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踏步走出胡府,院門外護衛(wèi)一開始看他有點陌生,后來才認出是少爺?shù)钠腿诵〈海皇菗Q了一身好衣服,護衛(wèi)以為他深得少爺寵信,地位從一個喂馬的仆從變成了貼身仆人,穿一身好衣服也不奇怪,并未阻攔,任其離去。
回小樓途中,走在大街上,經(jīng)過了萬仙樓,站在門外迎客的龜公注意到凌云走過去,連忙滿臉笑容地追上來,道:“恩公,孫大人今日中午啟程離開萬仙樓時,托人去縣衙找了一圈,結(jié)果沒找到您,也不知您去哪里風花雪月了,不敢打擾您的雅興,所以留下了一封信,讓我轉(zhuǎn)交給您?!?p> 凌云伸手接過了信,故作問道:“孫大人去往何處?”
龜公笑道:“軍情大事,小的哪里知道,聽說是從南城門出去,應該是前往邊境追擊犯人吧?!?p> 凌云拆開信封,展開了信紙,上面寫著幾行遒勁有力的大字:“三城老弟,兄要事在身,為追擊要犯,不得不倉促啟程,不及告別,休怪!下次相見,再大醉一場!”字如其人,一筆一劃,有如刀鑿斧刻,不愧是武將之筆。
凌云心道:“孫遜雖是個武將,想不到字寫得如此工整,為人豪爽大氣,不拘小節(jié),倒真是個文武雙全的人才。”
忽然,街上的人群喧雜吵鬧起來,好像潮水一般向南邊的方向擠去。
凌云感覺十分詫異,詢問龜公:“發(fā)生了什么,怎么人都爭著去南邊?”
龜公也一臉茫然,抓住一個行人,問道:“兄弟,大家怎么都爭著去南邊?”
那人興奮道:“你不知道呢,聽說南邊城門外有兩個大蟲打了起來。”大蟲一般指獅子老虎一類的猛獸。
龜公驚訝道:“多年不曾聽說靖南地界上有大蟲了,怎么一下子出現(xiàn)兩只?”
另一個人沖過來道:“什么大蟲,那可是兩個山一般的巨獸,一個像黑色的鐵獅子,另一個一節(jié)節(jié)的,仿佛一個無比巨大的毛毛蟲,還會噴火。”
凌云問道:“你親眼所見還是聽聞?”
那人臉上仍有余悸,道:“我剛從那邊回來,不少看熱鬧的人走得太近,被毛毛蟲噴出的熱火燒到,死傷一片?!?p> 凌云道:“這么危險還靠近?!?p> 龜公笑道:“大人,不是為了這萬仙樓的生意,我倒想去看看,多么難得一見的奇觀,猛獸劇斗只在神話里聽說過?!?p> 凌云心道:“還以為這個世界全是凡物,看來不乏奇異之處,有意思?!?p> 南城門早已被關(guān)閉,城墻上擠滿看熱鬧的人群,堵得水泄不通。
凌云來到南城門下,找到守城人,拿出十兩銀子,讓他帶著自己來到藏兵樓,這里是城墻的最高處,可以說是至尊觀景臺,此處空無一人,不用與人擠在一起,萬一發(fā)生戰(zhàn)爭,這里便是藏兵望哨之地。
順著藏兵樓的孔洞望去,城外塵煙四起,兩只山一樣高大的猛獸互相對峙。
一頭是鐵黑色的巨獅,渾身仿佛覆蓋了一層厚厚的鎧甲,質(zhì)地堅硬,刀槍不入,一張血盆大口,張開可以吞下一頭成年大象。
對面的猛獸高度略矮些,身子極長,形狀如同蠕蟲,渾身燃燒著熾熱的烈焰,六只爪子牢牢抓住地面,所到之處一片火海,無數(shù)房屋被損毀踐踏。
兩只猛獸身形太過龐大,以致遠處的青山仿佛變成了一個小土包,巨獅甩一下鐵鞭一樣的利尾,便將青山的山頭削成了平地,碎石四處迸濺。
