點不一樣的花式，沒想到啊

　　德妃娘娘“本宮就是想說啊，既然妹妹已經嫁給了皇上，就不要再思慮那些男人應該考慮的東西了，還是安心服侍好皇上吧”

　　都是皇上那小子欠下的風流債啊，不得不說，這皇上長得還算是挺對她的心，俊逸非凡啊

　　還未等顧賞回話，就傳來了一個跟德妃截然不同的聲音“德妃妹妹，這樣的事情，就不用你多費心了吧”

　　顧賞抬頭看見來人就嘆了口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梨園何德何能，能容下你們這兩尊大佛啊

　　來人正是“賢良淑德”中的淑妃，只過不“賢良”兩位一直空缺，所以淑妃就是目前這后宮最有權利的女人

　　這淑妃娘娘也是無趣，都是來嘲諷一下她當初大理寺少卿身份的，聽說德妃也在就順便打壓她一把，顧賞也只好跟著陪xiao，誰讓她現(xiàn)在權利沒有人家大呢

　　終于送走了這兩尊大佛，顧賞不想坐以待斃，于是回歸老本行，發(fā)揮自己往日的才能，給皇上寫了一篇“奏折”

　　大致內容就是告訴皇上，少讓那些閑雜人等來找她的麻煩，顧賞不愧是當年一朝中舉的狀元

　　這“奏折”上下，沒有提到一字一句的抱怨，但是又無不透露著對他的強烈不滿

　　沒想到皇上直接頒布了圣旨，封顧賞為賢妃，并且三令五申閑雜人等不得去梨園叨擾

　　……

　　顧賞自從當上了賢妃，就掌管后宮時宜，也算是有點事來忙，但就是沒想到會這么忙

　　毛手毛腳的丫鬟又抱來了一堆的書籍“娘娘，這是上個月后宮的開銷，請您過目”

　　“不要不要，都給淑妃送去，就說本宮的命令”顧賞悠閑地翹著二郎腿，磕著瓜子，手里拿著民間流傳的畫本子細細的閱讀著

　　“娘娘，這是這個月皇上留寢的情況，請您過目”

　　“不要不要，全都給淑妃送去，她不是喜歡管這些嗎，可別說本宮對她不好”

　　……

　　過了好久，丫鬟又冒冒失失的跑了進來，還未等她開口，顧賞就不耐煩的說“哎呀，不是都說了嗎，有什么事都給淑妃送去，就說本宮身子不適，實在不行就說本宮不識字”

　　丫鬟弱弱的叫了一聲“娘娘……”

　　顧賞生氣的啪一聲把書扔在了桌子上，皺眉不悅的說“到底怎么了？”

　　沒想到見到了兇神惡煞，又一臉陰沉的皇上，顧賞嚇得趕緊把二郎腿放了下來，抹了一把嘴邊的瓜子皮，臉上里面變得笑容可掬“皇上！”

　　皇上先是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接著皺著眉不悅的看著顧賞說道“賢妃這些日子，過得不錯啊……”

　　顧賞趕緊站起來，但她還是不習慣行禮，所以在他面前偶爾放肆一下也無可厚非，習慣性的拍起馬屁來“多日不見，皇上風姿依舊啊，還是那么的帥氣”

　　皇上明知道她這是討好的話，但還是輕輕的笑了一下“幾日不見，賢妃倒是胖了不少，看來這生活過得很滋潤啊”

　　顧賞笑成了一朵花，當然知道皇上這話是在諷刺她，馬屁拍的六到飛起“還是要多謝皇上照料”

　　皇上意味深長的從頭到尾打量了一下顧賞，輕笑出聲“既然賢妃生活的這么好，那今晚就來報答朕一下吧”

　　顧賞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預感，挑了挑高低眉“皇上……這是什么意思？”

　　皇上笑的不懷好意“意思是你今晚侍寢，好好準備一下吧”

　　顧賞聽了這話心一突突，趕緊湊到跟前“皇上，皇上，這不可啊，咱們在商量一下吧”

　　……

　　晚上，顧賞哭著一張臉，被上午的那個丫鬟用桂花油梳著頭發(fā)

　　“娘娘，皇上對你可真好，這梨園景色優(yōu)美，香氣襲人，就給您一人住，有其他娘娘來找茬，皇上就直接把您升為賢妃，想必這次侍寢之后啊，前路更是一片光明啊，奴婢真是幾世修來的福分能來伺候娘娘”

