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斌聽了徐階的重復，說道：“雖然有一點道理，但是民以食為天，如果人們涌到海邊，卻是無人種田又該如何？就目前看來，海洋貿易確實暴利，人們嘗到甜頭，又會有誰能回到土地里去辛苦的種田。”
徐階說道：“這我也知道，農乃天下之本，商便是投機取巧，不能長久，皇上如此做法就是舍本逐末。只是現(xiàn)在的問題是如何規(guī)勸皇上，他的性格異常的倔強，如果處理不好很有可能又會變成一個曠日持久的朝廷爭斗?，F(xiàn)在與嚴嵩的爭斗還沒有結束，如果又起另外的爭斗，那么宋朝時那種相互碾壓，官員的頻繁更換，對朝廷的穩(wěn)定實在是太不利了?！?p> 蔡斌深深的嘆口氣，說道：“不錯，歷朝歷代擅動祖訓的沒有幾個有好的結果?！?p> 張居正站在一邊始終沒有說話，此時卻小心翼翼的說道：“皇上現(xiàn)在固執(zhí)的認為來海禁是解決問題的根本，還要派我去沿海。實際上學生倒覺得可以試試，倒不是學生認為陛下是對的，而是這樣做可以更好證明來海禁是錯誤的。雖然會繞些彎路，但是也比一直走錯路要好很多?！?p> 徐階想了想，說道：“需要的時間會不會太長了，一任地方官員可是數(shù)年的時間?！?p> 張居正笑了，說道：“那也比您和嚴嵩爭斗的時間要少很多，對朝局的影響也會小很多。學生以為為了避免第二次讓朝局陷入混亂不堪的局面，學生去證明某件事是對是錯，應該時一個不錯的選擇?！?p> 徐階看看蔡斌，蔡斌看看徐階?！按笕耍〉恼J為叔大是對的。雖然花費的時間個精力會比較多，但是對朝局影響很小。只是有一個問題，就是嚴嵩。如果去沿海比較福澤的地方很有可能遭到嚴嵩的反對，但是去貧瘠的地區(qū)，有很難達到目的，所以去哪里是一個很大的問題?！?p> 徐階下意識的捋著自己的胡須，問道：“叔大，你有沒有想到哪一個州府？”
“學生還沒有想過，不過既然皇上提出要將我外放，那么皇上可能有一個好的去處。也許明日可以去請教一番?！?p> 蔡斌看著張居正離開，對徐階說道：“大人，這張居正對您是越來越不恭敬了。可是您對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將來……”
徐階笑了笑，說道：“年輕人有些沖動是好事，只要控制好了，他依然是最有前途的?！?p> 蔡斌應了一聲，告辭出了房間。在院中輕輕的嘆口氣，搖著頭離開了。說實話，他對張居正這個人有些看不上，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這個人性子太過高傲，雖然與他年少成名有關，但是這樣的性格再官場上是要吃大虧的?，F(xiàn)在他又要出去為官，一個弄不好很有可能會牽扯到徐階，這對于斗嚴大計是很不利的。
徐階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冷笑道：“張居正，你這是想脫離我嗎？是對我不作為的一種表示嗎？還是太年輕了，也許放出去磨磨棱角不是什么壞事。吃了虧就知道誰才是真正對你好的那個人?！?p> 黃錦偷偷的看了皇上一眼，發(fā)現(xiàn)他好像并沒有因為昨夜徐階的勸說而動怒，至少現(xiàn)在還很平靜的批閱著奏折。正打算將茶水放過去時，就聽到了輕輕的拍門聲?！霸趺戳?？”
小太監(jiān)施禮道：“黃公公，張居正正在宮外侯旨?！?p> “等著。”說完，黃錦又把門關上，“吱呀”一聲差點把黃錦嚇死?！坝滞浟恕＝裉煲盟?，不然不知道什么時候又要挨罵了?！?p> 黃錦將茶水放到皇上面前，小聲的說道：“陛下，張居正來了，正在宮外侯旨呢。要不要……”
朱厚熜頭都沒有抬，說道：“讓他進來?！?p> “是?！?p> 張居正官微人輕自然是沒有來過西苑，所以這里還是有些好奇的，特別是看到皇上居然身上還穿著道袍，感到有些好笑。道士的把戲你都識破了，怎么還穿道士的衣服呢。心里這么想，但是嘴里卻不能說出來?！俺紡埦诱狄娀噬?，吾皇……”
“平身吧，你來有什么事??？莫不是你的老恩師讓你來繼續(xù)說昨天的事吧?！敝旌駸袔缀跏且荒渴械目粗嗾?。
張居正說道：“臣是有些事來請教皇上，只不過臣的恩師并不知情?！?p> 朱厚熜挑了挑眉毛，視線也終于從奏折上移開?！靶鞇矍洳恢滥銇磉@里？看來不是為了朕出宮的事，怎么有其他的事嗎？”
張居正嘴角微微抽了一下，“什么事你是真的不知道嗎？”
“陛下，昨天您突然說起打算來海禁的事，實在是有些出乎臣的意料，所以有些事當時沒有想到，現(xiàn)在想到了一些，希望皇上賜教?！?p> 朱厚熜心中好笑，想道：“第一次被人說賜教，心里還是有些激動的。哈哈。”隨即穩(wěn)穩(wěn)心神，問道：“你想到了什么？”
“昨天您說到將農民吸引到海邊來，這樣做還是有些好處的，可以掙些錢貼補家用。只是如此一來，就有一個問題出現(xiàn)了，那些人到了海邊做事，家里的土地怎么辦？土地沒有人耕種，天下豈不是要亂了？”
朱厚熜笑了，說道：“到海邊是經商，做工。經商是需要聰明人才可以做的，但是天下真正聰明的人有多少？做工，實際上就是伺候人，需要的是忠誠和吃苦耐勞，但是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到。這樣就會讓一少部分人繼續(xù)留在海邊，更多的人就在內地。所以影響只是暫時的?！?p> “而朕要做的是為人們到海邊來掃清障礙，你要做的是如何讓影響的程度到降到最低，影響的時間縮短到最少。這是君臣該做的，也是必須要做好的?！?p> 張居正緊鎖眉頭，思索良久問道：“可是開海禁阻力重重，您如何做到？如果這做不到，臣做什么都只能是鏡中花，水中月罷了。”
朱厚熜說道：“這個不是你該擔心的事情。你所需要的做的是如何改變自己，做好一個貪官，一個貪得無厭，卻又能給商人帶來無數(shù)好處的貪官?！?p>