城墻上的人群雖然遠離猛獸爭斗之地,足有兩三里遠,蠕蟲的火焰仍然熏烤的人們感到干燥難忍。
蠕蟲攻擊速度極快,出擊有如蛇信,凌厲的攻勢讓巨獅連連后退,獅子身上出現(xiàn)幾處燒焦的地方,冒起了白煙,顯然處于劣勢,被蠕蟲逼到了絕境。
蠕蟲的腦袋突然裂開,里面冒出一個布滿黏液的觸角,燃燒了藍色的幽靈般火焰,猛地刺向巨獅,來勢迅疾。
巨獅被逼入絕境,抖擻鬃毛,朝天怒吼數(shù)聲,不顧刺入身體的觸角,一躍踏到蠕蟲身體之上,張開利齒,猛地咬住了蠕蟲燃燒著火焰的肢體。
蠕蟲如蛇一般,嘶嘶怒叫,聲音一圈圈蕩開了音波,震落了無數(shù)的樹葉樹枝,站在城墻上的人群,差點被巨大的音波震落到墻下。
巨獅強忍著烈焰灼燒,更加猛烈地撕咬,甩著頭想要將蠕蟲的身體撕開。
蠕蟲拔出刺入巨獅的觸角,一股股黑色如墨的液-體噴-涌而出,碰到燃燒著的烈焰,冒出滋滋作響的白煙,發(fā)出難聞的氣味,熏得圍觀之人無不翻涌作嘔。
巨獅死死地撕咬住蠕蟲的肢體,裂口處流出沸騰著火紅色液體,仿佛地下的巖漿,將巨獅的利齒灼燒成一片通紅。
巨獅再也忍受不了高溫的灼痛,松開了利齒,仰天怒吼。
蠕蟲爬到巨獅的身體上,烈火將鐵色的鎧甲燒得通紅,巨獅痛苦掙扎著想要甩落,蠕蟲反而咬的更死,尖銳的觸角一次次插入巨獅的身體,刺破了無數(shù)個窟窿,流下難聞沸騰的黑色液體。
城墻上的圍觀者早已吐光了胃里的穢物,此刻又聞到這劇烈刺鼻的難聞氣味,只得掩鼻干嘔,無不眼淚鼻涕熏得滿臉都是,狼狽不堪。
但是人群如潮水一般,一波波擠上了城墻,忍受不了臭味的人離去,馬上有人擠上前來,非要一睹這奇異壯觀的猛獸惡斗景象,仿佛街上看耍把戲的看客,這兩只猛獸便好像是另一個世界的產(chǎn)物,完全不會影響他們的生活,以至于他們只想爭前恐后地看熱鬧,絲毫不恐懼世界被巨獸毀滅。
凌云心中充滿了疑惑,這個世界的人們,對此居然司空見慣一般,在城墻上作壁上觀,難道這么奇異的巨獸惡斗,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發(fā)生在這片大地上?
他仔細凝視了這兩只猛獸,并非來自和自己同一世界,而是這個世界的產(chǎn)物,可以輕易地被看成兩幅躺在大地上無限廣袤的巨大圖畫。
地上的巨獅哀嚎不止,似乎自知已經(jīng)到了命運盡頭。
忽然,天崩地裂般一聲巨響,大地從中裂開了一道口子,張開了黑色的深淵,蠕蟲死死糾纏著巨獅,一起掉落進大地之下無底的深淵中,無數(shù)房屋田地牲畜全都瞬間卷入了裂口中。
裂口不斷吞噬著周邊的山川河流,沒多久,便填滿了裂口,吞噬停止了,無數(shù)山川夷為平地,無數(shù)河流水干溝涸,只留下一片狼藉的大地。
圍觀的人們張大著嘴巴看著這一切,人群中爆發(fā)出一陣雷鳴般的歡呼聲。巨獸惡斗結(jié)束,人群漸漸地散去,這神話般的一幕成了城中人的談資,并未改變什么,街上來往人流如織,生活平淡如舊。
凌云心中充滿了疑惑,之前胡胤山死后變?yōu)榻┦€有王三城那具瘆人的半成品身體,相比之下,已經(jīng)不足一提,兩只山一樣高大的猛獸惡斗,在一個凡人的世界,怎么可能?
看來,這真是一個不平凡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