　　“呵呵”顧賞沒有感情的笑了一聲

　　這皇宮好像這不是那么好出去的，若是她有林哲那樣厲害的輕功可以飛檐走壁就好了，無奈她只有在學習輕功這方面一竅不通

　　眼看著沐浴之后就要被帶走了，心里不免有些發(fā)毛，雖然皇上那小子對她還算挺好，但也不至于到以身相許的地步吧

　　她像個粽子一樣被帶到了皇上的寢宮，梨園抵觸偏僻，所以路途還是很遙遠的，她坐在轎輦中，風吹起簾子的那一瞬間，她竟然看到了林哲

　　她瞪大了一雙欣喜的眼睛，林哲是來救她的嗎？但還是想想就算了，要不然這可是殺頭的大罪，而且她被包成了一個粽子，跑也不太好跑

　　果不其然，林哲只是遠遠的看著她，并沒有做出下一步動作，她就被這又慌張又有點期待的心情帶到了皇上的寢宮

　　……

　　一夜無眠，顧賞眼角掛著淚花，絕望的躺在那，想是一條沒有夢想的咸魚

　　不是都說，侍寢之后會有幸福感嗎？她怎么一點也沒感覺到

　　但很快，幸福感就來了，剛剛被升為賢妃的顧賞，在這次侍寢之后直接飛上枝頭，成為了六宮之主的皇后娘娘

　　雖然說皇后娘娘就該住在未央宮，但她不想搬地方，在梨園住的好好的干嘛非要搬來搬去的，于是皇上也就允諾了她

　　于是宮中人人都對這個曾任大理寺少卿一職的顧賞刮目相看，都說她是“睡服”了皇上，只不過后來的幾次侍寢都被她用月事給推辭了過去

　　后來每次侍寢顧賞都會用自己身體不適或者其他的什么理由推辭

　　次數(shù)多了，后宮人人起疑，認為是不是顧賞有了身孕，為了保護皇嗣而推辭，甚至有人在她的吃食當中摻加了大紅花一類的東西

　　顧賞為官多年，那后宮的之人的小手段自然瞞不過她，借刀殺人也用了好幾次，后來就沒有人敢對她下手了

　　皇上一直對她很好，甚至在她侍寢那次之后就再也沒有寵xing過任何一個妃子，顧賞不想侍寢，皇上也不比迫，二人琴瑟和鳴，伉儷情深，也算是一段佳話

　　……

　　這樣舒心平淡的日子也算是樂得自在，但是好景不長，南國對北國發(fā)動了猛烈的攻勢，北國節(jié)節(jié)敗退，只能求和

　　割地賠款不說，南國皇帝還提了一個相當過分的要求，那就是讓他們北國皇后也就是顧賞去南國當人質

　　顧賞聽了這話的時候只感覺到了荒謬，在她眼里，他們二人的感情十分穩(wěn)定，絕對不會把她送出去的，于是顧賞很有信心的問道

　　“你不會同意的，對吧？”

　　“現(xiàn)在餓殍載道，哀鴻遍野，民不聊生，賞兒，希望你可以理解朕”

　　“理解？你這話是真要送我去南國當人質？人質將會遭受什么，你比我清楚”

　　“賞兒，對不起”

　　顧賞聽了這話之后，沒有什么情緒的波動，只是心中充滿了對皇上的失望，第二天就坐上了轎輦，一路顛簸到了南國

　　她可以理解，他是一國之君，也是百姓們心中的明君，自然要為大局考慮，對吧？

　　她會理解他的……

　　到了南國之后，顧賞害怕美貌誤事，所以一直帶著面紗示人，并且對外宣稱自己初來乍到，水土不服，臉上長了麻子，也因此南國皇上也一直對她沒有什么興趣

　　正稱了顧賞的意……

　　顧賞在南國整整待了四年，因為她“貌丑”，所以沒有多少人來找茬，只不過她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遇見了一個人

