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車隊(duì)數(shù)十里外,張塵已是披頭散發(fā),緊抿的嘴唇烏紫一片。
腳下靈力仍在瘋狂催送,奈何遁速越來越慢。
身后那面具修士也是氣息翻涌,若不是看著前面那小子跌跌撞撞的樣子,怕也早就放棄了。
張塵抬眼看看前方,距離纏絲洞還有百多里,自己卻已是靈力枯竭,恐怕趕不到那里了。
心中不由得一陣絕望,今日怕是要命喪此處!
一狠心,猶自不甘心放棄,繼續(xù)奮力向前狂奔。
好在,身后那面具修士也未再放出追身靈光。不然,可能他早就束手就擒了。
篷車中,棠敏正尋思著青虛礦之事。突然心中一動,細(xì)長雙眼猛地睜開。斜插入鬢的長眉一挑,自袖中取出一物。
只見一枚紅色靈符上,光芒微放,竟是感應(yīng)到了張塵身上的另一枚。
原來他在這里,這是已經(jīng)辦完事了嗎?
符上感應(yīng)熱度越來越強(qiáng)。漸漸地,張塵一副慘白面容浮現(xiàn),神色驚惶。
棠敏一驚,起身躍出篷車,向著張塵的方向疾速飛遁。
此刻的張塵,腳下踉踉蹌蹌,只覺口鼻中充斥著一股血腥味。頭暈?zāi)X脹,除了悶頭狂奔之外,別無其他想法。
然而,最終靈力猛地一泄,隨后便一頭栽倒在地。
面具修士目中一亮,提一口氣,猛地飛撲向前方地面。與張塵保持一段距離站定之后,猶自小心翼翼。
這小子奸滑無比,莫不是有詐,自己還是要提防著點(diǎn)。
稍站片刻,面具修士緩緩地長吁一口氣。待氣息勻定,面上潮紅稍退,見張塵仍然俯身在地,一動不動。
目中精光一閃,手中便多了一只云貍奪。
靈光伸縮間,五根爪芒“唰”地突出。
正要甩手揮起,就覺對面方向一股氣勢猛地沖撞過來,一個黑影遠(yuǎn)遠(yuǎn)地電射而至。
面具修士目光一滯,手上遲疑片刻,轉(zhuǎn)而就將云貍奪揮了出去。
云貍奪化作一道流光破空而來,直射向張塵后背。
“爾敢!”棠敏一聲清咤。
緊跟著,一道劍光后發(fā)先至,就在張塵后背上方對上了云貍奪。
“當(dāng)啷!”
劍光在半空穩(wěn)穩(wěn)立住,云貍奪倒卷而回。
陽光照耀下,懸停的劍身光芒閃閃,泛出一股瑰麗色彩。
面具修士目中一寒,心知不好。
抬頭一看,黑影距離自己已經(jīng)只有數(shù)丈之遙。
他伸手?jǐn)z回云貍奪,瞄了一眼張塵,臉上一陣猶疑。最終還是一跺腳,斷然調(diào)頭回撤。
來人勢大,貌似實(shí)力不在自己之下。自己又拼斗了許久,眼下就算擄了這小子怕也走不脫。還是輕身回撤,保命要緊。
他剛回轉(zhuǎn)身形,那黑影已然迫近,一個悠然聲音傳到耳邊。
“既然來了,就別急著走了!”
此前那道劍光追射而至,破空之聲瞬間由遠(yuǎn)及近。
面具修士聽音辨位,就在劍光即將近身時,把手中云貍奪朝身后一豎。
“叮!”
下一刻,劍光猛地?fù)糁性曝倞Z。面具修士借勢向前一躍,全力飛遁而走。
棠敏目中一冷,緊追了一程。對手氣息熟悉,應(yīng)該就是上次在無名峽谷窺視他之人。
然而,這家伙拼了命地奔逃,遁速倒也不慢。棠敏追了一陣,不得不停下來。
身后那小子倒地不起,此刻不知是何情形,還是先瞧瞧他是死是活吧。
……
感受到身體晃晃悠悠地不停擺動著,張塵猛地睜開雙目,一下子彈坐起來。
緊接著,一股震蕩波動充斥頭腦,令他差點(diǎn)又暈過去。
靈樹空間中,銀色漩渦輕輕轉(zhuǎn)動,張塵心神一爽,終于恢復(fù)了平靜。
“醒了就不要亂動!”一個聲音從身后傳來,張塵轉(zhuǎn)頭一看,卻是棠敏。
他怎么來了?
再看看左右,此刻自己正坐在一輛篷車上,也不知道是要去哪兒。
“你救了我?”
“不然呢?”棠敏橫了他一眼,嘴角得意地噙著笑。
張塵聞言轉(zhuǎn)身向著他,也不言語,只是伏身在地,鄭重一禮。
棠敏一個閃身避過,嘴角微撇,“少來啊!以為這樣就能輕輕揭過去了嗎?”
張塵見狀無聲苦笑,問道,“那你要我怎么做?”
棠敏把頭一歪,裝作考慮,“這個嘛,我還沒想好!等要用到你的時候,你別推辭就是!”
“那你可要抓緊了,獸潮馬上就要來,我這條小命能不能撐得過去還兩說呢!”
“跟我耍賴是不是?”棠敏白眼一翻,“沒有我的允許,你敢死?”