　　那年的謝似深十歲，早年喪母，舅家勢微，所以跟顧賞這個北國來的人質住在一個宮里，謝似深雖然年幼，但是少年老成，眼中總是帶著銳利的精光

　　南國宮中的妃子受了氣，都喜歡來這欺負謝似深，而他從來也不在意，手中拿著書，靜靜的看著，然后等那些人走了之后，眼神中才透露了一些潛在的恨意

　　這些事情顧賞都看在眼里，但她只是一個人質，并沒有什么權力幫他，也就只能看看就算了，他們二人本該井水不犯河水

　　直到有一天，一個初出茅廬的嬪妃，仗著自己有皇上的寵愛又因為收了湘妃娘娘的氣，一怒之下拆毀了謝似深的寢殿，害他無處可去

　　謝似深雖然生氣，但也沒有辦法去跟她計較，只是收拾了一下斷壁殘垣，依靠著不遮風的墻住了下來

　　顧賞看他可憐，于是說道“小孩，要不你過來跟我一起住吧”

　　謝似深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語氣冷淡“男女，授受不親”

　　顧賞聽了這話輕笑了一聲“唉，屁大點小孩，毛都沒長齊呢，在我這逞什么男人？”

　　謝似深對任何人都是淡淡的激不起波瀾，手里拿著書籍，沒有搭理顧賞，繼續(xù)埋頭苦學

　　顧賞又湊了過去“唉，她那么欺負你，你不想報個仇什么的？”

　　謝似深終于正眼看了一下顧賞，隨后說道“你若是想拿我當槍使，那你的如意算盤就打錯了”

　　顧賞“就你？當槍使個都不夠高，我反正早就看她不爽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教訓她一頓”

　　謝似深合上了書，走遠了一些，煩顧賞煩的不行，干脆離遠些，過了一會感覺不妥，說道“你跟我說的話，我權當沒聽到”

　　謝似深很聰明，也不想節(jié)外生枝，所以干脆裝作今天什么都沒聽到，免得出事了引火燒身

　　顧賞對他的態(tài)度嗤之以鼻“小孩，今天她拆了你的寢殿，我今晚去收拾她，是個人都會想到跟你有關系的，鍋都替我背了，不去合適嗎？”

　　謝似深還是不理她，顧賞突然瞥到了謝似深一本正經看的書，一下就來了興趣

　　顧賞勾唇一笑，給了點意見道“小孩，年紀輕輕的就看《詩經》？還是等你再大些看吧”

　　謝似深的眼中藏著少年老成，略微稚嫩的聲音穿了出來“我十歲了”

　　“噗，真是個小屁孩啊”顧賞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卻被謝似深很嫌棄的給躲開了

　　顧賞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壞主意，挑了挑高揚的左眉“小孩，我教你讀書，你跟我去收拾她怎么樣？”

　　“不要”謝似深懶懶的拒絕了

　　“姑奶奶當年可是狀元，看你這遭遇，宮里應該沒有給你配老師吧，我免費教你”顧賞有些自豪的笑道

　　謝似深似乎是跟顧賞混熟了一般，語氣輕蔑“那只能說明你們北國人無能，讓一個女子中了狀元”

　　“哎，你怎么說話呢，女子未必不如男，終有一天我會向全天下人證明的”顧賞也沒有什么惱意，跟一個孩子有什么好計較的

　　但是她都已經決定好了的事情，就斷沒有半途放棄的理由，于是她自己收拾好準備的東西，就要行動

　　剛一出門就發(fā)現(xiàn)了謝似深背著雙手在門外等她，顧賞有些疑惑，謝似深別扭的開口“你自己一個人去不安全，我身為男子漢大丈夫，要照顧好你的”

　　顧賞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帶上了謝似深兩人一起行動，謝似深年紀雖小，但聰明機敏，又熟知皇宮的地形，二人成功的混進了白天那個嬪妃的宮里

　　可是他們兩人十分倒霉，今晚偏偏皇上在場，就算他們倆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皇上頭上動土

　　謝似深沉著穩(wěn)重“今晚先回去，我父皇在此，此事應從長計議”

　　顧賞怕別人發(fā)現(xiàn)，壓低了嗓子“計議個屁，老娘來都來了，就這么走？你在這躲著，別給我添亂就行，剩下的看我的。記住，要是被人發(fā)現(xiàn)就都推給我，我是北國皇后，他們不敢對我如何的”

　　顧賞想一出是一出，還未等謝似深回話，就撕了一下衣服的裙擺，把裙擺撕成一條一條的樣子，然后又摘掉了一直帶在臉上的面具

　　晚上很黑，伸手不見五指，但不知道為什么，此刻顧賞的面容卻清晰而深刻的印入了謝似深的腦海

　　顧賞那一席黑衣本該利落凌冽，此刻被她撕成一條條的，還有種別樣的美感，她用手撥弄撥弄頭發(fā)，婀娜多姿的走了進去

　　“喂，干什么的？”這人是皇上身邊伺候的人，剛正不阿的攔住了顧賞的去路

　　顧賞像變戲法一樣的從手中拿出一錠金子，表情嫵/媚“這位大人，我家娘娘特意讓我來為皇上獻舞，還請通融一下”

　　那人是個見錢眼開的主，看見那錠金子，也不管顧賞后面說的什么，直接就放她進去了

　　剛一走進大堂，給顧賞的第一感覺就是烏煙瘴氣，一股奢/靡的味道，墻上是金磚瓷片，桌上是美味佳肴

　　殿內確實有不少彈琴跳舞的舞女，只是她們都穿著單調且沒有特點的粉色，此刻顧賞的黑衣就顯得神秘又誘人

　　顧賞本來想混到這些人中間，來一個驚艷出場，沒想到她這一身黑衣太過顯眼，根本藏不住

　　之前欺負謝似深的那個嬪妃看見顧賞這等絕色，心里一下就慌張了起來，誰不知道他們南國皇帝愛江山更愛美人

　　“你是誰，打哪里來的？”她瞪大了一雙眼睛驚恐的喊道

　　還未等顧賞開口，皇上直接打斷了她的話，目不轉睛的盯著顧賞看“愛妃著什么急，這樣的穿著，肯定是來獻舞的”

　　顧賞行了一個標準的禮儀，巧笑嫣然“回皇上的話，奴家是湘妃娘娘從宮外找來的舞娘，娘娘知道皇上在此，特意囑咐我獻舞”

　　“皇上在本宮這，她湘妃又來湊什么熱鬧？”

　　顧賞沒有說話，可憐巴巴的目光看向皇上，皇上直接不悅的打斷了她“一番好意，干嘛曲解人家的意思，你開始吧”

　　顧賞微微一笑，竄到了一眾舞娘的中間，身段窈窕，翩若驚鴻，矯若游龍，美中帶著難以言說的颯爽，直接叫皇上看呆了去

　　顧賞此行并不是獻舞這么簡單，在得知皇上在的時候就想好了一個萬全的對策，她利用自己的美貌，舞到了皇上的跟前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過去的時候，她從指甲中悄悄抖出一點粉末，撒在了那個嬪妃的酒里

　　嬪妃喝了那杯顧賞加了料的酒，顧賞當即便是詭異的一笑，這藥粉是林哲送給她的，詔里常常用來折磨犯人的一種東西，且不易被察覺

　　藥效發(fā)揮極快，酒一下肚，很快就起了反應，那嬪妃臉上長滿了發(fā)癢的麻子，而且還越長越多

　　“??！”

　　一聲大叫，雞犬不寧，場面混亂不堪，烏煙瘴氣的，顧賞更是伸手敏捷如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逃了出來

　　人們的關注點都在那嬪妃身上，自然沒有多少人在意顧賞的人影，顧賞這么多年跟在林哲身邊混功夫見長，出來之后迅速抓起謝似深，二人順利的逃出生天

　　而那個嬪妃毀了容，宮里分兩波人一直在偷偷尋找顧賞的下落，一波是滿帶恨意的嬪妃，一波是滿帶愛意的皇上

　　只是一直都沒有找到，因為大家一開始就把那個關鍵點抓錯了，他們一直都以為顧賞跟湘妃娘娘有什么關系

　　……

　　后來顧賞和謝似深兩人也算是有了“過命”的交情，即使謝似深見過顧賞的模樣，但顧賞還是一直帶著那不太美觀的面具

　　“這個字念什么？”

　　“懿……不太好寫，你多練幾遍就好了”

　　“好寫，拆開就是壹次心”

　　壹次心，這個是顧賞剛剛當上妃子的時候，皇上親手給她擬定的封號

　　顧賞想到這里早就已經淚流滿面

　　是啊，她在怪他什么呢？一次心，他對她的情意，早在這封號里就已經表明了

　　“你怎么哭了？”

　　“沒事，想起了一個人”

　　那年的顧賞23歲，是人生中的黃金時代，有很多奢望，很多對前途的盼望，她心高氣傲，自認為無所不能，后來她才知道，生活開了一個大的玩笑，她去了南國做人質，把所有對愛情的幻想化為泡影，對那個九五之尊的男人，也沒了任何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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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后，北國強國，袁榭更是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勇，打到南國連連敗退，就向南國把顧賞要了回來，他們北國的皇后終于歸國