張塵氣結(jié),心想,這官老爺說話就是霸道。微微一笑,便隨他去了。
“齊先生、孟執(zhí)事好像也很關(guān)心你的生死哦!”棠敏突然岔開話題。
“齊先生?孟執(zhí)事?”
“你莫不是忘了吧?”
“他們也在此處?”
“然也!”棠敏微微瞇眼,捕捉著張塵的表情變化,“他們二人剛才一起過來看你了。齊先生還拿出了一枚補(bǔ)氣益元丹給你。不然,你哪能這么快醒?”
“哦?”張塵側(cè)頭思索片刻,首先印入腦中的,是一個淡漠的臉龐。繼而,一個歪戴方巾的后腦勺緊跟著出現(xiàn)。沒來由地,他想起了慘死在青虛礦上的齊小山。
“怎么,你不過去拜謝救命之恩?”
張塵知他打趣,也不去答他。微微一笑,轉(zhuǎn)身仰頭又躺倒在車廂里。
“哎……”棠敏對他這一舉動極為不滿,“你對救命恩人就這般態(tài)度嗎?”
“你要我怎樣,說便是!”張塵頭也不回地道。
“你!”棠敏激得挺直腰板,右手一舉,戟指待罵,隨后又無力地放下。
面對如死狗一般躺在車中的張塵,棠敏忽而覺得,還真拿他沒辦法。
眼珠一轉(zhuǎn),臉上忽然有了笑意。
“呦呦呦,現(xiàn)下人家是陳大靈士了哈?漲行市了嘛!”棠敏不依不饒地道,“當(dāng)年跟在人家屁股后面,一口一個前輩長前輩短的小子,莫非不是眼面前這位?”
“有話就說,有……”張塵話說半截忽然停住。
“好,好,好得很啊!你是第一個對灃水衛(wèi)本指揮我如此不敬之人!”棠敏氣結(jié),目中狠色一閃,繼而又忍了下來。
張塵抬手摸摸后腦勺,自己也覺得奇怪,怎么在這個灃水衛(wèi)官家人面前,自己心里就是恭敬不起來呢?
也許,是之前被他捉弄過,心里本來就有怨氣?
也可能是這位本來就沒個正形,若是一本正經(jīng)對待他,那簡直就是自找苦吃。
他這邊還在琢磨,棠敏已經(jīng)說話了,“對了,該改口叫你陳道友了!陳道友,棠某這廂有禮了!”
張塵繼續(xù)躺著不說話。
“我想到要讓你干什么了!”棠敏忽而雀躍道。
張塵不禁豎起耳朵,仔細(xì)聽對方又有何擺布。
“我等現(xiàn)下奉命前往上次那處無名峽谷,你可還記得?這回要在那里構(gòu)筑抵御獸潮的第一條防線,我要你隨我等一起行動?!碧拿糇灶欁悦畹?。
“什么?”張塵一骨碌爬起來,睜大雙目,“這車是往無名峽谷去的?”
“是??!怎么,你怕了?”
張塵單手扶額,自己剛脫離虎口,這卻是又回頭了!
不過,有棠敏和齊、孟二人,想來也不會有太大風(fēng)險。
可是,黑水營那邊還等著他呢。
聽那面具修士所說,這幻風(fēng)砂就在自己身上。莫不是,在那黃袍修士身上?
想到這,他也不去管棠敏。
翻手取出那片黑布,看了看車廂里,遲疑了片刻,還是停下了動作。
轉(zhuǎn)頭問棠敏,“抱歉!我還要回黑水營復(fù)命!”
“復(fù)命?黑水營有什么資格命令你?”棠敏目光一轉(zhuǎn),不信地道。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
“喲,你還挺講情義的嘛?”棠敏臉色一寒,“莫不是為了小翠?我可告訴你,我那蘅妹子還惦記著給你尋摸空明丹呢,你要是敢負(fù)了她!……”
張塵聞言一愣,繼而橫了棠敏一眼,意思他這一番言語頗為無稽。
“你!我是灃水衛(wèi)指揮,我現(xiàn)下正式征調(diào)你,陳潛,替我灃水衛(wèi)做事!”
說著,棠敏翻手舉起一面黑黝黝的令牌,牌首陽刻著一幅怒濤拍岸的圖案。
“你!”張塵一急,就待起身下車。
“怎么?你敢抗命?”棠敏下巴頦一抬,面帶寒霜,挑釁地道。
張塵半起身,一想這人背后還真是灃水城最大勢力——城主府,當(dāng)真不便翻臉。
他一躬身,低聲道,“不敢!”
“這才像話!你看外面,天色已晚,莫不是你不怕那人再來追擊你?”棠敏翻手收起令牌,悠悠道。
張塵掀起車簾,果然夕陽西下,遠(yuǎn)近山巒盡墨。
自己竟昏迷了這般久嗎?這樣一來,還真不便連夜奔行了。
那面具修士肯定還有同伙。此外,這處陌生之地也不知潛藏著多少兇禽猛獸。
自己死里逃生,可不敢再造次了。
看張塵低頭不語,棠敏沒好氣地道,“黑水營那邊,明日白天你再跑一趟便是。不過我可告訴你,去了黑水營之后即刻回轉(zhuǎn),不然我就要去黑水營抓人了!”
張塵思索片刻,終于還是一屁股坐回了車廂。
棠敏得意一笑,“這才像話嘛,既然都來了!”
虎離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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