　　而謝似深今年已經十四歲，他眼睜睜的看著顧賞從他面前離開，但好在顧賞給他留下了一封信

　　“很榮幸能陪你走過這段時間，以后不管是大紅大紫還是泯然眾人，我都會記得在南國做人質的這段時間，我見過你眼底有光并也認為前路有光的日子，祝你永遠一帆風順，祝你永遠是少年，希望我走了以后你也能過得好”

　　謝似深的手攥緊了這封信，一攥就是幾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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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北國之后，這后位雖然一直給她留著，但宮里的權勢地位早已不復當初了

　　她回國一段時日后就懷了孕，總是有人明里暗里的害她，顧賞做人質的這段時間，早就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天真爛漫的少女，都一一回應，且手段狠辣

　　這么多年，她早就不想爭搶什么了，年紀大了，經歷的事情多了，看開的事情也就多了，只是她本來高挑的左眉再也挑不動了

　　顧賞總是自己一個人靜靜的坐在梨園的角落，看著滿院的茉莉花開了又敗，她這一生沒有什么太大的遺憾，想做的事情都做成了，且都做的漂亮

　　但這天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她不想讓自己的孩子步她的后塵，萬一是個女孩，萬一被當成一個工具像她一樣被送到別的國家當人質怎么辦？萬一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宮里被人暗算，她護不住她……

　　她這么多天一直憂思過度，一直為這件事情發(fā)愁，可是她卻沒有想到一個萬全的辦法可以保全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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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感覺，她是個女兒”

　　“為什么？”顧賞遣人去找到林哲偷偷進宮與她一敘

　　雖然他二人身份有別，但是顧賞向來也不是什么恪守宮規(guī)的人，二人還是以之前相處的方式交談

　　“不知道，就是感覺她是個女兒”顧賞撫摸著大肚子，一臉母性的光輝

　　林哲沉默不語，神情復雜的看著顧賞的肚子

　　顧賞突然溫柔的對林哲笑了笑，說出了一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林哲，你想不想要個女兒？”

　　林哲有些疑惑，然后打量了一下顧賞的肚子，表情立刻變得慌張了起來“你在說些什么！”

　　顧賞悠閑的倒了一杯茶遞到了林哲面前“別緊張，只是想讓你幫我一個忙”

　　林哲沒有出聲，皺著眉，目光緊緊的鎖住顧賞，靜靜的聽著顧賞接下來講的話

　　“林哲，從皇上為了家國利益把我送到南國做人質你就應該知道，他……我靠不住”

　　“我不想讓我的女兒步我的后塵，我娘家沒有任何勢力，我只能靠我自己，所以我接下來說的話可能有點殘忍，但我是認真的”

　　林哲不動聲色的點點頭，他也看出了顧賞神色的嚴峻，沒有出言打斷她，只讓她繼續(xù)講下去

　　“我找人打聽了一下，有個麗美人，差不多跟我一樣的產期，所以我想拜托你，陪我演一出貍貓換太子”

　　顧賞的目光哀求的看向了林哲“除了你，我相信不了別人，等我的孩子出生之后，我就把她交給你”

　　“而且那個麗美人，最好……”

　　“最好殺了她是嗎？”林哲打斷了正在喋喋不休的顧賞，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冷，還有些失望

　　顧賞語氣弱了起來“求求……你，我知道我這么做不對”

　　林哲“你完全可以在宮外找一個孩子，為什么偏偏要去找麗美人”

　　顧賞垂下了眸，雙手捏在一起“你那么聰明，我知道你一定明白的”

　　林哲直接急了，站了起來“我不明白！我不明白，為什么他那么對你，你……還愛著他？”

　　顧賞自嘲的笑了笑，她摸了摸自己已經不再年輕的臉，摸了摸眼角濕潤的淚水“看著這宮里的人換了一波又一波，看著他身邊的寵妃換了一個又一個，看著我的白發(fā)……一根接著一根，這是我的劫”

　　“真鳳入命，真龍無情，富貴在天，紅顏薄命……”

　　“我?guī)湍恪绷终軟Q絕且堅定的說出了這三個字，除了他誰也不知道他到底下了多么大的決心

　　顧賞臨盆那天，他們買通的產婆，成功的演了一出貍貓換太子，事成之后也死了不少人，顧賞虛弱的看著從麗美人那抱過來的孩子，牽強的笑了一下就睡過去了

　　之后的麗美人被林哲用計誣陷私通，皇上給予了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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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過了三年，顧賞也已經步入而立之年，她每天守著那個麗美人的兒子，并給他取名叫楚均理，這孩子聰明的很，學什么都快，倒真有點像顧賞的孩子，數(shù)著日子也算是自在

　　皇上雖然很少來光顧她的梨園，但因為是嫡出，還是給楚均理加封了太子之位

　　顧賞對他的愛也早已不敢奢求，只希望平平淡淡的過完后半生，有時候她也會出宮悄悄去看看她的親生女兒

　　在外面悄悄的看著那個胖嘟嘟，粉嫩嫩的小團子，據說林哲給她取名叫林韻賞

　　她這一生，終究是虧欠了這個女兒，所以她不敢上前，林韻賞也從來沒有見過她，畢竟身份有別，她在宮里還有一個兒子呢

　　顧賞對于楚均理有所虧欠，所以她一直加倍的對他好，教他念書識字，時不時還舞一出劍給他看，大多時候還會給他講一些自己年輕時候的故事

　　“母后，懿這個字真好寫，拆開來寫就是壹次心啊”

　　“嗯……”顧賞聽到這已經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母后你怎么哭了啊”

　　“沒事，想起了一個人”

　　“什么樣的人啊”

　　“很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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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景不長，命運給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她的日子剛剛穩(wěn)定下來，本該是溫情的場面，沒想到南國再次進攻，為首的將領竟然是一個老熟人——謝似深

　　謝似深今年十七歲，正值少年，意氣風發(fā)，鮮衣怒馬，謀略得當，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

　　他站在皇城之下，大肆的說道“我只要你們的皇后，我就可以退兵，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顧賞聽到謝似深的名字時，還是很驚喜的，畢竟在南國做人質的那段時間，與他在一起的時間居多

　　但聽到這樣的話語時，顧賞心里還是升起了一絲期待，皇上有沒有可能為了她，而去得罪這位年輕一輩中的后起之秀

　　她還是想錯了，她怎么可能那么重要，顧賞坐上了轎輦，奔赴皇城，她平生中穿紅衣的次數(shù)不多，也就只有出嫁那天才穿了一次紅色

　　她在轎子里聽見楚均理歇斯底里的哭喊“母后！母后！母后你去哪？”

　　顧賞苦笑，她也不知道該去哪，她活了這么久，第一次真的對自己的前路感到渺茫

　　這一路的轎子有些顛簸搖晃，她身上的紅衣鮮艷的有些刺眼，頭上帶著的珠釵有些沉重，眉間的花鈿有些疼痛，她再也沒有精力去高挑那總是高揚著的左眉

　　到了皇城之上，謝似深站在下面，一身的少年老成，嘴角薄著嗤笑，眼神溫柔的看著顧賞

　　也就是這一刻，顧賞做了一個選擇，一個一生中最大膽的選擇

　　顧賞站在危墻之上，抹了胭脂的嘴唇紅潤飽滿，她艷麗一笑，在眾目睽睽之下，一躍而下，如同一只浴火焚身的火鳳凰

　　謝似深瞪大了雙眼，他以今生最快的速度奔到顧賞跳下來的地方，可還是晚了一步

　　顧賞躺在他的懷里，沖他一笑，那笑容謝似深太熟悉不過了，名叫解脫

　　皇上站在危墻之上，目瞪口呆的看著下面一席紅衣的顧賞，他到底都干了些什么，竟然做出了那么不是人的事情，可是他的皇后，他的大理寺少卿，他的顧賞……再也回不來了

　　謝似深抱走了顧賞，皇上猩紅了一雙眼睛在城墻上大喊“你帶她去哪？”

　　謝似深抱著顧賞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本宮說了，我只要你的皇后，就會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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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賞死后不久，趙存忍跟著顧賞的尸首去了南國，林哲也被扣上了個子虛烏有的罪名就被抄了家，原不過是南北鎮(zhèn)撫司素來結緣已久，再者皇帝不想他活

　　林哲盡力的保住了林韻賞，讓她在外自力更生，也不知道能活多久，但沒想到后來的她改了名字，叫做林又喬，又成為了令人聞風喪膽的江洋大盜

　　最巧的是，她竟然還跟麗美人的兒子楚均理拜了把子，成為了異姓兄弟，這種生活灑脫自在，每天都有新鮮事，每天都快意自在，或許就是當年顧賞最渴望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